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苏念陆远的其他类型小说《老板,清汤面不要香菜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泉木有点魂”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风铃与泪痣念远面馆那招牌,缺了个角,蓝底白字在江城大太阳底下晒得冒油光,活像块被啃了一口的隔夜烧饼。二十年了。我杵在马路牙子上,墨镜都挡不住那股热浪,盯着那扇蒙着水汽的玻璃门。门头上挂的风铃锈得不行,连铃舌都没了。“咔哒!”行李箱轮子卡砖缝里了。我摘了墨镜,鬓角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汗还是别的啥。口袋里那铂金戒指硌得慌,里面刻了又磨掉的小太阳,烫得跟烙铁似的。玻璃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风铃发出个破锣嗓子般的“叮——”。热气和熟悉的面香、女声一块儿涌出来:“老周!今儿这么早?”“带个朋友。”一个哑得跟砂纸磨过似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穿旧军装的老头拄着拐杖,胶鞋底蹭着地,“滋啦滋啦”响。他越过我,撩门帘时,那浑浊的眼珠子扫过我,猛地一哆嗦。...
《老板,清汤面不要香菜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风铃与泪痣念远面馆那招牌,缺了个角,蓝底白字在江城大太阳底下晒得冒油光,活像块被啃了一口的隔夜烧饼。
二十年了。
我杵在马路牙子上,墨镜都挡不住那股热浪,盯着那扇蒙着水汽的玻璃门。
门头上挂的风铃锈得不行,连铃舌都没了。
“咔哒!”
行李箱轮子卡砖缝里了。
我摘了墨镜,鬓角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汗还是别的啥。
口袋里那铂金戒指硌得慌,里面刻了又磨掉的小太阳,烫得跟烙铁似的。
玻璃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风铃发出个破锣嗓子般的“叮——”。
热气和熟悉的面香、女声一块儿涌出来:“老周!
今儿这么早?”
“带个朋友。”
一个哑得跟砂纸磨过似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穿旧军装的老头拄着拐杖,胶鞋底蹭着地,“滋啦滋啦”响。
他越过我,撩门帘时,那浑浊的眼珠子扫过我,猛地一哆嗦。
门帘落下又荡起。
系着碎花围裙的女人探出身,马尾辫一晃,手里还抓着把湿哒哒的香菜。
“朋友?
谁啊?”
她脸上带着笑,可那笑在转向我的瞬间,冻住了。
笑容僵在嘴角,手里的香菜“啪叽”掉地上,泥点子溅上她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脚。
时间特么凝固了。
只有面馆里老风扇“嗡嗡”的背景音,和她突然变粗的喘气声。
她右脸上沾着点面粉,跟二十年前出租屋那个早晨,在灶台雾气里给我煮送行面时,一模一样。
嗓子眼儿像被堵了团砂纸。
我张了张嘴,屁声儿没发出来。
“请问...”她死死攥着围裙边,指关节都白了,声音飘得跟抓不住的风似的。
“几位?”
“一位。”
我声音干得跟生锈齿轮在转。
“清汤面。
不加香菜。”
她跟被鬼撵似的,转身就逃。
我原地石化,眼神扫过油腻的柜台。
后面挂了本卷了边的日历,红笔圈着的“5月18号”像个充血的眼珠子——离那个日子,还有三天。
“叮铃——”破风铃又响了。
几个穿着白大褂、青春逼人的小年轻涌进来,带着一股消毒水混汗的味儿。
“远哥回来啦!”
“苏姨,老样子,三碗牛肉面加辣!”
一个高个男生走在最后,摘口罩的动作贼利索。
他笑着应声,胸前“江城医学院”的牌子晃眼。
他一抬头,目光掠过老
周,落我脸上了。
那一秒,我全身的血“嗡”一下全冲脑门,紧接着又冻成冰坨子。
卧槽!
这张脸!
这眉眼,这鼻梁,这下巴线条……活脱脱是我二十岁时候的复制粘贴版!
就左眼底下,多了颗小小的、深褐色的泪痣——跟苏念,一模一样!
“啪嗒!”
我下意识去扶墙,手里的墨镜却滑地上,镜片摔得稀碎。
世界在我眼前疯狂打转,最后就剩下那张年轻得扎我心的脸,和他左眼下那颗刺眼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记号。
那小子——陆远——的眼神在我失态的脸上停了两秒,带着点困惑,然后转向柜台后面僵成石头的妈:“妈?”
苏念的背影在磨砂玻璃后面猛地一抖,像风中快灭的蜡烛。
她没回头,声音闷在热气里,轻得几乎听不见:“食客。
快吃吧,面要凉了。”
我弯腰,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去捡墨镜碎片。
锋利的边儿“噗嗤”一下扎进指头肚,一点猩红立马洇开。
这点小疼,像突然开了闸,把憋了二十年的堤坝冲垮了。
不是汗。
脸上哗哗淌的,是滚烫的、迟到了二十年的咸水,糊了那个长得像我的小子,糊了柜台后面不敢回头的背影,也糊了这家充满旧日气息的、叫“念远”的破面馆。
:旧碗与新疤清汤面端上来了。
粗瓷碗,碗沿有道熟悉的豁口——当年逛早市,她死活要买,说冬天暖手。
汤面上飘着几滴香油花,热气糊了我一脸。
我捧起碗,烫得手心像握了烙铁。
斜对角那桌,陆远和他同学正嗨聊。
他脱下白大褂搭椅背,卷起卫衣袖子,小臂线条挺结实。
突然,我呼吸一窒。
他左小臂外侧,靠近手肘那儿,有道两寸长、颜色比周围浅的疤。
形状、位置……跟我七岁从工地脚手架上摔下来,后脑勺留的那道,像得吓人!
就他的看着更平整,像是……专门处理过?
“远哥,你妈偏心!
给你碗里牛肉都堆成山了!”
戴眼镜的女生笑着喊。
陆远也笑,特自然地把大半牛肉拨女生碗里:“废话,你解剖课又吐了吧?
补补。”
他手指修长,指甲剪得贼干净——这点强迫症洁癖,跟苏念一个模子刻的。
老周的拐杖“笃”一下磕我桌腿上了。
他慢悠悠嘬着豆浆,浑浊的眼珠子斜我,第三颗扣子
松垮垮挂着,线头晃悠。
二十年前离家那晚,就是这老头在乌漆嘛黑的巷口堵住我,硬塞给我半包皱巴巴的红塔山,哑着嗓子说:“活着回来。”
“面不合口味?”
苏念拎着铝壶过来添水。
壶嘴离杯沿三寸稳稳停住,水流精准注入。
这习惯,怕水溅到客人,二十年没变。
我摇头,夹起一筷子面。
面条切得粗细不匀,还是当年那台二手压面机的倔脾气。
热气里,瞥见她围裙口袋边儿,露出一小截褪色的草莓红发绳——我们第一次约会看电影,她扎马尾用的,就这色儿。
“妈!”
陆远突然站起来,声音带着兴奋的颤音。
“张教授同意我进协和的手术观摩组了!
免实习费!”
“咣当——!”
苏念手里的铝壶猛撞桌角。
滚烫的开水“哗啦”泼出来,浇在我下意识去扶壶的手背上。
“嘶——”剧痛瞬间炸开。
“对不起!
对不起!”
她慌了,手忙脚乱去掏围裙口袋,指尖刚碰着我烫红的皮,跟触电似的猛地缩回。
好像我皮是烧红的铁。
她眼神慌乱地躲开,从另一个口袋摸出包崭新的清风纸巾塞过来。
“快…快擦擦…”塑料包装上的生产日期是上周,地址栏印着“深圳市龙岗区”。
我捏着那包纸巾,指尖冰凉。
龙岗…那个埋了我二十年光阴和所有侥幸的地方。
陆远正弯腰捡打翻的辣椒罐,后颈衣领往下扯开一点。
就在他发际线下面,颈窝偏左,一块淡褐色、月牙形的胎记,清清楚楚撞进我眼里。
嗡!
大脑一片空白。
我后脑勺靠近脖子那块疤……也是这形状!
分毫不差!
“老板,结账。”
我声音有点飘。
鳄鱼皮钱夹里插着冰冷的黑卡,手指却不受控地摸进最里层,抽出一张边儿都磨毛了、颜色发暗的旧版百元钞——右下角空白处,当年她用红笔画了个笨拙的小爱心。
苏念接过钱的瞬间,手指僵住了。
她盯着那个褪色的爱心,嘴唇抿得死紧,脸又白了几分。
收银机“叮”地弹开。
就在这时,玻璃门“哐啷”一声巨响,被人大力撞开!
“陆董!”
一个穿笔挺西装、满脸急色的年轻人冲进来,差点撞倒墙角的卫生牌。
是林秘书。
他看到我,又瞄了眼我旁边的陆远,眼珠子猛地一缩,后面的话卡嗓子眼里,喉结
上下滚得厉害。
空气瞬间冻住。
老周的拐杖“咔”一声脆响,精准卡进地砖缝,像钉了根界桩。
苏念正找零的手僵在半空,几枚硬币从指缝滑落,“叮叮当当”滚一地,有一枚打着转,“骨碌碌”滚到老周脚边。
“你认错人了。”
我声音冷硬,把苏念刚递过来的零钱,连同地上捡的那枚,一股脑塞进门边积灰的捐款箱。
箱盖上贴着陆远他们医学院的公益二维码。
陆远直起身,目光锐利地在我和林秘书之间扫射。
阳光落他脸上,那睫毛又长又密,在光线下几乎透明。
左眼底下那颗小泪痣,随着他微皱的眉头,轻轻颤了一下。
“您是...”他开口,声音带着探究和一丝紧张。
“上周在医学院做报告的,深蓝科技的陆沉先生?”
后厨猛地传来“哐啷”一声脆响!
像瓷碗砸地上碎了。
苏念的背影在磨砂玻璃后剧烈一晃,像狂风里快灭的烛火。
老周不知啥时候悄摸挪了步,那根卡地砖里的拐杖成了天然屏障,把他佝偻的身子挡在我和林秘书之间。
他破军装袖口微敞,隐约露出里面一截乌沉沉、短匕的木柄。
:旧债新痕空气里是碎碗味儿和无声的硝烟。
林秘书手机“嗡嗡”震,屏幕上“15:30董事会”的红字提醒疯狂闪。
他借着整领带的动作,把屏幕往我眼前怼。
“陆先生?”
陆远的声音带着不容躲的探究,他往前一步,消毒水味里混着丝极淡的、熟悉的草药香——苏念总爱在衣柜塞她自制的驱虫香包。
这味儿像根细针,猛地扎进记忆深处。
我下意识想退,手肘却撞倒了桌上的醋瓶。
棕褐色的醋“汩汩”涌出,把账单上的“18号桌”几个字泡得又胀又糊。
“陆董!”
林秘书一个箭步上前,快得带风,掏手帕按向账单,那架势不像擦桌子,倒像拆炸弹。
“远儿。”
老周突然用拐杖敲了敲旁边的冰柜,“哐哐”闷响,打破了死寂。
“帮周叔拿下胰岛素,在第二格。”
陆远的目光在我脸上停了一秒,那里面有困惑,有怀疑,还有一丝……他自己可能都没察觉的起待?
他犹豫了下,还是转身走向冰柜。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我手指快如闪电,“唰”地扯过那张被醋泡透的账单,看都不看塞进西
装内袋。
指尖划过纸张粗糙的边缘,清晰地摸到右下角一个熟悉的、圆珠笔力透纸背画的小太阳——跟二十年前我们出租屋门禁卡上一模一样。
心口像被那小火球狠狠烫了一下。
“叮铃——”破风铃又响,这次带点欢快。
一群穿蓝白校服的中学生吵吵嚷嚷涌进来,熟门熟路拍柜台:“苏姨!
远哥!
三份‘远哥特供版’牛肉面,多加辣!”
陆远拿着胰岛素走过来,看到这阵仗,脸上绷紧的神色松了点。
他没再追问,默默接过苏念递来的碎花围裙,麻利系腰上。
他走到案板前,舀水,和面,动作行云流水。
揉面时小臂肌肉绷起,那上面还留着点碘酒黄渍和那道刺眼的、月牙形的旧疤。
“走。”
我对林秘书说,声音透着累。
玻璃门映出陆远低头煮面的侧影。
蒸腾的白气模糊了他的轮廓,像张正在褪色的老照片。
推门出去时,身后隐约传来苏念温和的声音,正给个咬笔杆的中学生讲二元一次方程。
那调调,温温柔柔,不急不躁,跟当年灯下教我这小工头做简单账目时,分毫不差。
巷口,那辆黑色奔驰像头沉默的怪兽。
林秘书拉开后门,我弯腰要进的瞬间,脚顿住了。
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块斑驳的蓝招牌。
“念远”。
那缺了一角的地方,空落落的,像被人硬生生剜掉了一块。
我记得贼清楚,缺的那角,是十九年前那场叫“飞燕”的台风刮跑的。
那一年,陆远出生。
:暴雨与旧戒暴雨毫无征兆砸下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馆旧铁皮遮阳棚上,密得跟战场流弹似的。
天瞬间阴了,乌云沉沉压在“念远面馆”那块缺角的招牌上。
苏念正踮着脚,费力够柜子顶上的备用塑料布。
围裙带子滑到胳膊肘,露出纤细但有劲儿的手臂线条。
雨水开始顺着天花板接缝往下滴,一滴,两滴,不偏不倚砸在收银台摊开的一叠纸上。
“远儿的解剖图!”
苏念惊呼一声,像护崽的母兽扑过去抢救。
那是陆远的宝贝,画在厚素描纸上,线条精准得吓人。
几乎是本能,我抓起备餐台一个空托盘,大步跨过去想接漏水。
动作太急,身体猛地一晃,肋下缝合线拉扯的剧痛让我眼前一黑。
就这晕眩的瞬间,口袋边儿一个小
小的、冰冷的圆环滑了出来。
“叮——啷啷啷……”那声儿在嘈杂的雨声和碗碟碰撞声里,尖得刺穿耳膜。
铂金戒指在地砖上弹跳、打转,划出道冰冷的银弧,最终打着旋儿,停在苏念沾着泥水的鞋尖前。
时间像被按了慢放。
雨声、风声、老周低低的骂声,全成了模糊背景音。
我看到苏念抢救图纸的动作僵在半空,背脊瞬间绷紧,像张拉满的弓。
围裙口袋里的手,攥紧又松开,指节捏得死白。
她没立刻低头,呼吸又急又浅,胸口起伏得厉害。
老周不知啥时候无声无息挪到门口,那根老旧枣木拐杖横门槛上,像道不可逾越的警戒线,刚好拦住俩想冲进来避雨的中学生。
“等等!
里面漏雨!”
他粗声粗气吼,浑浊的目光却死死钉在我和苏念之间。
苏念终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了腰。
动作小心得近乎虔诚,好像捡的不是戒指,是块烫手烙铁,是片易碎雪花。
指尖碰到那圈铂金时,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当她直起身,摊开掌心时,闪电“咔嚓”撕裂昏暗天幕,惨白的光照亮她掌心那枚小圆环,也照亮她右手无名指上那道清晰刺眼、二十年都没完全消掉的戒痕——一道长期戴戒指留下的、颜色略浅的印记。
“先生,”她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干得不行,视线固执地落在我湿透的西装领口,躲着我的眼睛。
“您的东西掉了。”
雨水顺着我鬓角流下,钻进衣领,冰得刺骨。
戒指内圈磨损发亮的刻痕——1999.05.18,还有那个小小的、当年特意让老师傅多刻的太阳图案——在她掌心一闪而过,灼痛我的眼。
老周突然扯着破锣嗓子,荒腔走板哼起《十五的月亮》,偏偏卡在“宁静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这句,哼得断断续续,像快断气,搅得人心烦。
苏念猛地转身,快步走向墙角的电闸箱,动作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
她后背衬衫湿了一大片,紧贴着,勾勒出肩胛骨和略显僵硬的脊椎线条。
“陆太太!”
门口穿雨衣的大嗓门大妈又喊了一声,声音穿透雨幕。
“我家老头子说梯子给你们搬来了,补屋顶!”
苏念拉电闸的手猛地顿住。
整个面馆瞬间陷入昏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惨淡天光。
那个
称呼——“陆太太”——像把生锈钝刀,在她毫无防备的心口狠狠剜了一下。
二十年了,没人再这么叫过她。
她背对着门口,肩膀细微地抖了一下,抬手捋了捋湿贴在额前的刘海。
昏暗光线下,我清晰地看到她额角新添了道细小的、没结痂的伤口,边缘微肿,估计是早上搬东西被铁皮划的。
“叫我苏姨就行。”
她终于开口,声音低低的,混在狂暴雨声里,几乎听不见,带着种认命般的疲惫。
我沉默地弯腰,搬起一摞摞塑料凳,想挪到干地方。
凳脚深浅不一的刻痕里,一个歪歪扭扭的“远”字涂鸦贼显眼——陆远小学时拿我美工刀偷偷刻的。
老周用他那根沉拐杖,不轻不重戳了戳我后腰,力道刚好让我被迫看向柜台下方——那儿压着张照片。
医学院毕业典礼,穿学士服的陆远意气风发,苏念站在最左边,笑得勉强,照片最右边空出一大片位置,刺眼地空着,像在等一个缺席了二十年的人。
“轰隆——!”
一声炸雷像在屋顶爆开,震得玻璃窗嗡嗡响。
同时,面馆那扇老破玻璃门被一股狂风“哐当”吹开,狠狠撞墙上!
冷雨裹着碎叶疯狂灌进来。
我离门最近,几乎是扑过去想拽门把手。
动作太急,西装内袋里那支用了二十年的英雄牌钢笔甩出来,“啪嗒”掉门口积水里,深蓝墨迹迅速洇开,像朵诡异的花。
就这混乱的一秒,我眼角的余光瞥见苏念猛地蹲下身。
动作快得惊人,目标明确地伸向污水里翻滚的钢笔。
指尖碰到笔帽上那道熟悉的、深深的划痕时,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周围狂暴的雨声、雷声,像瞬间被抽空,世界只剩她指尖下那道冰冷刻痕——那是我签人生第一份重要合同时,她在厨房剁排骨,菜刀飞溅磕出来的。
一道疤,刻在笔上,也刻在那段穷得叮当响却滚烫的岁月里。
“英雄牌。”
她捡起笔,用围裙擦了擦,声音轻得像叹息,在重新响起的雨声里几乎听不见。
“现在很少见了。”
老周的拐杖“哐当”倒地。
他弯腰去捡时,挂在脖子上那枚红绳系的军功章从松垮领口滑出来,黄铜勋章在昏暗光线下晃动着,正好悬在墙上陆远那张“三好学生”奖状上方,像个沉默的见证者。
雨幕中传来汽车轮胎摩擦湿地的尖叫。
林秘书撑着把巨大的黑伞,像个黑雕塑杵在巷口。
他昂贵的西装裤腿滑稽地卷到小腿肚,手里却拎着个沾满油污的旧工具箱。
“邻居。”
我抢在他开口前,对上苏念投来的疑惑目光,嗓子发紧地解释。
“借个扳手。”
老周突然爆发出一阵洪亮大笑,在雷雨声里贼突兀。
他摸索着从军装口袋掏出颗裹着褪色玻璃纸的水果糖,手腕一扬,那点微弱的彩色光在空中划个弧线,“啪嗒”落我脚边的积水里,像尾瞬间失色的银鱼。
“甜吧?”
他龇着缺门牙的嘴,笑得像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小远给的喜糖。”
苏念背对我们,踮着脚整理高处货架上的调料瓶。
这动作让她旧牛仔裤腰往上缩了一截,露出一道三寸多长、颜色发白的旧疤,像条狰狞的蜈蚣趴在腰侧——那是生陆远时难产留的,差点要了她半条命。
我猛地别过脸,心脏像被冰手攥紧。
视线撞上门口林秘书询问的眼神:屋顶,修不修?
“我去买包烟。”
我哑声说着,抬脚就往门口那片白茫茫的雨幕里走,像逃离某种无法喘气的窒息感。
“等等!”
苏念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我顿住脚,回头。
她手里抓着那条我用来压找零钱的旧抹布,水正从湿透的布边滴答落下,砸在我刚擦过、此刻又被泥水溅污的意大利手工皮鞋上。
她几步走过来,把一把沉重的黑长柄伞塞我手里。
伞柄粗糙,缠着几圈早褪成粉白的红绳。
“雨大。”
她垂着眼帘,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固执。
“别感冒。”
伞骨“嘭”一声撑开,隔绝了瓢泼大雨。
一股浓郁的、陈年樟脑丸味儿扑面而来,瞬间把我淹了。
这伞……是我们当年那个寒酸小家里,唯一一把真正的长柄伞。
伞柄上的红绳,是她用编辫子剩下的毛线头,一圈圈仔细缠上去的,防滑,也图好看。
林秘书立刻无声靠过来,把伞的大部分空间让给我,自己半边身子淋雨。
他压低的声音在伞下贼清晰:“查到了,屋顶是去年‘山竹’台风刮坏的,维修队报价六千八。”
他顿了顿,声音带点不易察觉的艰涩。
“苏女士……把铺子的商业险退了,钱……给陆远买了台二手的教学显
微镜。”
雨点砸在伞面上的声音骤然变得震耳欲聋,像无数冰石子敲在心上。
我猛地回头,透过密集雨帘,看见面馆昏暗门口,苏念正奋力踮脚,试图用块塑料布堵天花板上那道顽固的缝隙。
她单薄的身影在昏暗中摇晃,像狂风暴雨里片快被撕碎的叶子。
老周不知啥时候已经爬上凳子,正帮她用力按塑料布边角,胸前那枚军功章晃来晃去,在微弱光线下反射出点微弱却执拗的光。
“找最好的工程队。”
我声音被雨打得有点碎,带着种连自己都陌生的嘶哑。
“用……江城退伍军人互助会的名义,匿名。
立刻。”
玻璃门上,苏念努力踮脚的影子被流淌的雨水晕得模糊不清。
就在我转身的瞬间,透过模糊雨幕,我清楚地看到,她弯腰捡起了那个小小的、沾着泥水的戒指盒。
同时,我摸到口袋里那颗被雨水泡湿的水果糖——玻璃纸包装上,模糊的生产日期依稀可辨:2003.06.15。
陆远出生的日子。
:铁盒与旧疤推开面馆门,风铃干巴巴响。
霉味混着消毒水,贼冲。
陆远背对着我擦桌子,袖子卷着。
胳膊上那道月牙疤,扎眼!
七岁那年烫的,我背着他暴雨里狂奔三条街找诊所。
“您又来了。”
他转身,金丝眼镜后的眼神,跟X光似的扫我。
“老规矩,清汤面?”
收音机咿咿呀呀放老歌。
收银台空着,苏念不在。
我点头。
门口老周正鼓捣他那破二八大杠,旁边凳子上撂着个掉漆的军绿水壶,红漆写着“79年留念”。
陆远端面过来,破天荒加了一小碟红得发亮的辣酱。
“您很像一个人。”
他突然开口,跟扔了个炸弹似的。
“上周《柳叶刀》,专访了深蓝科技创始人。”
那辣酱味儿,太熟了!
苏念的独家配方,陈皮芝麻香,独一无二!
我心猛地一跳。
“远哥!”
后厨一声吼,带着回音。
“遗体捐献表放哪了?
填一半那份!”
陆远应声,转身就走。
“啪嗒!”
一个鼓囊囊的透明文件袋从他白大褂口袋滑出来,纸片散一地!
最上面那张,赫然是“江城医学院奖学金审批单”!
资助人签名:林正阳!
我秘书!
老周的拐杖“咔哒”一声卡进地缝。
他弯腰捡纸,慢动作似的,手指捻着,故意把
内容朝我这边摊开!
陆远的出生证复印件:姓名陆远,父亲栏空白。
苏念发黄的餐饮执照照片,年轻得让人心酸。
一张泛黄剪报标题刺眼:“深圳龙岗某在建楼盘坍塌事故,致多人伤亡”。
日期:2003年5月20日!
我“死”后的第二天!
“陆先生。”
陆远不知啥时候捡起了文件,没急着收,反而逼近一步。
消毒水味里,混着苏念自制的驱虫中药香,贼安心。
他盯着我:“您认识我父亲吗?”
声音轻飘飘,砸我心口上跟重锤似的!
他左眼下的泪痣,像粒凝固的墨。
后厨锅铲刮擦声,突然变得又急又乱!
“咣当!”
老周的军用水壶毫无征兆滚地上!
壶盖脱了,骨碌碌滚到我脚边。
我下意识弯腰去捡。
手指碰到冰冷壶盖内壁的瞬间,身体僵住!
借着昏暗光,内壁上刻着一行小字:“赠战友陆沉,1979.凯旋。”
79年……战友……老周……我血往头上涌,又瞬间冻住!
“面凉了。”
我嗓子干得像砂纸,推开那碟刺眼的红辣酱。
陆远没动。
他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下了。
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深蓝色钢笔笔夹——英雄牌!
跟我掉的那支同款!
笔帽顶端,也他妈有道凹痕!
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道划痕。
“我妈说,”他抬眼,目光跟手术刀似的,想把我剖开。
“这是我爸留下的。
唯一留下的东西。”
声音平静,却冷得掉冰渣。
后厨锅铲声,停了。
死寂。
磨砂玻璃上,映出苏念模糊的影子。
她踮脚够柜子顶蒙尘的旧相框,围裙带子松垮,绷得像根快断的弦。
“砰!”
老周猛地一脚踹开虚掩的玻璃门!
夕阳把他影子拉得老长,像堵墙横在我和陆远中间,带着硝烟味儿。
“小子!”
他咧嘴,缺牙的地方黑洞洞,跟枪口似的。
“发什么呆?
帮周叔搬门口那袋面粉!
死沉!”
陆远皱眉,起身。
“哐啷!”
手肘带到了桌角的醋瓶!
棕褐醋汁哗啦啦流,瞬间泡胀了散落的文件!
那张“林正阳”签字的奖学金单,“林正阳”仨字糊了!
我下意识摸出西装内袋里林秘书新配的钢笔,想补签我的名字——陆沉。
笔尖悬空,却看见陆远抓起柜台抹布擦醋汁——抹布掀开,露出了下面压着的东西。
是我们那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