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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灯诡戏后续+完结

爱吃青椒蒸蛋的海龙兽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民国二十三年,秋雨比往年更缠绵,也更阴冷。绵绵不绝的雨丝像一张巨大的、湿透的灰网,将整个县城严丝合缝地罩住。空气里弥漫着腐朽木头和深巷积水特有的腥气,丝丝缕缕,无孔不入,钻进人的骨头缝里,带来一种挥之不去的粘腻寒意。我缩在书房的藤椅里,背后一盏昏黄的旧式台灯在雨夜中艰难地撑开一小圈光晕,勉强照亮摊在膝头的县志残卷。墨迹在潮湿的空气里微微晕开,字迹模糊。父亲顾长山失踪,已整整二十年。县志里关于那场轰动一时、最终却不了了之的“鬼戏班”集体消失案,语焉不详,只留下几行冰冷突兀的记载和无数令人脊背发凉的猜想。二十年时光冲刷,当年的惊悸早已沉淀为县城角落里的窃窃私语,以及父亲书房深处那个从不开启的沉重樟木箱上,积满的厚厚灰尘。那箱子像一块沉默...

主角:吴班吴吟秋   更新:2025-06-05 15:3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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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吴班吴吟秋的其他类型小说《青灯诡戏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爱吃青椒蒸蛋的海龙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民国二十三年,秋雨比往年更缠绵,也更阴冷。绵绵不绝的雨丝像一张巨大的、湿透的灰网,将整个县城严丝合缝地罩住。空气里弥漫着腐朽木头和深巷积水特有的腥气,丝丝缕缕,无孔不入,钻进人的骨头缝里,带来一种挥之不去的粘腻寒意。我缩在书房的藤椅里,背后一盏昏黄的旧式台灯在雨夜中艰难地撑开一小圈光晕,勉强照亮摊在膝头的县志残卷。墨迹在潮湿的空气里微微晕开,字迹模糊。父亲顾长山失踪,已整整二十年。县志里关于那场轰动一时、最终却不了了之的“鬼戏班”集体消失案,语焉不详,只留下几行冰冷突兀的记载和无数令人脊背发凉的猜想。二十年时光冲刷,当年的惊悸早已沉淀为县城角落里的窃窃私语,以及父亲书房深处那个从不开启的沉重樟木箱上,积满的厚厚灰尘。那箱子像一块沉默...

《青灯诡戏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民国二十三年,秋雨比往年更缠绵,也更阴冷。

绵绵不绝的雨丝像一张巨大的、湿透的灰网,将整个县城严丝合缝地罩住。

空气里弥漫着腐朽木头和深巷积水特有的腥气,丝丝缕缕,无孔不入,钻进人的骨头缝里,带来一种挥之不去的粘腻寒意。

我缩在书房的藤椅里,背后一盏昏黄的旧式台灯在雨夜中艰难地撑开一小圈光晕,勉强照亮摊在膝头的县志残卷。

墨迹在潮湿的空气里微微晕开,字迹模糊。

父亲顾长山失踪,已整整二十年。

县志里关于那场轰动一时、最终却不了了之的“鬼戏班”集体消失案,语焉不详,只留下几行冰冷突兀的记载和无数令人脊背发凉的猜想。

二十年时光冲刷,当年的惊悸早已沉淀为县城角落里的窃窃私语,以及父亲书房深处那个从不开启的沉重樟木箱上,积满的厚厚灰尘。

那箱子像一块沉默的墓碑,压在我心头。

窗外,雨点敲打着瓦片,单调而执着,催得人昏昏欲睡。

就在眼皮沉重得快要粘合之际,一种异样的感觉毫无征兆地攫住了我——仿佛有一道目光,穿透了紧闭的窗棂和厚重的雨幕,冰冷、粘滞,牢牢地钉在我后背上。

我猛地打了个寒颤,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起来,擂鼓一般。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蛇一样急速爬升。

我僵硬地、一寸一寸地扭过头,视线投向那扇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的木格窗。

窗台上,赫然多了一盏灯。

那灯非金非玉,通体是沉郁得化不开的青色,仿佛凝固了千年的湖水,又像是深秋荒野里幽幽燃烧的鬼火。

灯身看不出材质,古朴得近乎蛮荒,上面隐约刻着些扭曲盘绕、难以辨识的阴刻纹路,在窗外微弱的天光映衬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异。

灯里并无灯油灯芯,却诡异地亮着。

一团小小的、青白色的火焰,在灯腹深处无声地跳跃着,光晕冰冷,没有丝毫暖意,只将周围一小片湿漉漉的窗台映得青惨惨、绿幽幽。

那光芒,带着一种活物般的恶意,直直地刺入我的眼底。

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彻骨的冰凉。

是谁?

能在这样的大雨之夜,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
样一盏邪门的灯,放在这二楼的窗台上?

一种强烈的不安驱使着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藤椅上挣扎起来,踉跄着扑到窗边。

冰冷的雨水气息混杂着窗外泥土的腥味扑面而来。

我颤抖着伸出手指,指尖触碰到那青玉般的灯壁——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瞬间刺入骨髓,仿佛握住的不是灯,而是一块深埋地底的万年寒冰。

灯壁光滑冰冷,入手沉重异常。

就在我手指触碰的刹那,灯腹内那团青白的火焰猛地向上一蹿,光芒暴涨,旋即又缓缓平息。

跳跃的光影在灯壁上诡异地流动,竟慢慢汇聚成一行清晰、扭曲、仿佛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字迹:“廿载尘封,戏台犹温。

故人相邀,青灯引路。

明夜子时,荒村古台,不见不散。”

落款处,赫然是两个更加扭曲狰狞、仿佛带着无尽怨毒的字——“吴班”。

“吴班?”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记忆深处。

县志残卷里那模糊的字句猛地清晰起来——“名伶吴吟秋携‘霓裳班’献艺于城南荒村古台,一夜之间,班主伶人并观者数十,尽皆无踪,如鬼似魅,唯余空台一座,灯火数盏……”县志上那个班主,就叫吴吟秋!

父亲顾长山,正是当年负责调查此案、最终也离奇消失的警察之一!

二十年前的鬼戏班!

那早已沉入时间泥沼、被所有人视为禁忌的“鬼戏班”,竟在二十年后,用一盏妖异的青灯,向我发出了邀约?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每一次搏动都牵扯出窒息般的剧痛。

父亲书房里那个沉重的樟木箱,箱角缝隙里暗褐色的、早已干涸的污渍……无数破碎的念头和冰冷的恐惧碎片般在脑海里冲撞。

父亲失踪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盏灯……是索命的符咒,还是……开启尘封真相的钥匙?

窗外雨声更疾,那盏青灯在我手中静静燃烧,青白的光映着我惨白的脸,也映着窗玻璃上自己惊骇欲绝的倒影。

明夜子时……荒村古台……那地方,正是县志记载里,“霓裳班”消失的所在!

一股冰冷的战栗从脚底直冲头顶,我几乎能听到自己牙关相撞的咯咯声。

去,还是不去?

整整一天一夜,那盏青灯如同跗骨之蛆,它幽幽的青光似乎渗透了墙壁
,浸染了空气,无论我闭眼还是睁眼,那冰冷妖异的光和“吴班”那两个字,都如影随形。

父亲失踪时身上那枚染血的铜哨,樟木箱角那抹可疑的暗褐……这些沉寂多年的细节此刻都带着锋利的棱角,狠狠刺痛我的神经。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理智的堤岸,然而,那堤岸之下,一股更加强大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执念在疯狂滋长——真相!

关于父亲,关于那场吞噬一切的诡异消失,我必须知道!

黄昏时分,雨势稍歇,天地间弥漫着饱含水汽的灰蒙。

我终究还是踏上了那条通往城南荒村的泥泞小路。

怀里揣着那盏用厚布重重包裹却依旧透出丝丝缕缕阴寒的青灯,它像一块寒冰,紧贴着我的胸膛,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刺骨的冷意。

脚下的路早已被荒草和雨水侵蚀得面目全非,每一步都深陷在冰冷的泥泞里,发出令人心悸的“噗嗤”声。

周遭死寂一片,连惯常的虫鸣鸟叫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风吹过枯草和远处模糊树影发出的、如同呜咽般的沙沙声。

越靠近记忆和县志里记载的那个方位,空气就越发滞重粘稠,仿佛凝固的胶体。

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终于,在穿过一片几乎要将人吞没的、姿态扭曲狰狞的枯树林后,视野陡然开阔。

一座巨大的、破败到极致的古戏台,如同从荒冢中爬出的巨兽骸骨,突兀地矗立在荒草丛生的野地中央。

戏台的木柱早已被岁月和风雨蛀空、扭曲,呈现出一种朽败的黑色,布满了深深的裂纹和斑驳脱落的漆皮。

顶部的飞檐斗拱大部分已经坍塌,残存的几片瓦砾摇摇欲坠,像巨兽残缺的獠牙,狰狞地刺向铅灰色的低垂天幕。

戏台本身笼罩在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里,仿佛光线到了此处都畏惧地绕行。

台前那片空地,本该是观众聚集之所,此刻却空无一人。

不,并非空无一人!

就在我脚步踏入这片空地边缘的刹那,怀里那盏被厚布包裹的青灯,毫无征兆地猛烈震动了一下!

一股刺骨的冰寒瞬间穿透布料,直抵皮肉。

紧接着,那盏灯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志,挣脱了我的怀抱,“嗖”地一声飞射而出,厚布散开,青灯悬浮
在半空,灯腹内那团青白色的火焰骤然爆发出极其刺目的光芒!

光芒如同有形的利剑,瞬间撕裂了戏台前的浓重阴影。

就在那青白光芒笼罩之下,方才还空无一物的空地上,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人”。

密密麻麻,坐满了整个空场。

它们穿着早已过时几十年的陈旧棉袄、长衫马褂,色彩黯淡,布满霉斑。

它们有着人的轮廓,却绝非活人!

惨白得如同刷了劣质石灰的脸上,用粗劣刺目的胭脂涂抹着两团猩红的圆晕,嘴角僵硬地向上弯起,勾出一个个凝固的、夸张到诡异的笑容。

空洞的眼窝里没有眼珠,只有两点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幽幽的绿芒在闪烁。

它们的身体僵硬笔直,如同插在地上的木桩,头颅却齐刷刷地、以一种完全违背骨骼结构的角度,猛地转向了我!

无数张惨白诡异的笑脸,无数点闪烁的幽绿鬼火,在青灯惨淡光芒的映照下,如同地狱敞开了大门!

无声的狞笑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呃……”一声短促的、完全不受控制的抽气声从我喉咙里挤出。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铁箍,瞬间勒紧了我的心脏和喉咙,四肢百骸的血液似乎瞬间冻结。

我想后退,想逃离这片被无数纸人占据的鬼域,双脚却像被钉死在这冰冷的泥地里,沉重得无法挪动分毫。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冰凉的黏腻。

就在我魂飞魄散、几乎要瘫软在地的瞬间,那悬浮的青灯光芒又是一盛,仿佛收到了某种无声的指令。

光芒如探照灯般猛地投向那破败不堪的戏台!

“咿呀——!”

一声尖利、凄楚、拖得极长的唱腔,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死寂!

那声音仿佛不是从喉咙里发出,而是用生锈的铁片刮过朽木,带着一种穿透耳膜的锐利和直抵灵魂的阴寒。

戏台之上,不知何时已站满了“人”。

它们穿着同样褪色腐朽、布满虫蛀痕迹的戏服,水袖拖地,头戴珠冠。

脸上涂抹着厚重的油彩,颜色浓艳得如同凝固的血浆和腐败的靛青,勾勒出或悲愤或狰狞的夸张脸谱。

然而,在那浓墨重彩的油彩之下,依旧掩盖不住一种非人的惨白与僵硬。

它们的动作起初极其缓慢,如同生锈的提线木偶,关
节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咯吱”声。

但随着那尖利唱腔的拔高,它们的动作骤然变得迅疾而癫狂!

水袖翻飞,如同两条惨白的毒蛇,在青灯的光影中疯狂舞动、抽打空气,发出“啪啪”的裂帛之声。

脚步腾挪跳跃,沉重地踏在腐朽的台板上,发出“咚咚咚”的闷响,每一次落下,都仿佛踏在观众的心坎上,也踏在我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整个戏台都在这群“伶人”狂乱的舞动中微微震颤,朽木呻吟,灰尘簌簌落下。

它们在唱戏。

唱的是一出我从未听过、却字字句句都透着血腥与绝望的戏文。

那尖利的唱腔,扭曲的唱词,配合着癫狂诡异的舞姿,构成一幅活生生的地狱绘卷。

“……月黑风高夜,豺狼入戏台!

刀光闪,血如海,声声惨嚎震天外!

衣冠楚楚是禽兽,笑脸盈盈藏祸胎!

冤魂哭,无处埋,血债累累谁来偿?

二十年,恨未央,青灯一盏照苍黄——!”

唱词!

那尖利扭曲的唱词,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锥子,狠狠凿进我的耳膜!

“月黑风高夜……刀光闪,血如海……”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这血淋淋的词句在疯狂回荡。

县志残卷里模糊的记载,父亲书房樟木箱角那抹可疑的暗褐,还有……父亲失踪前夜,母亲那惊恐欲绝、语无伦次的低语片段:“……血……好多血……戏台……长山他……他们疯了……”这些尘封的碎片,此刻被这凄厉的唱词粗暴地唤醒、串联!

它们唱的,难道就是二十年前那个血腥的夜晚?

霓裳班消失的真相?!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失去了知觉。

我死死地盯着台上那些狂舞的“伶人”,试图从那浓重的油彩和癫狂的舞姿中辨认出什么。

就在这时,那尖锐刺耳、饱含无尽怨毒的唱腔猛地一收!

所有狂舞的身影瞬间定格!

如同被同时按下了暂停键。

整个荒村古台,陷入一片死寂。

唯有那盏悬浮的青灯,光芒似乎更加幽冷了几分,静静地照着台上台下这凝固的、诡异绝伦的画面。

死寂中,一个身影缓缓地从那群僵立的“伶人”后方踱步而出,走向台口。

他同样穿着褪色发黑的华丽戏袍,脸上油彩却相对简单,只勾勒出几道象征威严的浓重线条,
眉心点着一抹刺目的殷红。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伶人的僵硬感,反而带着一种沉凝的、如同山岳般的压迫。

他一步一步,走得极慢,腐朽的台板在他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最终,他停在了戏台的最边缘,居高临下。

那两点隐藏在浓重油彩之下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剑,穿透了青灯幽冷的光晕,精准无比地、死死地钉在了我的脸上!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铁块。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因极度恐惧而近乎停滞流动的声音。

那目光带着一种穿透皮囊、直刺灵魂的冰冷审视,又蕴含着滔天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怨毒与恨意。

时间在死寂中流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戏台下无数纸人观众凝固的诡异笑脸,台上那些僵立如木偶的伶人,以及台口那道投下巨大阴影的身影,共同构成了一幅令人窒息的恐怖图景。

我像一只被钉在琥珀里的虫子,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变得奢侈。

终于,那身影的嘴唇,在厚重的油彩下,极其轻微地嚅动了一下。

一个沙哑、干涩、仿佛喉咙里塞满了砂砾和铁锈的声音,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腔调,一字一顿地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像生锈的铁钉在朽木上用力刮擦:“顾——长——山——的——儿——子……”我的名字……他叫出了我的姓氏!

父亲的名字!

如同一道无形的炸雷在头顶轰然爆开!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失控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回响。

血液涌向四肢,又在瞬间冰冷地退潮,留下彻骨的寒意和麻痹感。

“……戏——还——没——完——呢。”

最后几个字,如同冰冷的铁锤,重重砸下。

那声音里蕴含的恨意,浓烈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就在话音落下的刹那,整个戏台的气氛陡然剧变!

凝固的“伶人”们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猛地扯动,再次开始了动作,但这一次,不再是狂乱的舞动,而是带着一种机械的、精准的秩序感。

它们如同潮水般向两边无声地退开,让出了舞台中央最核心的位置。

同时,那盏悬浮在空中的青灯,灯腹内的青白火焰猛地一跳,光芒骤然收
缩、凝聚,变成一道惨白的光柱,如同舞台追光灯,精准地打在了戏台中央!

光柱之中,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

红衣!

浓烈到刺眼的血红!

那身戏服不知是什么材质,在青白灯光的映照下,红得如同刚刚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红得妖异,红得令人窒息!

宽大的水袖拖曳在地,颜色深暗,仿佛浸透了永不干涸的鲜血。

脸上涂抹着极其厚重、极其复杂的油彩,勾勒出一张似哭似笑、似怨似怒的鬼魅脸谱,每一道线条都扭曲着,透出无尽的悲愤与疯狂。

尤其是那双眼睛的位置,油彩勾勒出的眼形狭长上挑,在惨白脸谱的映衬下,那两点瞳孔深处,闪烁着两点幽幽的、如同鬼火般的绿芒。

它(或者他?

)静静地站在光柱中心,一动不动,像一尊用鲜血和怨念浇铸而成的塑像。

然而,这死寂只维持了一瞬。

那红衣身影毫无征兆地动了。

并非伶人惯常的起手式,而是头颅猛地一抬,两点鬼火般的绿芒骤然炽盛,如同实质的火焰般穿透油彩的阻隔,直勾勾地、死死地锁定了台下的我!

紧接着,它动了。

不是行走,而是……飘!

宽大的、血红的袍袖如同被无形的阴风吹动,无声地鼓荡起来。

它的身体仿佛没有重量,脚尖离地寸许,如同被风吹起的纸鸢,又像是被无形丝线牵引的傀儡,以一种诡异到令人头皮炸裂的姿态,朝着戏台边缘——朝着我的方向——缓缓地“飘”了过来!

“啊——!”

一声短促凄厉的尖叫终于冲破了恐惧的封锁,从我喉咙里挤出,又立刻被巨大的恐惧掐断,只剩下嗬嗬的抽气声。

我全身的汗毛根根倒竖,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想逃!

身体却像被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绕,僵硬得如同石雕!

那红衣身影飘到了戏台边缘,距离我不过数丈之遥。

它悬浮在台口,如同地狱的使者降临人间。

那张被厚重油彩覆盖的脸,正对着我。

然后,它抬起了手。

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骨节分明的手,从宽大的血袖中缓缓伸出。

五指纤长,指甲却是诡异的、如同墨染般的漆黑。

那只手,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优雅与诡异,轻轻地拂过自己的咽喉位置。

这个动作,让我的心脏骤然停止了
跳动!

一个无比熟悉、深深刻在童年记忆里的、父亲特有的小动作——每当他要开始唱一段重要的唱腔,或是要宣布一件严肃的事情前,他总会无意识地、用指尖这样轻轻地拂过自己的喉结!

这个细微到几乎无人察觉的习惯,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留意!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恐惧瞬间将我淹没!

我死死地盯着那只苍白的手,盯着那拂过咽喉的动作,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大脑,又在瞬间冻结!

就在我心神剧震、意识几乎要崩碎的边缘,那红衣身影的嘴唇,在厚重油彩的覆盖下,极其轻微地嚅动了一下。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那声音……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久未开口的生涩感,尾音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然而,那声音的质地、那语调中独特的韵律、那每一个音节咬字的方式……是我父亲顾长山的声音!

一模一样!

刻在骨髓里的熟悉感!

是那个在我童年夏夜讲故事、在我生病时低声安慰、在我离家时殷殷叮嘱的声音!

是那个消失了二十年、音容笑貌在我记忆中已逐渐模糊,此刻却以最恐怖、最诡异的方式重现的声音!

“儿……啊……”两个字,如同两把烧红的钝刀,狠狠捅进了我的心脏!

巨大的痛苦、难以置信的荒谬感、深入骨髓的恐惧……无数种极致的情绪瞬间爆炸,将我的理智彻底撕碎!

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枯叶,牙齿疯狂地磕碰着,发出密集的“咯咯”声。

那红衣身影,用着我父亲的声音,继续唱了下去。

不再是先前伶人那尖利扭曲的唱腔,而是用一种极度压抑的、带着无尽悲凉和沉痛的低沉调子,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碎裂的心脏里硬生生挤出来的血块:“……当年……屠尽戏班的人里……有你爹……”轰——!!!

一道无形的、比九天雷霆更加狂暴的霹雳,在我灵魂最深处炸响!

眼前猛地一黑,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只剩下那句如同诅咒般的话语在颅内疯狂回荡、撞击!

“屠尽戏班……有你爹……有你爹……爹……”父亲……那个在我心目中代表着正直、责任
与追寻真相的父亲……是……屠杀者之一?!

县志里冰冷的“尽皆无踪”,母亲惊恐低语中的“血……好多血……”,樟木箱角那抹可疑的暗褐……所有指向不明、令人不安的碎片,此刻被这句来自“父亲”之口的唱词,狠狠地、残忍地拼凑成了一幅最血腥、最黑暗的图景!

“不……不可能……”我失魂落魄地呢喃着,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在地。

就在我心神彻底失守、意识即将被这毁灭性的真相和恐惧彻底吞噬的瞬间——“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如同沉睡的地狱巨兽发出的咆哮,毫无预兆地从脚下传来!

整个大地猛地一颤!

我站立不稳,重重地摔倒在冰冷湿滑的泥泞里。

挣扎着抬起头,眼前的一幕,让我的血液彻底冻结!

那座本就腐朽不堪的巨大古戏台,在发出最后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后,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积木,猛地向下垮塌!

巨大的木梁断裂,发出刺耳的“咔嚓”声,腐朽的木板如同脆弱的枯叶般纷纷碎裂、坠落!

支撑戏台的粗大木柱如同被无形的巨力从根部狠狠折断,裹挟着泥土和碎木,轰然倾倒!

一时间,烟尘混合着朽木碎屑冲天而起,遮蔽了那盏悬浮青灯的惨淡光芒。

然而,这毁灭性的崩塌只持续了短短几息。

当那遮天蔽日的烟尘稍稍散开,借着青灯残余的、摇曳不定的幽光,戏台废墟之下,露出的景象,让我的呼吸和心跳彻底停止——白骨!

累累白骨!

如同收割后随意丢弃的庄稼,又像是地狱最深处的储备粮仓!

层层叠叠,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戏台倒塌后露出的巨大深坑!

那些骨骼扭曲着,断裂着,相互纠缠挤压在一起,形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胃部翻江倒海的森白之海!

许多骨骼上还残留着深黑色的、早已干涸凝固的污迹,那是深入骨髓、历经二十年风雨也未能磨灭的——血迹!

破碎的、同样腐朽不堪的衣物碎片散落其间,依稀还能辨认出一些戏服的样式、观众常穿的棉布纹理……二十年前消失的所有人!

戏班成员!

还有那些无辜的观众!

他们根本没有“无踪”!

他们就在这里!

就在这戏台之下!

被草草掩埋
,曝尸荒野,任由虫蚁啃噬,在黑暗与污浊中无声地腐烂了整整二十年!

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视觉冲击如同两柄重锤,狠狠砸在我的意识上。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我猛地俯下身,剧烈的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冰冷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烟尘还在弥漫,青灯的光芒在尘埃中显得更加微弱而诡异,如同鬼火般飘摇不定。

就在这片废墟与白骨之上,在迷蒙的尘埃中,一道刺目的血红,再次浮现。

是那个红衣戏子!

它(他?

)竟然没有随着戏台的崩塌而坠落!

它悬浮在深坑上方,离那森森白骨仅有咫尺之遥!

血红的袍袖在弥漫的烟尘和青灯幽光中无声地鼓荡着,如同两面招魂的幡旗!

脸上那浓重扭曲的油彩在惨淡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狰狞,那两点鬼火般的绿芒穿透尘埃,依旧死死地锁定着瘫软在泥泞中的我!

它缓缓抬起了那只苍白的手,漆黑的指甲在幽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泽。

这一次,不再是拂过咽喉,而是直直地指向了我!

它张开嘴,厚重油彩覆盖下的嘴唇嚅动着。

那低沉沙哑、属于我父亲顾长山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与……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最终解脱般的诡异平静:“戏……该……收……场……了……”随着这如同判词般的声音落下,那盏悬浮在半空、光芒已变得极其微弱的青灯,灯腹内那点青白的火苗猛地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炽烈的一次跳动!

光芒瞬间暴涨,如同回光返照,将整个废墟、白骨深坑、悬浮的红衣身影,以及瘫倒在地的我,都笼罩在一片惨烈到极致的青白之中!

光芒刺得我双眼剧痛,下意识地闭上。

就在这闭眼的刹那,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刺骨的巨大吸力,猛地从那白骨深坑的中心传来!

仿佛有无数只看不见的、由寒冰凝结成的手,同时抓住了我的四肢百骸,要将我拖入那无底的深渊!

“不——!”

一声绝望到极致的嘶吼终于冲破喉咙,却在出口的瞬间就被那冰冷的吸力吞噬、扭曲,变得微弱而遥远。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滑去,冰冷的泥泞如同活物般包裹上来。

白骨、破碎的朽木、刺鼻的土腥和尸骸的腐臭混合成令人作呕的气息,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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