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天门码头闻到的味道。
“停路边。”
她突然说,“我自己走回去。”
“可是桑董,这离南山别墅……雨不大。”
青石板路湿漉漉的反着光。
桑雅琴甩掉高跟鞋,赤脚踩过水洼。
七十年代她和陈岩跑业务时,经常这样拎着鞋在雨里跑。
现在铂金包里手机响个不停,脚底被碎石子硌得生疼。
别墅区保安小跑着撑伞过来,被她摆手拒绝。
指纹锁“滴”的一声,玄关感应灯自动亮起,照得满墙合影晃眼。
最中间那张结婚照是前年补拍的,陈岩穿着病号服套西装,瘦得颧骨都凸出来。
“我回来了。”
桑雅琴对着空气说。
她没开主灯,借着庭院灯的光摸进书房。
红木书架上企业奖杯旁边,摆着个掉了漆的铁皮饼干盒。
指腹蹭开积灰时,铁锈沾上了新做的美甲。
盒子里除了一沓粮票和泛黄的电影票根,还有封信。
桑雅琴呼吸一滞——信封上是陈岩化疗后歪歪扭扭的字迹:“给雅琴”。
雨突然下大了。
“亲爱的妻,”信纸窸窣响着展开,“当你翻到这封信时,或许我已在另一个世界看你许久了。”
桑雅琴的假睫毛被泪水浸得卷边。
她想起去年生日宴后,陈岩也是这样坐在飘窗边给她读诗。
那时他癌细胞已经转移到腰椎,得垫三个枕头才能直起腰。
“提笔写这封信时,窗外正下着小雨,就像我们十七岁那年在屋檐下躲雨的模样。”
桑雅琴读到这句时,落地窗正好划过一道闪电。
1972年夏天,她和陈岩在绵阳红旗百货商场门口躲雨,他脱下劳动布外套罩在她头上,自己淋得衬衫透亮。
信纸第二页粘着片干枯的梧桐叶。
是1983年他们第一次来重庆考察时,在解放碑路边捡的。
那时陈岩辞了国企铁饭碗,拉着她南下闯荡。
她蹲在招待所水泥地上用算盘对账时,他就在小煤炉上煮挂面,撒一把从老家带来的青花椒。
“你总说我是你的后盾,可你不知道,你才是我生命里最亮的光。”
桑雅琴读到这行时,喉咙里溢出呜咽。
去年今日陈岩还能说话,插着胃管对她笑:“等我好了,带你去歌乐山看雾。”
现在窗外雨幕里的南山轮廓,和三十年前他们刚创业时看到的毫无二致。
只是再没人会从背后环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