男女主角分别是苏哲林溪的其他类型小说《铜钥蚀字苏哲林溪全局》,由网络作家“世间小人物”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未寄出的信梅雨季的凉意漫过窗棂时,苏哲正擦拭着《情书》的封皮。雨水在玻璃上蜿蜒爬行,窗外绿意被洇成一片朦胧的湿漉,空气里浮动着旧纸页特有的、微甜又微苦的芬芳。毕业的倒计时悬在头顶,这座南方小城即将成为他身后模糊的背景板,他像整理遗物般整理着“拾光书屋”书架上的旧书。风铃叮咚,清脆地撞碎了雨声的绵密。他抬眼,门口立着一个身影,正收起湿漉漉的透明雨伞,伞尖的水珠滴落在磨得发亮的老木地板上。她穿着洗得泛白的浅蓝牛仔裤,一件宽大的米色棉麻衬衫罩着清瘦的身形,微湿的黑发贴在颈侧,发梢还凝着细小的水珠。她环顾四周,目光掠过那些沉默的、被时光浸透的书脊,最后落在苏哲身上。“请问……”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雨水的清冽,“岩井俊二的书,还有吗?”...
《铜钥蚀字苏哲林溪全局》精彩片段
## 未寄出的信梅雨季的凉意漫过窗棂时,苏哲正擦拭着《情书》的封皮。
雨水在玻璃上蜿蜒爬行,窗外绿意被洇成一片朦胧的湿漉,空气里浮动着旧纸页特有的、微甜又微苦的芬芳。
毕业的倒计时悬在头顶,这座南方小城即将成为他身后模糊的背景板,他像整理遗物般整理着“拾光书屋”书架上的旧书。
风铃叮咚,清脆地撞碎了雨声的绵密。
他抬眼,门口立着一个身影,正收起湿漉漉的透明雨伞,伞尖的水珠滴落在磨得发亮的老木地板上。
她穿着洗得泛白的浅蓝牛仔裤,一件宽大的米色棉麻衬衫罩着清瘦的身形,微湿的黑发贴在颈侧,发梢还凝着细小的水珠。
她环顾四周,目光掠过那些沉默的、被时光浸透的书脊,最后落在苏哲身上。
“请问……”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雨水的清冽,“岩井俊二的书,还有吗?”
苏哲指了指靠窗那个特别的书架,上面是他亲手布置的日本文学电影区。
“都在那边。”
他顿了顿,“不过,《情书》的最后一本,在我手里。”
他扬了扬手中那本刚刚擦拭过的书。
她走近了些,目光落在书的封面上,那眼神专注得像在凝视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苏哲注意到她眼角有一颗极小的、浅褐色的痣,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像一粒沉落的星屑。
“能给我看看吗?”
她问。
苏哲将书递过去。
她的指尖带着室外的微凉,轻轻拂过封面,小心翼翼翻开扉页。
纸张发出极轻微的窸窣声,在寂静的书店里格外清晰。
“林溪,”她抬起头,报出自己的名字,唇角弯起一个很浅的弧度,“大二,中文系的。”
雨丝敲打着玻璃窗,在她清亮的眼底投下细碎的光影。
“苏哲,”他应道,“大四,历史系,马上要滚蛋的那种。”
他自嘲地笑笑,指了指书架,“这里的书,大部分都认识我。”
林溪捧着那本《情书》,指尖在泛黄的书页边缘轻轻摩挲。
“渡边博子对着雪山喊‘你好吗’,藤井树在借书卡背面画下少女的侧影……”她抬起头,眼神穿过书店弥漫的旧书气息,仿佛望向某个遥远的雪国,“那种未能抵达的思念,比任何汹涌的告白都更锋利。”
苏哲有些意外地挑眉。
这女孩谈论起
电影,话语里竟有种超越年龄的穿透力。
他放下手中的软布:“藤井树最后看到借书卡背面的画像,那一刻,算不算抵达?”
林溪的目光重新落回书页上,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纸上的文字:“抵达的只是迟到多年的知晓。
真正的藤井树,已经永远停留在那座雪山里了。”
她停顿了一下,指尖停在书中博子雪中呼喊的插图页,“有些话,说出口时,听它的人,已经不在原地了。”
窗外的雨声似乎更清晰了些。
苏哲看着她低垂的睫毛,那粒小痣在书店略显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他忽然觉得,这间堆满了故纸的旧书店,仿佛因她这几句话而骤然空旷起来,弥漫开一种难以言喻的冷清。
“这本书……”林溪合上书页,像是下定了决心,“我买了。”
苏哲点点头,熟练地找出收据本,用那支老旧的英雄钢笔填写,墨水在粗糙的纸面上微微洇开。
林溪安静地等待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书店角落深处,那里斜靠着一块不起眼的小黑板,上面用彩色粉笔写着“拾光后院·咖啡”,还有一个指向后门的箭头。
“这里……还连着咖啡馆?”
她问,语气里带着一丝好奇。
“嗯,老板的副业,”苏哲撕下收据递给她,“从后门穿过去就是,挺安静,书看累了可以去坐坐。”
林溪付了钱,将书仔细地收进帆布包里。
她没有立刻离开,反而走向那个角落,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通往“拾光后院”的木门。
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一股醇厚温暖的咖啡香气瞬间涌了进来,与书店的旧纸气味混合在一起。
苏哲站在原地,听着那扇门在身后轻轻合拢的声响。
雨依旧下着,他拿起软布,无意识地擦拭着面前书架上一本精装书的烫金标题,指腹下传来凹凸的触感,却擦不去那女孩眼底残留的、关于雪山的薄雾。
他从未想过,这间即将与他告别的旧书店,在雨季的尾声,竟像一本尘封的书被无意翻开,透出意料之外的第一行字。
那本《情书》像一个无言的邀约。
几天后,苏哲在“拾光后院”靠窗的老位置赶他的毕业论文,一抬头,看见林溪推门进来。
她依旧背着那个帆布包,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封面的厚本子,目光在店里逡
巡一圈,落在他身上时,微微亮了一下。
“能拼个桌吗?”
她走过来,指指他对面,“外面都满了。”
咖啡馆里其实还有零星的空位,苏哲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她坐下,拿出那本牛皮纸本子和一支笔帽有些磨损的钢笔,又点了一杯热美式。
苏哲的视线不经意扫过她摊开的纸页,上面是几行娟秀的字迹,旁边还有用铅笔勾勒的、未完成的花卉线条。
“在写东西?”
他忍不住问。
林溪抬起头,没有被打扰的不悦,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嗯,瞎写。
一些……不成形的诗,还有故事片段。”
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那些铅笔线条,“有时觉得文字不够,就想画点什么,可惜画得不好。”
“诗?”
苏哲来了兴趣,“能看看吗?”
林溪犹豫了一瞬,还是将本子推到他面前。
苏哲看到一首短诗:> 地铁吞没人群的轰鸣里,> 我捡拾遗落的音节。
> 它们曾是未寄出的地址,> 在口袋深处,沉默成茧。
文字干净利落,带着一种城市缝隙里的疏离感和某种隐秘的期待。
苏哲抬起头,真诚地说:“很厉害啊,‘遗落的音节’‘沉默成茧’,意象抓得又准又特别。”
林溪的脸颊微微泛红,像初春枝头一点浅淡的樱色:“只是……把脑子里闪过的念头记下来而已。”
她低头抿了一口咖啡,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眼角那粒小痣,“你呢?
历史系才子,毕业论文一定很厚吧?”
“在跟‘五代十国的藩镇割据’搏斗,”苏哲苦笑了一下,推了推手边一摞厚厚的资料,“感觉自己快被那些尘封的野心和权谋淹没了。
有时真羡慕你们中文系,研究的至少是活着的文字和情感。”
“历史的尘土下,埋葬的何尝不是活过的人?”
林溪反驳道,眼睛亮晶晶的,“他们的野心、挣扎、爱恨……和我们现在感受到的,本质并无不同吧?
只是换了舞台和衣装。”
她拿起一支铅笔,无意识地在稿纸空白处快速勾画着,“就像这咖啡的苦,几百年前的人喝到,舌尖的震颤难道会有分别?”
苏哲愣住了。
窗外细雨如织,打在咖啡馆的玻璃上,蜿蜒流下。
他长久地凝视着对面这个女孩,她清瘦的身体里似乎蕴藏着一种直抵事物核心的锐利
。
那些冰冷的史料、枯燥的年份,在她轻描淡写的话语里,仿佛突然被注入了一丝温热的气息,显露出底下挣扎扭动的人形。
“你说得对,”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像卸下了某种无形的重负,“或许我该写的,不是冰冷的割据图,而是那些被地图边界切割开的人心。”
他拿起自己的笔记本,翻过写满分析的一页,在崭新的一页顶端,用力写下两个字:人心。
林溪看着他笔下的字,唇角弯起,没再说话,低头继续她的涂鸦。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像窗外温柔的雨声。
苏哲重新埋首于他的“藩镇割据”,笔下的文字却悄然发生了转向。
他不再仅仅罗列那些节度使的势力更迭,开始尝试捕捉那些公文奏折字里行间可能隐藏的恐惧、野心或身不由己的疲惫。
从那天起,“拾光后院”靠窗的那张桌子,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据点。
苏哲的论文进度旁边,开始叠加林溪写满诗句和故事片段的稿纸,以及那些越来越生动的、带着情绪的花卉或街景速写。
苏哲惊叹于林溪感知的细腻和表达的精准。
她写清晨扫街的老人,“竹帚划开薄雾的绸,沙沙声是城市醒来的第一个呵欠”;写雨后湿漉漉的公交站,“霓虹融化在积水里,倒映的广告牌上,美人鱼的唇色洇成了哭过的红”。
“你的眼睛是显微镜吗?”
苏哲常常看着她的文字感叹,“怎么总能抓住那些被所有人忽略的细节?”
林溪只是笑,把刚画好的一张咖啡馆角落的速写推给他看——歪斜的老椅子,窗台上半枯的绿萝,光影交错。
她指着画中一个模糊的、坐在角落看报的老人侧影:“你看他,像不像一尊被遗忘在时间角落的铜像?
报纸是唯一的盾牌,抵挡着外面汹涌的、他不认识的新世界。”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洞察。
苏哲看着画,又看看角落那个真实的老人,心头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他想起自己论文里那些干巴巴的“社会结构变迁”,在林溪的画笔和寥寥数语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他开始有意识地在自己的历史叙述里,加入更多对个体命运和时代洪流之间那种无力撕扯的描写。
毕业的气息越来越浓,像一种无形却日渐沉重
的空气。
离校的日子迫在眉睫,苏哲开始频繁地奔波于各种招聘会和面试之间。
他疲惫地回到“拾光后院”,常常看到林溪已经坐在老位置上,面前摊着稿纸,旁边放着一杯为他预留的、温度刚好的美式。
“怎么样?”
她每次都会这样问,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像在拥挤的沙丁鱼罐头里推销自己,”苏哲瘫坐在椅子里,揉着太阳穴,“感觉灵魂都被那些标准化的面试题榨干了。”
他望着窗外,暮色渐沉,城市的灯火次第点亮,“有时真想不管不顾,就守在这旧书店和咖啡馆里,管它什么前程。”
“那‘拾光’的老板可要乐坏了,”林溪浅笑,递给他一张刚画好的小画。
画上是苏哲面试归来的样子,西装领带歪了,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眼神疲惫但嘴角却带着一丝倔强的上扬。
画纸一角写着几个小字:“斗败但未投降的骑士”。
苏哲看着画,忍不住笑起来,心里那点郁结的闷气仿佛被这带着温度的调侃轻轻戳破了。
他看着林溪低头认真修改诗稿的侧脸,灯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柔和的阴影,那颗小小的痣在光线下格外清晰。
一股冲动涌上喉头,他想说些什么,关于留下,关于未来,关于此刻心中难以名状的不舍。
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太过沉重,也太过渺茫。
“你呢?”
他转而问道,声音有些干涩,“暑假有什么打算?”
林溪手中的笔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可能会出去走走吧。
江南?
或者更南边。”
她的目光落在稿纸的空白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粗糙的边缘,“想攒点钱,去京都看看。
那里的古书店和町屋咖啡馆,感觉……很不一样。”
她的声音轻得像呓语,带着一种遥远的向往。
“京都……”苏哲重复着这个名字,仿佛那是一个只存在于林溪笔下水墨画里的地方。
他看着她,忽然清晰地意识到,这个雨季里骤然闯入他生活的女孩,像一道清冽的溪流,注定不会停留在他即将停泊的、那个叫做“现实”的码头。
他心中那份模糊的悸动,尚未成形,便已预感到离别的凉意。
日子在论文定稿、答辩、散伙饭和打包行李的忙乱中飞逝。
苏哲最终签下了一家位于北方的出版社
,做文史类图书编辑。
尘埃落定的那一刻,他站在堆满纸箱、一片狼藉的宿舍里,望着窗外熟悉的校园景色,心头涌上的并非喜悦,而是一种巨大的、被掏空般的茫然。
他最后一次走进“拾光书屋”,不是为了买书,而是向老板告别,也像是向自己这四年的青春告别。
店里很安静。
老板老杨拍拍他的肩,递给他一杯手冲咖啡:“小子,以后发达了,别忘了常回来看看我这破店。”
苦涩的香气弥漫开来,带着诀别的味道。
苏哲端着咖啡,下意识地走向通往后院的那扇门。
推开,咖啡馆里流淌着低缓的爵士乐。
他的目光习惯性地投向那个靠窗的角落——那里空着。
心,莫名地沉了一下。
他走过去,在那个他们坐过无数次的位置坐下。
木桌光滑的纹理在掌心留下熟悉的触感。
窗外,夏日的阳光炽烈,不再是缠绵的雨丝。
就在他以为林溪不会出现时,门口的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
林溪走了进来,穿着一条简单的素色连衣裙,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包裹的、方方正正的物件。
她径直走向他,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但苏哲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一丝极力掩饰的波澜。
“恭喜毕业。”
她在他对面坐下,将那个牛皮纸包裹轻轻推到他面前。
“谢谢。”
苏哲接过,包裹不重,带着纸张特有的质感,“是什么?”
“一点……纪念。”
林溪的声音很轻,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包裹上,长长的睫毛垂落,遮住了眼神,“过去几个月,在这里写的东西,挑了一些,胡乱抄在一起。”
她顿了顿,抬起头,努力让笑容更自然些,“算是……感谢你这位耐心的读者和咖啡搭子吧。”
苏哲的手指抚过牛皮纸粗糙的表面,心头涌起一股暖流,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酸涩。
他小心地解开系着的麻绳,揭开牛皮纸。
里面是一本手工装订的册子。
素白的封面没有任何装饰,只竖排写着四个清秀而有力的钢笔字:未寄出的信。
他轻轻翻开扉页,映入眼帘的是林溪那熟悉的字迹:> 给苏:>> 雨季的书页里,我们短暂地共读了一行。
> 咖啡凉了,句子还暖着。
> 林再往后翻,是他熟悉的那些短诗、故事片段,甚至还有几张铅笔速写—
—书店的窗棂、咖啡馆的旧门把手、他伏案写论文时蹙眉的侧影……那些共同消磨的时光碎片,被精心地收集、装订,成了这本独一无二的合集。
册子中间,夹着一张空白的明信片,正面是水墨风格的京都町屋街景。
苏哲抬起头,喉咙发紧,无数话语堵在胸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窗外的阳光太过刺眼,让他有些眩晕。
他看着林溪,看着她眼角的痣,看着她清亮的眼睛里映出的自己有些失措的影子。
他想说,别走;想说,等我安顿好;想说……那些在心底反复咀嚼却从未宣之于口的句子。
“我……”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
“北方的出版社,是个很好的起点。”
林溪却打断了他,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好好干。”
她看了看腕上那块式样简单的手表,“我……下午还有事,得先走了。”
她站起身,动作利落得没有一丝犹豫。
苏哲几乎是下意识地跟着站起来:“林溪!”
她停在桌边,回头看他,眼神清澈,却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雾。
“我……”苏哲只觉得胸腔里的千言万语都搅成了一团乱麻,最终冲口而出的却是笨拙的一句,“……保持联系?”
林溪看着他,唇角慢慢弯起一个很浅、很复杂的弧度。
那笑容里包含了理解,包容,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她没有回答“好”或“不好”,只是轻轻地说:“苏哲,前程似锦。”
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心湖。
说完,她转过身,脚步轻快地走向门口,推开那扇老旧的木门。
风铃叮咚作响,声音清脆得近乎刺耳。
门外炽烈的阳光瞬间涌入,吞没了她纤细的背影。
苏哲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本《未寄出的信》,扉页上那几行温柔的钢笔字灼烧着他的掌心。
他看着她汇入街道上的人流,一次也没有回头。
阳光明晃晃地照在空荡荡的桌面上,残留的半杯咖啡早已凉透,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像无声的泪痕。
他终究没能喊出那句更重的挽留,也没能递出那张攥得汗湿的、写着新地址和电话的纸条。
风铃声的余韵在空寂的咖啡馆里盘旋,渐渐消散,只留下巨大的、无声的空白。
七年光阴,足以让一座城市改头换
面,也足以让一个人被生活的砂纸打磨得面目模糊。
苏哲坐在京都一家临街的古本屋里,窗外是淅淅沥沥的秋雨,打在古朴的町屋屋檐上,汇成细流沿着青灰的石阶淌下。
空气里弥漫着旧书、线香和雨水混合的沉静气味。
他从东京出差过来,偷得浮生半日闲,在这家收藏了不少中国古籍和旧版文学书的小店里流连。
手指拂过一排排书脊,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书架角落一叠被精心保护着的旧期刊。
其中一本中文版《外国文艺》的封底内页,几行熟悉的钢笔字迹,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记忆的沉雾。
那是一首短诗:> 雨落古都的檐角,> 风铃摇晃着千年前的祷词。
> 我站在时间的渡口,> 打捞沉船遗落的瓷器。
> ——林溪,于京都字迹清秀依旧,只是笔锋间似乎沉淀了更多的力道和时光的静气。
署名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注解:“‘拾光’的咖啡凉了,异国的雨水却温热了杯底的字句。”
苏哲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骤然松开。
血液轰鸣着冲上头顶。
他几乎是颤抖着指向那本杂志,用生涩的日语急切地询问柜台后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店主:“すみません!
この詩を書いた人…林溪さん?
ご存知ですか?
(请问,写这首诗的人……林溪小姐?
您认识吗?
)”<老店主扶了扶老花镜,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脸上露出恍然的微笑:“ああ、林さんですね。
(啊,是林小姐啊。
)”他指了指斜对面街巷深处,“喏,那家‘回廊’咖啡馆就是她开的。
她经常来我这里找些老书旧杂志,是个很特别的姑娘啊。”
苏哲甚至忘了道谢,抓起自己的公文包就冲进了连绵的秋雨里。
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西装肩头,冰冷的触感却丝毫无法冷却他心中翻腾的灼热。
他穿过湿漉漉的石板路,按照老店主的指点,拐进一条幽静的小巷。
巷子尽头,一栋古雅的町屋静静伫立。
木格窗透出温暖柔和的灯光,屋檐下挂着一块原木招牌,上面是墨色淋漓的两个汉字:回廊。
他推门而入,门楣上的风铃发出悦耳的轻响。
店内空间不大,却极有韵味。
旧木书架倚墙而立,摆满了书籍和绿植。
几张原木桌
椅,疏落有致。
空气里弥漫着现磨咖啡豆的醇香和一种淡淡的、类似苔藓的湿润气息。
背景音乐是低缓的钢琴曲,音符像雨滴一样轻轻落下。
他的目光急切地扫过店内。
几个客人安静地看书或低声交谈。
然后,他的视线定格在吧台后方那个侧影上——她正微微倾身,专注地给一杯咖啡拉花。
侧脸的线条依然清瘦,灯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
七年时光似乎并未留下太多刻痕,只是褪去了当年的青涩,沉淀出一种更沉静内敛的气质。
她眼角那粒小小的痣,在柔和的灯光下,依旧清晰如昨。
苏哲屏住呼吸,一步步走近吧台。
林溪似乎感觉到了注视,抬起头。
当她的目光触及苏哲时,那双沉静的眸子骤然睁大,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清晰地漾开一圈震惊的涟漪。
她握着咖啡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时间仿佛凝固了。
咖啡的香气,低回的琴音,雨打屋檐的细碎声响,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他们隔着吧台,隔着七年的光阴与数千公里的距离,无声地对视着。
苏哲在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看到了时光流转的恍惚,或许,还有一丝被惊扰的、深藏的波澜。
“……好久不见。”
最终,是苏哲打破了沉默,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穿越漫长时空的沙哑。
林溪眼中的震惊慢慢褪去,化为一种复杂难言的沉静。
她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那点被惊扰的波澜似乎沉入了更深的湖底。
唇角缓缓弯起,一个礼节性的、带着距离感的微笑浮现出来:“苏哲?
真没想到。”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像在招呼一个多年未见、仅止于认识的校友。
这近乎淡漠的反应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苏哲一路狂奔而来的灼热。
他有些无措地站在吧台前,像一个走错了片场的演员。
“我……在对面古本屋,看到你的诗,”他试图解释,指了指窗外,“店主说,你在这里……嗯,这里是我的店。”
林溪拿起一块洁白的软布,开始擦拭本就光洁的吧台台面,动作从容不迫,“喝点什么?
手冲?
还是意式?”
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询问,仿佛他只是万千普通客人中的一个。
“手冲吧,随便哪种豆子都好。”
苏哲有些颓然地坐在吧台前
的高脚椅上。
他看着她熟练地取豆、称重、研磨,细密的咖啡粉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热水注入滤杯,褐色的液体带着细密的气泡缓缓滴落。
整个过程安静而专注,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仪式感。
“京都……很适合你。”
苏哲艰难地寻找着话题,目光扫过店内那些精心布置的旧书、绿植和墙上几幅抽象的水墨小品,“这家店,很有‘拾光’的味道,但又……不一样。”
他试图抓住一丝共同的回忆。
林溪将冲好的咖啡放在他面前一个粗陶杯里,浓郁的香气袅袅升起。
“是吗?”
她淡淡应道,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日子久了,总会留下自己的痕迹。”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他略显昂贵的西装和公文包,“你呢?
听说在出版社做得很好。”
“混口饭吃。”
苏哲自嘲地笑了笑,端起咖啡杯,滚热的杯壁熨贴着掌心,却暖不了心底的凉意,“整天跟书打交道,但看的大多是别人的故事。”
他喝了一口咖啡,醇厚中带着明亮的果酸,是他从未尝过的风味,“你的诗……写得越来越好了。
那首《时间的渡口》,意象抓得真准。”
“谢谢。”
林溪礼貌地回应,拿起一个玻璃壶,给窗台上几盆茂密的蕨类植物浇水。
细密的水雾在灯光下形成一道小小的彩虹,“写写画画,只是打发时间,也是……安顿自己的一种方式。”
她的侧影在氤氲的水汽里显得有些朦胧。
谈话如同杯中的咖啡,带着温热的表象,内里却流淌着无法跨越的疏离。
苏哲提起当年校园里的老杨,提起“拾光后院”那把吱呀作响的老吊扇,提起那首她写扫街老人的诗……林溪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点头,或报以极淡的微笑,但那双沉静的眼睛里,再难寻到当年在“拾光”谈论岩井俊二和藩镇割据时,那种灼灼的光彩。
她像一株安静生长在异国土壤上的植物,根系深埋,早已与过往的雨水无关。
“那个……后来,”苏哲终于鼓起勇气,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去江南了吗?
还是……更南边?”
他想起毕业前那个未完成的对话。
林溪浇水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她放下水壶,转过身,背对着他,望向窗外细密的雨帘。
沉默了几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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