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平稳,“在正式确认遗体身份之前,我们需要先向您了解一些基本情况,作为身份认定的辅助依据。
请您配合。”
遗体身份。
这几个字像冰冷的铅块,沉重地砸在江回绵的意识上。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僵硬地点了下头。
“您最后一次见到许裴安是什么时间?”
“……昨天晚上十点多。”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
“在什么地点?”
“‘晚钟’……我的咖啡店。”
“当时他的状态如何?
有没有异常?”
状态……异常?
江回绵的视线无法控制地飘向那深蓝色的塑料布下的人形轮廓。
异常?
昨夜十点的画面在眼前碎裂又重组:吧台的暖黄灯光。
许裴安微醺的眼角,比平时弯得更深一些。
指尖点着冰凉的杯壁,说要做最亮那颗星的时候,眼睛里的光,是真的带着点虚幻的执拗……还是自己的错觉?
他记得那人弹最后一段旋律时,右手小指习惯性地有个轻微的颤动……他当时还觉得是琴键太旧了。
现在想来,那指尖是否曾在冰凉的玻璃杯上,因为某种他未曾捕捉的疼痛而不易察觉地蜷缩过?
是否在他说“甜言蜜语”的时候,眼底深处曾飞快地掠过一丝更深、更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喝了点酒。”
江回绵吃力地回答,每个字都像从冻土里刨出来,“说了些……平常不说的话。
看着……像是情绪比较高?
但我以为……情绪高?”
警官的目光锐利了几分。
江回绵忽然顿住。
许裴安昨晚靠向他时,额头的温度……是冷?
还是那冰凉雨水一般的触感?
不……是热的。
是喝了酒之后微醺的热度。
可为什么现在想起那靠过来的短暂一瞬,留在肩上的却只有挥之不去的……冰?
时间被切割成混乱的碎片。
记忆里那个带着热度和微醺笑意的脸孔,与眼前这片冰冷的、隔绝生死的深蓝塑料布,在脑海中疯狂地碰撞、撕裂。
“有没有特别提到什么?”
警官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江回绵的嘴唇张合了几下,喉咙干涩得如同火烧。
他想说那句话——那句关于星星、关于照耀的荒唐话。
但舌尖像被胶水黏住,怎么也吐不出来。
那是独属于他和许裴安之间的、最后的一句……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