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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到离世桑雅琴陈岩结局+番外

眼睛红了 著

其他类型连载

69岁的桑雅琴在豪华生日宴上强颜欢笑,满堂宾客中唯独少了相伴五十年的丈夫。回家后,她在尘封的铁盒里,发现丈夫临终前写下的信:“穿上亮闪闪的演出服,站在聚光灯下,一定还是当年那个让我心动的姑娘。”雨声中,往事如潮水般涌来——1.桑雅琴盯着蛋糕上颤动的烛光,六十九根蜡烛把她的脸映得通红。重庆“雾都明珠”宴会厅的水晶吊灯太亮,晃得她眼睛发酸。“奶奶,快许愿呀!”小孙女踮着脚拽她旗袍袖子,亮片硌得孩子直缩手。满桌子孙跟着起哄,大儿子举着手机录像,二女儿忙着调整直播镜头。三桌亲戚齐声唱生日歌,混着餐具碰撞声和小孩尖叫。桑雅琴攥紧真丝手帕,指节顶到无名指上的婚戒。去年今天也是这场面。鲜花拱门换成新的,菜单添了波士顿龙虾,女婿送的翡翠镯子比去年的...

主角:桑雅琴陈岩   更新:2025-05-19 17:3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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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桑雅琴陈岩的其他类型小说《爱到离世桑雅琴陈岩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眼睛红了”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69岁的桑雅琴在豪华生日宴上强颜欢笑,满堂宾客中唯独少了相伴五十年的丈夫。回家后,她在尘封的铁盒里,发现丈夫临终前写下的信:“穿上亮闪闪的演出服,站在聚光灯下,一定还是当年那个让我心动的姑娘。”雨声中,往事如潮水般涌来——1.桑雅琴盯着蛋糕上颤动的烛光,六十九根蜡烛把她的脸映得通红。重庆“雾都明珠”宴会厅的水晶吊灯太亮,晃得她眼睛发酸。“奶奶,快许愿呀!”小孙女踮着脚拽她旗袍袖子,亮片硌得孩子直缩手。满桌子孙跟着起哄,大儿子举着手机录像,二女儿忙着调整直播镜头。三桌亲戚齐声唱生日歌,混着餐具碰撞声和小孩尖叫。桑雅琴攥紧真丝手帕,指节顶到无名指上的婚戒。去年今天也是这场面。鲜花拱门换成新的,菜单添了波士顿龙虾,女婿送的翡翠镯子比去年的...

《爱到离世桑雅琴陈岩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69岁的桑雅琴在豪华生日宴上强颜欢笑,满堂宾客中唯独少了相伴五十年的丈夫。

回家后,她在尘封的铁盒里,发现丈夫临终前写下的信:“穿上亮闪闪的演出服,站在聚光灯下,一定还是当年那个让我心动的姑娘。”

雨声中,往事如潮水般涌来——1.桑雅琴盯着蛋糕上颤动的烛光,六十九根蜡烛把她的脸映得通红。

重庆“雾都明珠”宴会厅的水晶吊灯太亮,晃得她眼睛发酸。

“奶奶,快许愿呀!”

小孙女踮着脚拽她旗袍袖子,亮片硌得孩子直缩手。

满桌子孙跟着起哄,大儿子举着手机录像,二女儿忙着调整直播镜头。

三桌亲戚齐声唱生日歌,混着餐具碰撞声和小孩尖叫。

桑雅琴攥紧真丝手帕,指节顶到无名指上的婚戒。

去年今天也是这场面。

鲜花拱门换成新的,菜单添了波士顿龙虾,女婿送的翡翠镯子比去年的粗一圈。

只少了他一个。

“妈,您发什么呆呢?”

大儿媳往她盘子里夹了块松鼠鱼,“这鱼要趁热吃。”

桑雅琴舀了勺奶油抹在孙女鼻尖。

孩子咯咯笑着躲开,撞翻了香槟塔。

侍应生手忙脚乱擦拭时,她瞥见玻璃倒影里的自己——珍珠项链勒着颈纹,发型师吹高的刘海像顶了个黑云。

“我上个洗手间。”

她推开椅子。

化妆间的镜前灯更刺眼。

桑雅琴拧开水龙头,冷水冲过腕间的劳力士。

这是陈岩送她的六十岁生日礼物,表盘背面刻着“琴心岩骨”。

现在秒针每走一步,都像在嘲笑她独活的时间又多了一秒。

手机在包里震动。

直播群里刷屏的生日祝福里,跳出一条私信:“桑董,东日集团的并购案……”她直接关机。

回宴席时蛋糕已经切好。

二女儿举着镶金边的瓷盘:“爸要是看见这阵仗,肯定又说您铺张。”

桑糖霜写的“寿”字旁边,巧克力牌上印着“潮姐姐69岁风华正茂”。

桑雅琴突然喘不上气。

去年巧克力牌写的是“陈太太68岁寿辰”。

“我头晕。”

她抓住大儿子的胳膊,“叫小张送我先回去。”

迈巴赫驶过千厮门大桥时,江面正飘着雨。

司机小声说:“陈总以前最爱这个点的江景。”

桑雅琴按下车窗,雨丝混着汽油味扑进来,像极了她和陈岩刚来重庆打拼时,挤
在朝天门码头闻到的味道。

“停路边。”

她突然说,“我自己走回去。”

“可是桑董,这离南山别墅……雨不大。”

青石板路湿漉漉的反着光。

桑雅琴甩掉高跟鞋,赤脚踩过水洼。

七十年代她和陈岩跑业务时,经常这样拎着鞋在雨里跑。

现在铂金包里手机响个不停,脚底被碎石子硌得生疼。

别墅区保安小跑着撑伞过来,被她摆手拒绝。

指纹锁“滴”的一声,玄关感应灯自动亮起,照得满墙合影晃眼。

最中间那张结婚照是前年补拍的,陈岩穿着病号服套西装,瘦得颧骨都凸出来。

“我回来了。”

桑雅琴对着空气说。

她没开主灯,借着庭院灯的光摸进书房。

红木书架上企业奖杯旁边,摆着个掉了漆的铁皮饼干盒。

指腹蹭开积灰时,铁锈沾上了新做的美甲。

盒子里除了一沓粮票和泛黄的电影票根,还有封信。

桑雅琴呼吸一滞——信封上是陈岩化疗后歪歪扭扭的字迹:“给雅琴”。

雨突然下大了。

“亲爱的妻,”信纸窸窣响着展开,“当你翻到这封信时,或许我已在另一个世界看你许久了。”

桑雅琴的假睫毛被泪水浸得卷边。

她想起去年生日宴后,陈岩也是这样坐在飘窗边给她读诗。

那时他癌细胞已经转移到腰椎,得垫三个枕头才能直起腰。

“提笔写这封信时,窗外正下着小雨,就像我们十七岁那年在屋檐下躲雨的模样。”

桑雅琴读到这句时,落地窗正好划过一道闪电。

1972年夏天,她和陈岩在绵阳红旗百货商场门口躲雨,他脱下劳动布外套罩在她头上,自己淋得衬衫透亮。

信纸第二页粘着片干枯的梧桐叶。

是1983年他们第一次来重庆考察时,在解放碑路边捡的。

那时陈岩辞了国企铁饭碗,拉着她南下闯荡。

她蹲在招待所水泥地上用算盘对账时,他就在小煤炉上煮挂面,撒一把从老家带来的青花椒。

“你总说我是你的后盾,可你不知道,你才是我生命里最亮的光。”

桑雅琴读到这行时,喉咙里溢出呜咽。

去年今日陈岩还能说话,插着胃管对她笑:“等我好了,带你去歌乐山看雾。”

现在窗外雨幕里的南山轮廓,和三十年前他们刚创业时看到的毫无二致。

只是再没人会从背后环住她
,把下巴搁在她发顶说:“看,像不像水墨画?”

信纸最后一段被水渍晕开几处:“穿上亮闪闪的演出服,站在聚光灯下,一定还是当年那个让我心动的姑娘。”

桑雅琴想起知青汇演时,她跳的《红色娘子军》赢得满堂彩。

陈岩在后台堵住她,往她手里塞了朵皱巴巴的野蔷薇。

饼干盒底层有什么在反光。

桑雅琴抖出一把老钥匙,标签写着“沙坪坝站前路17号”。

这是他们发家后买的第一间商铺,后来改成仓库,陈岩去世前坚持不卖。

雨声中混进门铃声。

监控屏显示大儿子撑着伞站在院门外,身后跟着抱礼盒的助理。

桑雅琴把信按在胸口,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妈睡了,明天再说。”

她光脚走上露台。

雨丝凉丝丝地渗进真丝旗袍,陈岩的字迹在掌心发烫:“我会变成你晨跑时吹过耳畔的风,变成你浇花时落在肩头的阳光。”

远处嘉陵江货轮鸣笛,好像四十年前他们押运第一批货时的汽笛声。

2.桑雅琴捏着信纸,雨声把她带回了1972年的夏天。

那天太阳毒得很。

她蹲在绵阳红旗百货商场的台阶上,塑料凉鞋被晒得发烫。

刚领的工资在手绢里包着,热得能烙饼。

“同志,你东西掉了。”

背后突然冒出个声音。

桑雅琴一扭头,看见个穿蓝布工装的愣头青,手里举着她发圈。

“谢谢啊。”

她伸手去接,发圈上的小珠子早掉没了。

那男的没走,杵在那儿挠头:“我、我见过你。

纺织厂文艺汇演,你跳领舞的。”

桑雅琴脸唰地红了。

上周汇演她确实穿了件红绸子衣服,腰勒得特别细。

还没等她答话,天突然阴了。

雨点子砸下来,跟撒豆子似的。

“快躲躲!”

男的拽起她就往屋檐下跑。

桑雅琴的塑料凉鞋打滑,差点摔个跟头。

男的立马脱下外套撑她头上,自己淋得跟落汤鸡似的。

“我叫陈岩。”

他头发滴水,笑得傻乎乎的,“三厂钳工班的。”

桑雅琴绞着湿漉漉的辫子梢:“桑雅琴,纺织厂档车工。”

雨越下越大。

陈岩的劳动布外套有股机油味,混着汗酸味,熏得桑雅琴直皱眉。

“你等会儿啊。”

陈岩突然冲进雨里。

桑雅琴还没反应过来,他抱着两瓶汽水回来了。

玻璃瓶上全是水珠,标签都
泡烂了。

“橘子味的卖完了。”

他递过来一瓶,“将就喝个柠檬的。”

桑雅琴噗嗤笑了。

这人真虎,淋着雨就为买汽水。

他们蹲在屋檐下喝汽水。

陈岩的解放鞋往外冒水,每喝一口就“咕叽”响一声。

“你跳舞真好看。”

陈岩突然说,“像那个……那个《红色娘子军》里的。”

桑雅琴差点被汽水呛着。

这人连芭蕾舞和民族舞都分不清。

雨停了,地上积着水洼。

陈岩非要送她回家,走到纺织厂宿舍楼下时,突然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

是颗水果糖,包装纸都潮了。

“苏联专家给的。”

他耳朵尖通红,“听说你们女同志爱吃甜的。”

桑雅琴把糖揣兜里,上楼时偷偷回头。

陈岩还站在原地,工装裤腿滴着水,在水泥地上洇出个圆圆的印子。

后来每到周末,陈岩都来宿舍楼下等她。

有时候带包瓜子,有时候是两张电影票。

最阔气那次是国庆节,他弄来两张《智取威虎山》的票,还是前三排。

桑雅琴穿着蓝布裙子去赴约,远远看见陈岩在电影院门口转圈。

走近了才发现,他白衬衫领子下头藏着块油渍。

“吃包子蹭的。”

陈岩使劲搓那油渍,搓得脖子都红了。

电影放到一半,桑雅琴发现陈岩在偷看她。

银幕光打在他脸上,眼睛亮得吓人。

散场时人挤人,陈岩突然抓住她的手。

手心全是汗,黏糊糊的,可桑雅琴没甩开。

1973年冬天特别冷。

桑雅琴上夜班,车间暖气坏了,她手上冻出好几个口子。

<陈岩知道了,连夜打了副毛线手套。

针脚粗得像蜈蚣,大拇指还织短了。

“第一次学嘛。”

他挠着头笑,“你凑合戴,等我练好了再打新的。”

桑雅琴戴着这副丑手套过了整个冬天。

姐妹们笑话她,她就说:“难看是难看,可暖和啊。”

开春时厂里组织联谊会。

桑雅琴被工会主任逼着报节目,跳《北京的金山上》。

跳完下台,看见陈岩跟人打起来了。

“他骂你扭屁股!”

陈岩嘴角挂着血丝,拳头攥得紧紧的,“工人阶级跳什么扭屁股舞!”

桑雅琴又气又笑,掏出手绢给他擦血。

陈岩突然不说话了,盯着她手腕上的红绳发呆。

“我奶奶给的。”

桑雅琴缩回手,“说能保平安。”

第二天上班,陈岩
在厂门口堵她。

从兜里掏出个银镯子,花纹都磨平了。

“我奶奶的陪嫁。”

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要不要?”

桑雅琴心跳得厉害。

银镯子凉冰冰的,套在手腕上直晃荡。

陈岩手抖得厉害,扣了好几次才扣上。

1975年他们结婚了。

领证那天刮大风,结婚照上的头发都是乱的。

新房是厂里分的单身宿舍,才九平米。

桑雅琴用红纸剪了个“囍”字,贴在掉了漆的木头门上。

陈岩打了张双人床,睡着睡着就塌了。

半夜两人坐在地上笑,邻居咣咣砸墙骂他们扰民。

桑雅琴怀孕那年,陈岩偷着去血站卖血。

买回来个二手的铁皮暖壶,说月子里不能喝凉水。

结果暖壶是漏的,烫得他脚背起泡。

孩子生下来那天,陈岩在产房外头哭成狗。

抱着闺女像捧炸弹,胳膊都不会弯了。

“叫陈桑吧。”

他亲着孩子的小脚丫,“咱俩的姓都带上。”

改革开放那年,厂里效益不行了。

陈岩天天蹲在车间门口抽烟,眉头皱成疙瘩。

“我想辞职。”

有天晚上他突然说,“去南方闯闯。”

桑雅琴正给孩子补裤子,针差点扎着手:“铁饭碗不要了?”

“深圳那边缺技术工。”

陈岩眼睛发亮,“听说一个月能挣三百多!”

桑雅琴三天没理他。

第四天夜里,陈岩发烧说胡话,一个劲喊“琴啊我对不起你”。

天亮时桑雅琴摇醒他:“我跟你走。”

他们把家当塞进两个编织袋,孩子绑在背上。

火车上人挤人,陈岩用肩膀给娘俩撑出点空。

桑雅琴靠着他睡着了,梦见他们住上了带厕所的房子。

到了重庆才发现,深圳的工作黄了。

陈岩蹲在朝天门码头数剩下的钱,只够住三天招待所。

“我去扛大包。”

他抹了把脸,“你先带着孩子回老家?”

桑雅琴把闺女往他怀里一塞:“我去卖冰棍。”

他们真的在解放碑路边支了个冰棍摊。

桑雅琴嗓门亮,一天能卖五十多根。

陈岩白天在码头卸货,晚上回来帮她数硬币。

有次城管来撵摊子,桑雅琴推着车子跑,冰棍撒了一地。

陈岩知道了,连夜给车子加了个带锁的轮子。

“等攒够钱,咱们开个店。”

他啃着卖剩的冰棍尾巴,“卖你老家的花椒。”

桑雅琴笑他做梦。

可第二年春天,他们真的在沙坪
坝盘了个小门面。

开业那天放了挂鞭炮,崩飞了隔壁理发店的搪瓷脸盆。

小店主要卖日杂。

桑雅琴负责看店,陈岩跑外头进货。

有回他背着一麻袋肥皂回来,脚上的解放鞋都走裂了。

“武汉的肥皂便宜。”

他脱了鞋,脚底板全是血泡,“一块能多挣两分钱。”

桑雅琴边哭边给他挑泡。

陈岩龇牙咧嘴地笑:“等有钱了,给你买皮鞋穿。”

他们的第一桶金是靠卖电子表赚的。

陈岩从广州倒腾来两百只表,藏在装花椒的麻袋里。

桑雅琴在柜台下面偷偷卖,一只能赚十五块。

那天晚上他们数钱数到半夜。

十块的票子铺了满床,陈岩突然抱起她转圈,差点撞到晾衣绳。

“咱们要发了!”

他亲得桑雅琴满脸口水,“明年就能买彩电!”

可好景不长。

1983年严打,他们的表被工商查封了。

陈岩蹲了半个月学习班,出来时瘦得脱了相。

桑雅琴抱着孩子在拘留所门口等他。

陈岩看见她们,蹲在地上嗷嗷哭,像个迷路的孩子。

“不干了不干了。”

他鼻涕眼泪糊一脸,“咱们老实卖花椒。”

可桑雅琴知道他不甘心。

有天夜里她醒来,看见陈岩就着路灯看《经济日报》,报纸拿倒了都不知道。

转机出现在1985年。

有个温州客商来买花椒,闲聊时说需要五金配件。

陈岩连夜坐火车回绵阳,找老厂里师傅凑了一车货。

那笔生意赚了三千块。

他们买了台东芝彩电,放在店铺最显眼的地方。

放《上海滩》的时候,半条街的人都来看。

桑雅琴永远记得那个夏天。

她穿着新买的的确良裙子,和陈岩在解放碑下吃小面。

辣得直吸气时,陈岩突然说:“等咱们有钱了,天天吃牛肉面。”

“加两份肉!”

桑雅琴补充道。

两人笑作一团,惊飞了路边啄食的麻雀。

3.1986年开春,桑雅琴发现又怀孕了。

她蹲在厕所里干呕,外头闺女在拍门:“妈!

爸把酱油打翻了!”

陈岩冲进来时,手里还拎着淌酱油的瓶子。

看见她吐得脸发白,整个人僵在门口。

“又有了?”

他嗓子都变调了。

桑雅琴点点头。

陈岩手里的酱油瓶“咣当”掉地上,黑乎乎的液体流了一地。

“要还是不要?”

她小声问。

陈岩眼圈一下子红了。

他蹲下来抱住她
,酱油蹭了两人一身。

“生!”

他声音发颤,“我明天就去买排骨!”

第二天陈岩起了个大早。

回来时拎着二斤排骨,还有条活鱼在塑料袋里扑腾。

“跟老刘赊的账。”

他咧嘴笑,手背上全是鱼鳞,“他说等你生了,送两斤红鸡蛋。”

桑雅琴数落他乱花钱。

可晚上喝排骨汤时,她连骨头缝都嘬得干干净净。

怀孕五个月时,店里生意突然好了。

陈岩天天往外跑,有时候两三天不回家。

桑雅琴挺着肚子看店,还得管大闺女吃饭上学。

有天晚上陈岩回来,身上有股香水味。

“谈生意嘛。”

他躲着她的眼神,“百货公司那帮女的,个个抹得香喷喷的。”

桑雅琴把枕头扔他脸上。

陈岩急得直跺脚,从裤兜里掏出个存折。

“看看!

五千块!”

他手抖得像抽风,“够买套小房子了!”

桑雅琴捧着存折数了好几遍。

那个“5”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像个小秤钩。

他们真的在七星岗买了套房。

一室一厅,厕所还是公用的。

搬家那天,陈岩把桑雅琴背进门槛,说是老家规矩。

“你现在可是老板娘了。”

他把她放在新打的木沙发上,“以后坐着收钱就行。”

桑雅琴呸他一口:“美的你!

明天还得去进牙膏呢!”

二小子出生在夏天最热的时候。

陈岩在产房外头转圈,把水泥地都磨亮了。

“是个带把的!”

护士出来喊。

陈岩“嗷”一嗓子,把走廊灯都震闪了。

他冲进产房,看见桑雅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辛苦你了。”

他亲她额头,嘴唇直哆嗦,“咱以后不生了,太遭罪了。”

桑雅琴虚弱地笑:“你结扎去?”

“去!”

陈岩斩钉截铁,“明天就去!”

当然没去成。

第二天五金店来了批紧俏货,他天没亮就跑去抢购了。

1988年物价飞涨。

桑雅琴在店里记账,数字越来越大,挣的却越来越少。

“要不改行吧。”

她晚上数着毛票说,“听说卖服装挺赚的。”

陈岩蹲在门口抽烟,烟头亮得像个小灯笼:“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他说的主意是倒腾钢材。

那时候重庆到处在盖楼,钢筋水泥比猪肉还紧俏。

“本钱呢?”

桑雅琴瞪他,“把俩孩子卖了?”

陈岩神秘兮兮地拉开衣柜。

最底下压着个饼干盒,
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十沓钱。

“你疯啦?”

桑雅琴声音都劈了,“攒了五年的钱全砸进去?”

“信我一次。”

陈岩眼睛亮得吓人,“成了咱就能买彩电冰箱,不成...不成我卖血去!”

第一车钢材运来的那天,桑雅琴一宿没睡。

天蒙蒙亮时,听见陈岩在院里跟人吵架。

“少了两吨!”

他嗓子都喊哑了,“这他妈是钢筋不是面条!”

桑雅琴冲出去,看见陈岩揪着司机领子,眼睛红得像要杀人。

地上散着几张被撕碎的提货单。

那批货最后追回来一半。

陈岩蹲在马路牙子上算账,算盘珠子打得噼里啪啦响。

“亏了八百。”

他声音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桑雅琴没说话,把搪瓷缸子递给他。

陈岩“咕咚咕咚”灌了半天,才发现是白酒。

“喝点解乏。”

桑雅琴挨着他蹲下,“明天我回趟娘家,看能借多少。”

陈岩突然把算盘摔了,珠子蹦得到处都是:“我他妈真没用!”

桑雅琴捡起一颗算盘珠,在掌心搓了搓:“急啥,又不是世界末日。”

转机出现在三个月后。

陈岩以前厂里的师傅退休了,带着几个徒弟来投奔他。

“听说你小子当老板了。”

老师傅拍他肩膀,“带带我们这帮老骨头?”

桑雅琴炒了八个菜招待。

酒过三巡,老师傅说认识钢厂的人,能搞到计划外的螺纹钢。

“要现钱。”

老头眯着眼,“你们敢不敢赌一把?”

陈岩和桑雅琴对视一眼。

她悄悄踢了他一脚。

“赌!”

陈岩一仰脖干了杯中酒,“明天就去取钱!”

那批螺纹钢让他们赚了第一桶金。

桑雅琴数钱时手直抖,好几次数岔了。

“别数了。”

陈岩抢过钱往天上一抛,“咱们时来运转了!”

钞票纷纷扬扬落下来,盖了俩孩子一身。

大闺女哭着说爸爸疯了,小儿子咯咯笑,抓着钱往嘴里塞。

他们换了套两居室,买了台雪花牌冰箱。

送货那天,半条街的人都来看热闹。

“这得多少钱啊?”

邻居大妈摸着冰箱门直咂嘴。

桑雅琴端着炒瓜子分给大家:“不值啥钱,给孩子存冰棍用的。”

其实冰箱里就冻着几根老冰棍,还有给陈岩准备的啤酒。

他现在天天有应酬,回来总是一身酒气。

“李科长答应给批条子了。”

有天半夜他吐完,瘫在厕所地上说,
“能弄到五车皮水泥...”桑雅琴用热毛巾给他擦脸:“不要命了?

喝成这样!”

陈岩突然抓住她手腕:“等赚够十万,咱们就收手。

开个小超市,天天陪孩子...”话没说完就睡着了,鼾声打得震天响。

桑雅琴把他拖到床上,自己坐在客厅数存折。

数到第三遍的时候,天亮了。

生意越做越大,陈岩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

有时候桑雅琴一星期见不着他两面,只能通过脏衣服判断他回来过。

“你爸又去哪儿了?”

她给闺女扎辫子时问。

“昨晚回来过。”

闺女噘着嘴,“把我吵醒了,还亲我一脸口水。”

桑雅琴在枕头底下发现张火车票。

广州到重庆的,日期是前天。

她没问陈岩为啥不说。

晚上炖了锅排骨,等他到十一点。

最后自己吃了两碗,剩下的放冰箱里。

陈岩是第三天早上回来的。

胡子拉碴,眼睛里全是血丝,可精神头特别足。

“看!”

他从蛇皮袋里倒出几个盒子,“广东最新款的电子表!”

桑雅琴拿起一个看了看。

表盘会发光,还能显示日期。

“这得卖多少钱?”

“零售八十。”

陈岩压低声音,“咱们六十批出去,一车皮能赚这个数!”

他比了个手势。

桑雅琴倒吸一口冷气:“你哪来这么多本钱?”

“赊的。”

陈岩凑过来亲她,“广东佬认我这张老脸。”

桑雅琴推开他:“万一卖不掉呢?”

“不可能!”

陈岩手舞足蹈,“百货公司张经理答应全吃下!”

那批表真的卖疯了。

桑雅琴守着仓库发货,手都写酸了。

陈岩天天请人吃饭,衬衫领子油光发亮。

“桑老板,数钱数累了吧?”

来提货的人打趣她。

桑雅琴笑着摇头,心里却空落落的。

闺女期中考试不及格,她都是开家长会才知道。

有天半夜她突然惊醒,发现陈岩坐在床边抽烟。

“怎么不睡?”

她迷迷糊糊地问。

陈岩没说话,烟头在黑暗里一明一灭。

过了好久,他突然说:“我想孩子了。”

第二天是周日。

陈岩破天荒没出门,带着全家去了动物园。

大闺女要看熊猫,小儿子非要骑骆驼。

“骑!

都骑!”

陈岩掏钱的动作像个暴发户,“再买包花生喂猴子!”

桑雅琴看着他被孩子拽着到处跑,衬衫后背都汗湿了。

喂长颈鹿时,他突然转
过头。

“等忙完这阵,咱们去北京。”

他大声说,“看天安门!

爬长城!”

两个孩子欢呼起来。

桑雅琴笑着点头,心里却想:这话说了八百遍了。

回家路上遇到卖冰粉的。

陈岩买了四碗,蹲在马路牙子上吃。

小儿子吃得满嘴红糖,他突然说:“像不像咱们刚来重庆那年?”

桑雅琴鼻子一酸。

那会儿他们穷得只能买一碗冰粉,两人分着吃,还互相让。

“爸,我还要!”

闺女把空碗递过来。

陈岩掏出十块钱:“自己买去!

买三碗!”

桑雅琴看着闺女欢快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钱是越来越多了,可有些东西,再也回不来了。

4.雨停了。

桑雅琴把信纸按在胸口,湿漉漉的旗袍贴在身上。

露台的地砖沁着凉气,脚底板都冻麻了。

“陈岩你个老东西。”

她对着空气骂,“走都走了,还招我哭。”

屋里电话响个不停。

她光着脚走回去,来电显示是“儿子陈桑”。

“妈!

您怎么不接直播啊?”

儿子嗓门大得炸耳朵,“粉丝都在问寿星去哪了!”

桑雅琴把电话拿远点:“老了,折腾不动了。”

“那明天家宴...取消。”

她打断儿子,“我出门。”

挂掉电话,桑雅琴拉开衣柜。

最里头挂着件红绸子衬衫,是陈岩去年给她买的。

标签都没拆,在黑暗里泛着冷光。

“穿这么艳像什么话。”

当时她这么嫌弃。

现在她把衣服抖开往身上比。

镜子里的老太太满头白发,衬着大红料子,像棵老梅树开了花。

天蒙蒙亮时,桑雅琴摸出那把老钥匙。

沙坪坝站前路17号,他们发家的第一间铺面。

早班公交空荡荡的。

司机从后视镜瞅她:“阿姨这打扮,去参加婚礼啊?”

“去见个人。”

桑雅琴望着窗外。

江面上飘着雾,跟三十年前好像。

站前路早变样了。

当年坑坑洼洼的马路,现在铺着平整的沥青。

17号夹在奶茶店和链家中间,卷帘门锈成了黄褐色。

钥匙插进锁眼,“咔嗒”一声。

尘封的气息扑面而来,混着花椒和陈年木头的味道。

桑雅琴打了个喷嚏。

阳光从门缝漏进来,照亮角落里堆着的旧算盘、褪色的奖状,还有墙上用粉笔写的价目表——“螺丝钉 0.05元/个”。

“老板娘回来啦?”

桑雅琴吓得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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