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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坠落时说要当我的星星许裴安江回绵后续+全文

鹤书清 著

其他类型连载

1天上最亮的星星雨水狠狠砸在书房的玻璃窗上,密密麻麻,像是无穷尽的白噪声,将四四方方的房间层层包裹。台灯暖黄的光晕只勉强撕开书桌上的一小片黑暗,刚好笼罩住那叠空白打印纸和一只盛着浓黑咖啡的马克杯。咖啡早就冷透了,气味又硬又苦。江回绵斜靠在椅背上,指尖掐着眉心,指甲盖按得微微发白。空白纸张比夜更深,键盘上敲打出的每一个字都像灌着沉重的铅,缓慢、笨拙,然后被他飞快地删掉。删除键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碾磨骨头,一声接一声,卡在他烦躁的神经上,咯啦咯啦响个不停。他猛地向后推开椅子站起身。椅脚磨擦地板发出刺耳噪音,在过分寂静的雨夜房间里如同突兀的裂帛声。胸口像压着一块板结的湿冷混凝土墙,憋得他一阵阵窒息。他急需透一口气,哪怕只是被雨水粗暴拍打脸...

主角:许裴安江回绵   更新:2025-06-04 23: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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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许裴安江回绵的其他类型小说《他坠落时说要当我的星星许裴安江回绵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鹤书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1天上最亮的星星雨水狠狠砸在书房的玻璃窗上,密密麻麻,像是无穷尽的白噪声,将四四方方的房间层层包裹。台灯暖黄的光晕只勉强撕开书桌上的一小片黑暗,刚好笼罩住那叠空白打印纸和一只盛着浓黑咖啡的马克杯。咖啡早就冷透了,气味又硬又苦。江回绵斜靠在椅背上,指尖掐着眉心,指甲盖按得微微发白。空白纸张比夜更深,键盘上敲打出的每一个字都像灌着沉重的铅,缓慢、笨拙,然后被他飞快地删掉。删除键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碾磨骨头,一声接一声,卡在他烦躁的神经上,咯啦咯啦响个不停。他猛地向后推开椅子站起身。椅脚磨擦地板发出刺耳噪音,在过分寂静的雨夜房间里如同突兀的裂帛声。胸口像压着一块板结的湿冷混凝土墙,憋得他一阵阵窒息。他急需透一口气,哪怕只是被雨水粗暴拍打脸...

《他坠落时说要当我的星星许裴安江回绵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1 天上最亮的星星雨水狠狠砸在书房的玻璃窗上,密密麻麻,像是无穷尽的白噪声,将四四方方的房间层层包裹。

台灯暖黄的光晕只勉强撕开书桌上的一小片黑暗,刚好笼罩住那叠空白打印纸和一只盛着浓黑咖啡的马克杯。

咖啡早就冷透了,气味又硬又苦。

江回绵斜靠在椅背上,指尖掐着眉心,指甲盖按得微微发白。

空白纸张比夜更深,键盘上敲打出的每一个字都像灌着沉重的铅,缓慢、笨拙,然后被他飞快地删掉。

删除键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碾磨骨头,一声接一声,卡在他烦躁的神经上,咯啦咯啦响个不停。

他猛地向后推开椅子站起身。

椅脚磨擦地板发出刺耳噪音,在过分寂静的雨夜房间里如同突兀的裂帛声。

胸口像压着一块板结的湿冷混凝土墙,憋得他一阵阵窒息。

他急需透一口气,哪怕只是被雨水粗暴拍打脸颊的感觉。

通往顶楼天台的铁门异常沉重、冰冷,拉开时,潮湿铁锈的气味瞬间扑面。

冰冷的风裹挟着密集的雨水颗粒,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瞬间打透了他单薄的衬衫,寒意如同活蛇般缠上皮肤,贪婪地往里钻。

江回绵狠狠打了个激灵,混沌的脑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物理刺激猛地甩脱几许僵木。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甩甩头,视线艰难地穿过瓢泼雨幕,无意识地扫过被霓虹泡染湿滑的地面。

猛然间,视线被钉死了!

天台尽头,那个被遗弃的机房水泥基座上方,一个模糊的影子嵌在高空湿滑的边缘上。

那地方根本没有围栏!

只有被雨水冲刷得泛出冰冷光泽的水泥台面和再往外……就是令人目眩的七层楼底。

那人影只是轮廓模糊地坐着,垂落双腿,脚尖悬空轻晃,仿佛闲适地坐在寻常窗沿。

风雨中那身影单薄得像一张随时会被吹走的旧报纸,稍纵即逝,摇摇欲坠。

江回绵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倒流,直冲向头顶。

他甚至没能意识到自己的双腿是什么时候开始发力的。

地面湿滑,积水在老旧水泥地上汇成细小的溪流,脚下几次打滑趔趄,又被一股蛮横的求生般的爆发力强硬稳住。

冰冷的雨水呛进他的口鼻、糊住他的视线,刺骨的寒意瞬间浸透全身。

他扑近了!

湿透的衬
衫紧紧贴附皮肤,勾勒出剧烈起伏的胸膛线条。

他终于看清了那坐在悬边的人——竟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那张脸曾在小区转角那家“晚钟”咖啡馆里,无数次隔着袅袅咖啡蒸汽出现过。

年轻男人总安静坐在角落那架旧钢琴前,指尖流淌出的旋律,像冬夜的炭火,带着某种近乎安抚般的沉静力量。

他总是点最苦的浓缩咖啡,坐在阳光最好的靠窗位置。

此刻,那张曾平静弹琴的脸上却空无一物。

许裴安侧过头,脖颈划出一个脆弱的弧度。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下颚的线条滑落,滴进同样冰冷的水泥缝隙里。

他眼睛空洞地望着远处城市被暴雨冲刷后模糊扭曲的霓虹灯河,如同注视着某种虚空。

嘴唇微动,声音很轻,仿佛只是自言自语,却字字清晰地被风卷着,砸进江回绵耳膜:“掉下去的话……会变成星星吗?”

那声音里透出一种奇异又疯狂的认真。

好像坠落和变成星星之间只是一次轻盈的转身。

“要死就死远点!”

江回绵怒吼,声音劈裂在风雨里,比打在墙面的水珠更加爆裂凶狠。

右手五指爆发出骇人的力量,如同精钢焊铸的捕兽夹骤然合拢,狠狠扣住了许裴安暴露在雨水中那只冰冷刺骨的右手腕!

两只手腕在潮湿的雨夜相遇。

刺目的白光从旁边老楼投射灯柱恰好横劈过来,蛮横地切割开这被雨水纠缠的方寸之地。

江回绵死死攥着的那截手腕——那本该是执钢琴音符脉搏、骨节分明的地方——赫然布满陈旧交错、狰狞盘踞的深褐色疤痕!

那深刻的印记瞬间刺痛了江回绵的眼睛,一种更加巨大的恐慌和怒火猛地攫住了他。

他自己的左手下意识往回缩了一寸。

相似的皮肤纹理,在心底深处蛰伏已久的一道道伤痕,在冰冷的白光下若隐若现。

“你他妈……!”

江回绵的吼声卡在喉咙深处,如同被荆棘堵住呼吸管道,“别学我自毁!”

那瞬间爆发出的巨大拉力,几乎是从深海里捞起一艘千疮百孔还不断下沉的沉船。

许裴安轻飘飘的身体被他拽得重重一晃,整个人脱离了湿滑危险的边缘,踉跄着跌向坚实的地面。

两个人重心不稳,一齐歪倒,重重摔在冰冷湿透的水泥地上,溅起浑浊的水花。

江回绵手
臂仍没松开,如同牢固的铁链,箍着那截缠满狰狞轨迹的脆弱手腕。

许裴安被拖拽在旁,单薄得像一片刚刚从深渊边缘捡回来的湿透纸片。

“我店缺个弹钢琴的。”

江回绵的胸腔剧烈起伏,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命令的急切喘息声。

雨水混合着喘息喷洒在两人近在咫尺的脸颊上,冰凉又混乱。

他目光紧锁住许裴安,那双眼瞳深处,仿佛有什么濒临碎裂的东西正艰难地、又绝不肯退缩地撑在那里。

许裴安整个人都湿透了,细软黑发被雨水糊在苍白的额角和脖颈旁,水珠不断沿着发梢滴落,滑进他那过分单薄的衬衫领口里。

他微微偏过头,视线在江回绵狼狈又凶狠的脸上停留了很短暂的几秒。

嘴唇微微动了动,喉结似乎也有个微小的滑动痕迹,在湿冷皮肤下显得无比清晰。

然后,那熟悉的眉眼竟在这片狼狈不堪的雨水中极其缓慢地弯开了一丝幅度。

仿佛撕裂厚重雨幕的一道窄小缝隙,露出极淡、又稍纵即逝的光泽。

“那你得先问问……”他顿了顿,被江回绵死死钳住的那只手腕下意识地挣动了一下。

雨水顺着他仰起的鼻梁滑下,那弧度竟显出些孩子气的专注感:“……你那儿的咖啡,有没有我的日子苦?”

雨水落在地上和两人肩胛处的响声细密而持续,仿佛永无尽头。

许裴安靠坐在冰凉、满是湿渍的机房基座水泥墙根下,微微蜷起长腿。

江回绵喘匀了气,靠着对方坐下,冰冷的湿意隔着衣料钻进脊柱。

他们像两只偶然在一夜暴风雨中避难的、湿透的鸟。

空气似乎从某种紧绷欲裂的状态被强扭回了静滞,只留下沉重呼吸在雨中湿淋淋地交融。

江回绵忽然动了动身体,靠得更近些,左手摸索着探到裤袋深处。

掏出的烟盒早已被雨水浸透,如同被水泡过的废纸壳,软塌塌糊作一团。

他低声骂了一句,把那团湿漉漉的垃圾狠狠攥在手心里揉搓几下,用力甩进了墙角的黑暗中。

雨水浸透后的尼古丁焦渴,在舌根深处灼烧出一阵干涩难耐的躁意。

旁边的许裴安发出了一声极细微、几乎被雨声吞没的鼻息哼笑。

江回绵猛地扭头瞪向他,眉头紧锁得如用刻刀深划。

“笑什么?”

许裴安没有立刻回答。


慢慢摊开自己那只一直被紧握、此刻终于解放出来的右手——苍白的手背上骨节清晰,皮肤被泡得微微发皱泛白,几道醒目的红痕赫然印在腕骨皮肤上。

那是江回绵刚才在生死关头爆发的指印。

“江老板,”许裴安抬起眼帘,那双在咖啡馆里浸润着低垂琴声的眼睛此刻竟盛着雨水反射的微弱霓虹光点,如同某种冰层下的微弱火焰跳动,“……你抓救命稻草的力度都挺疼的,不知道抓顾客点单机键时会不会温柔点?”

他晃了晃那只留有指痕的手腕,语气平稳,又带着一丝难以辨别的戏谑:“幸好弹琴用的是另一只。”

他微微偏头,水珠从额发梢滴落,沿着苍白的耳廓滑向颈侧,“不过嘛……被用力抓住的感觉,也不算坏。”

雨势似乎小了一点点,从狂暴的抽打变成更为绵密的织网。

高楼之上的风依旧在呼啸,卷起远处霓虹破碎的光点又摔碎在湿透的水泥地上。

许裴安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靠在冰冷的水泥台边缘,侧头看着漆黑如泼墨的天空。

雨水早已将他身上衣物彻底打透,紧紧贴在嶙峋的肩胛与背脊线条上,勾勒出一个单薄却挺直的侧影。

江回绵递过去的那件厚重风衣外套被他随意地搭在臂弯里,并未披上。

许裴安轻轻呵出一口气,在湿冷的空气里凝成一团短暂的白雾。

他伸手指向某个遥远得看不见的点,姿态莫名显出些许散漫却又异常专注。

“要是真会变成星星……”他的声音不高,在风雨声的缝隙里清晰地送过来,每个字都如同某种轻盈的预言,却又沉甸甸地坠入听者心底:“……那我一定就是天上最亮的那一颗。”

许裴安转过头来看着江回绵,眼睛里倒映着城市浑浊的光和江回绵凝固的面孔,微微弯起,清晰得如同某种宣示:“专门照着你的那颗。”

江回绵的脸颊倏地烧烫起来,像猝不及防被火星燎过。

他猛地别过头,避开那道在雨雾中太过赤裸而明亮的注视,下意识地啐了一口,声音因突然蹿高的羞恼而显得尖锐:“少来这套甜言蜜语!”

舌尖的唾液似乎都在发苦,驱散那一瞬间心跳突兀的慌乱,“喝点雨水能把你喝得这么会编鬼话?”

夜色中的风雨持续着它们的絮语。

终于
,两个人狼狈地挣扎着站起身,彼此沉默无言地步下冰冷湿滑的楼梯通道。

空气里只回荡着他们沉重拖沓的脚步声和水珠不断滴落的啪嗒轻响。

直到走出漆黑老旧的居民楼口,被下方路面橘黄灯光倏然笼罩全身,将他们湿透而单薄的身影拉长在积水的地面上。

路灯浑浊的光晕融化在雨丝织成的帷幕里。

江回绵放缓脚步,稍稍落后。

许裴安的脚步在前面顿住。

他扶着湿漉漉冰冷生锈的楼道铁扶手,没有立刻转回头,只有略带沙哑的声音穿透雨声传来:“……做江老板头顶上的星星,好像也挺好。”

话音未落,他身体便不自觉地晃了一下——或许是疲惫的眩晕,或许是酒意未散。

他无意识地倾斜,那冰凉潮湿的额头便轻轻抵靠在了江回绵的肩上。

一丝微弱带着水汽的气息掠过江回绵的颈侧皮肤,如同冰凉蝴蝶震颤翅膀。

只一触,那片被雨水浸透的布料的凉意便像某种刻印似的蔓延开来,悄然蛰伏。

江回绵僵硬了一瞬。

肩上传来那个微小的、带着湿意的重量,还有对方身上被雨水泡出的某种微弱的、像朽木又似铁锈的气息。

他站在原地没有马上躲开。

几秒无声的僵持,如同漫长的雨夜定格在模糊的光晕里。

许裴安像是耗尽力气,最终支撑不住,无声从江回绵肩上滑落。

他勉强站直,没有去看江回绵的脸,只是低低地说:“……走了。”

他转身,独自走进了前面更为深浓的雨雾中。

湿透的风衣衣角被风吹得微微摆动了一下,消失在路灯切割出的昏黄界限之外,如同沉入一片无边无际的水域。

江回绵依旧立在原地,肩头那个微凉触碰的地方,仿佛比雨水浸透的其他地方更加清晰地烙印着一丝寒意。

他抬眼,目光追着那个消失的背影投向深不可测的雨夜。

雨点冰凉,持续敲打在他脸上和手上,方才在楼顶天台拉扯许裴安时残留在掌心的触感,那带着疤痕皮肤下方脉搏的微弱震动感似乎还未消散……隐隐重叠在记忆中另一道同样盘踞手腕内侧的陈旧伤痛之上。

心脏深处某个不常被触碰的角落,缓缓裂开一道微弱的缝隙。

他转过身,准备走向另一个方向。

裤兜里的手机却在这片湿漉漉的寂静中突兀地震
动起来。

嗡——嗡——嗡——。

那震动异常固执,带着一种紧追不舍的意味。

掏出手机,屏幕的光在雨雾中刺得他瞳孔骤然一缩。

冰冷的蓝光屏幕上,悬浮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一条信息横陈在上面,每一个字都尖锐得刺穿了他刚刚陷入茫然恍惚的神经,直捅进最深处:“紧急通知您好,我们很遗憾地通知您,系统接入记录显示您的朋友许裴安,身份证号XXXXXXXXXXXXXXX,于今日凌晨3时05分,在跨江大桥主桥面失足坠落。

目前警方已介入。

如有任何线索,请立即与本号码联系。

节哀顺变。”

路灯的光晕在雨水中化开,冰冷的雨水密集地落在手机屏幕上,字迹瞬间被砸得扭曲模糊,碎裂成一片无法辨认的霓虹光影。

2 凝固与破碎的边界路灯碎在湿冷的路面上,一片狼藉的橙黄。

手机屏幕彻底花了。

雨滴执着地敲打着塑料外壳,将那条冰锥般的消息撕裂、扭曲,最终糊成一团刺眼的蓝白光晕,什么也看不清了。

江回绵死死攥着那台方寸大小的机器,指节压得咯吱作响,薄薄的塑料外壳在挤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掌心的冷汗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滑腻得几乎抓握不住。

嗡——又一次!

同样的号码,更剧烈的震动。

像索命的叩击,沿着手臂神经一路撞进他麻木的颅腔里。

他猛地吸进一口饱含雨腥味的冷气,喉咙被呛得生疼。

手指僵硬地滑动接听,仿佛每一个微小的关节都在锈死。

“喂?”

他的声音劈开了,沙哑得像砂纸磨过锈铁。

“您好,请问是江回绵先生吗?”

听筒那边传来的声音奇异地平稳,一种职业化的、毫无波澜的确认口吻,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疏离。

“是。”

这个字像冰坨一样砸出来。

“这里是市局水上搜救指挥中心。

再次与您确认,您的朋友许裴安……”那头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在翻动纸质文件,发出轻微的窸窣声,“……确认于凌晨三时零五分左右在跨江大桥中段位置落水。

目前搜索打捞工作正在进行中。

请您立即前往大桥下游三公里处的东港派出所旁临时安置点配合身份确认。

请带好本人有效身份证件。”

“……落水?”

江回绵无意识地重复。


这个词如此轻飘,和他脑海里那个摇摇欲坠坐在七楼天台边,问他“会不会变成星星”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却产生了一种荒诞至极的不协调感。

他宁愿那人现在还在哪个湿冷的角落里安静地腐烂着,也好过从这个冰冷仪器里听到这个冰冷的事实。

电话那头似乎没有耐心解释更多细节。

“是的,落水。

请尽快前往指定地点。

我们需要家属协助确认身份,越快越好。”

家属?

江回绵胸腔里发出一声短促、近似窒息的闷响。

“嘟——嘟——嘟——”忙音冷酷地切割着雨声。

冰凉的雨水从发梢淌过眉骨,流进眼睛里,激起一阵刺痛的模糊。

他甩了甩头,水珠飞溅。

几乎是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拖着双腿,在湿滑的街道上跋涉。

每一步都异常沉重,踩碎了地上路灯模糊的倒影。

十字路口。

红灯像一个巨大的、凝固的血块,冰冷地横亘在眼前。

雨水冲刷着灯面的透明罩子,红光被晕染开,弥漫了整个路口,如同一片无声的血海。

行人稀疏,车辆焦躁地排着队,尾灯在雨中氤氲成朦胧的红点。

等待。

每一秒都漫长如一个季节的枯竭。

他茫然地望着那片红色光雾,身体细微地发着抖,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在一起。

那点寒冷似乎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怎么也驱不散。

许裴安……那个名字像一根浸了冰水的丝线,勒进他混乱的神经里。

“……要是真会变成星星……那我一定就是天上最亮的那一颗。

专门照着你的那颗。”

昨天晚上的声音。

背景是悠扬的钢琴声和咖啡香。

许裴安歪在“晚钟”的吧台边,脸颊微醺泛红,看着刚拖完地的江回绵,手里晃着半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冰块。

他眼睛亮得出奇,像落入了星子。

“少来这套甜言蜜语!”

当时的自己是怎么回应的?

带着惯有的不耐,甚至因为那点醉意带来的过分直白而有些羞恼。

现在想来,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剧毒的回旋镖,在寂静无声的雨夜路口,精准地、残忍地洞穿了他的心脏。

绿灯亮了。

身后的车流不耐烦地按响喇叭,尖锐刺耳。

江回绵像是被惊醒的木偶,猛地冲了出去,身体沉重,脚步蹒跚,好几次都感觉要滑倒在冰冷的水洼里。

东港派出所的蓝白牌子
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冰冷肃杀。

临时用防水帆布和钢架搭建的棚子就靠在旁边,几束强光照亮了一小片区域,晃得人眼晕。

人不多。

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神情疲惫中带着一种见惯不惊的麻木。

角落里蹲着几个衣衫湿透、瑟缩着的人影,大概是围观者或无关的群众。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冰冷的腥气,江水、淤泥、还有更深的、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混杂在一起。

水汽黏稠地附着在皮肤上。

他僵在门口,双腿像被钉在了地上。

一个穿着荧光马甲、戴着印有“搜救队”字样帽子的中年男人注意到他,大步走了过来。

雨水顺着他马甲的防水层往下淌。

男人上下扫视了江回绵一遍,声音平板无波:“江回绵?”

“是。”

“跟我来。”

男人转身就走,脚步溅起积水。

江回绵浑浑噩噩地跟上,帆布棚子里那种压抑的腥气瞬间浓重了数倍。

他的胃部猛地一阵痉挛,酸液毫无预兆地涌上喉咙,又被强行吞咽下去,留下一片灼烧的苦涩。

棚子深处隔开了一个相对独立的小空间,灯光更加刺眼。

几个穿深色制服的身影围在靠墙的位置。

一张担架床停在靠墙的位置,盖着厚厚的塑料布——那是医用级别的深蓝色一次性遮盖物,下面隐隐勾勒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江回绵的目光被死死钉在那片深蓝的塑料布上。

他的呼吸停止了,血液在体内凝固,喧嚣的世界瞬间坠入真空般的死寂。

所有的声音——雨水的冲刷、外间模糊的人语、塑料布在气流下的细微鼓动——都消失了。

只剩下心腔里血液冲顶的尖锐嘶鸣。

一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法医模样的人正低声和旁边一个穿警服的青年说着什么。

看到搜救队的人带着江回绵进来,他们停下了交谈。

法医拉下口罩,露出下半张略带疲惫的脸。

他转向江回绵,声音没有温度,纯粹的确认流程:“是家属?”

“朋友。”

搜救队的男人代答,“他是紧急联系人。

对方家人……都联系不上。”

法医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又看向江回绵,目光审视,像是在评估眼前这个浑身湿透、脸色煞白、眼神空洞的青年是否还能承受下一个步骤。

“江回绵先生?”

穿警服的青年上前一步,声音同样
低沉平稳,“在正式确认遗体身份之前,我们需要先向您了解一些基本情况,作为身份认定的辅助依据。

请您配合。”

遗体身份。

这几个字像冰冷的铅块,沉重地砸在江回绵的意识上。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僵硬地点了下头。

“您最后一次见到许裴安是什么时间?”

“……昨天晚上十点多。”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

“在什么地点?”

“‘晚钟’……我的咖啡店。”

“当时他的状态如何?

有没有异常?”

状态……异常?

江回绵的视线无法控制地飘向那深蓝色的塑料布下的人形轮廓。

异常?

昨夜十点的画面在眼前碎裂又重组:吧台的暖黄灯光。

许裴安微醺的眼角,比平时弯得更深一些。

指尖点着冰凉的杯壁,说要做最亮那颗星的时候,眼睛里的光,是真的带着点虚幻的执拗……还是自己的错觉?

他记得那人弹最后一段旋律时,右手小指习惯性地有个轻微的颤动……他当时还觉得是琴键太旧了。

现在想来,那指尖是否曾在冰凉的玻璃杯上,因为某种他未曾捕捉的疼痛而不易察觉地蜷缩过?

是否在他说“甜言蜜语”的时候,眼底深处曾飞快地掠过一丝更深、更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喝了点酒。”

江回绵吃力地回答,每个字都像从冻土里刨出来,“说了些……平常不说的话。

看着……像是情绪比较高?

但我以为……情绪高?”

警官的目光锐利了几分。

江回绵忽然顿住。

许裴安昨晚靠向他时,额头的温度……是冷?

还是那冰凉雨水一般的触感?

不……是热的。

是喝了酒之后微醺的热度。

可为什么现在想起那靠过来的短暂一瞬,留在肩上的却只有挥之不去的……冰?

时间被切割成混乱的碎片。

记忆里那个带着热度和微醺笑意的脸孔,与眼前这片冰冷的、隔绝生死的深蓝塑料布,在脑海中疯狂地碰撞、撕裂。

“有没有特别提到什么?”

警官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江回绵的嘴唇张合了几下,喉咙干涩得如同火烧。

他想说那句话——那句关于星星、关于照耀的荒唐话。

但舌尖像被胶水黏住,怎么也吐不出来。

那是独属于他和许裴安之间的、最后的一句……咒语?


“没有。”

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背叛感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心脏。

警官似乎不再追问,低头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法医已经走到担架床边,戴上了蓝色橡胶手套。

那刺耳的“啪”一声,手套被拉伸贴合皮肤的声响,在寂静的棚子里格外清晰。

冰冷的寒意从脊椎骨炸开,顺着血液冲向四肢百骸。

江回绵的手控制不住地开始剧烈颤抖。

法医没看他,只是平静地、用一种近乎刻板的公事公办的口吻确认:“那我们准备做形态辨认了。

请注意情绪。”

他伸出戴着蓝色塑胶手套的手,轻轻捏住了那片盖在遗体脸部区域的深蓝色塑料布边缘。

指尖微动,塑料布发出细微又清晰的“哗啦”声响。

那一瞬,江回绵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无形的巨力猛地震散架了。

3 废墟里的指纹蓝灰色的塑料布如同一面隔断阴阳的冰冷旗帜,在那戴着蓝色手套的指尖牵引下,掀开一个缓慢而精准的弧度。

时间凝固。

空气冻结。

棚子里惨白的灯光如同巨大的探照灯,蛮横地倾泻而下,照亮那片刚从塑料布下显露出来的……皮肤。

一种失去活力的白,像蒙了层厚厚的、永远擦不掉的灰尘。

冰冷水气凝成的细小水珠,不规则地密布在那片皮肤上,在强光下折射出细小、破碎的光芒,如同无数微型的棱镜,将灯光分割得更加锋利刺眼。

边缘处粘连着几缕深色的、湿润的……苔藓?

还是水底淤泥里某种不知名的腐败植物残片?

深绿色的、边缘腐烂,如同这具躯体上长出的诡异寄生胎记。

湿漉漉的额发散乱地贴在颧骨上方,遮挡了部分轮廓。

下巴的轮廓被淤伤和撞击后的不规则肿胀撕裂了,呈现出一种近乎怪异的变形——那曾是属于许裴安清隽线条的一部分。

江回绵的目光像被瞬间冻结的激光束,死死钉在那片暴露出的区域。

鼻梁的线条。

记忆中那个微微仰头望着雨夜天空时,雨水会顺着那道弧线滑落的鼻梁。

苍白的嘴唇。

曾说出“掉下去会变成星星吗?”

和“咖啡有没有日子苦?”

的嘴唇。

此刻,那薄唇死死抿着,边缘透出一种冰冷的青紫色,凝固着某种未知的痛苦或最后的沉默。

喉咙深处发出一下轻微的抽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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