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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中的一抹黄全文

枫馗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雨点,密集而冰冷,无情地砸在李明那件早已浸透的黄色美团骑手服上。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刺骨的寒意顺着衣领直往里钻,像无数细小的冰针扎进皮肤里。头盔面罩上的水流淌成帘,模糊了眼前被霓虹灯染成一片浑浊橘红的世界。他艰难地眯起眼,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接单提示,那不断叠加的数字,此刻在他心里,却比冬日的炭火还要滚烫灼人几分。三年前,他还是“明远商贸”的李老板,拥有一间不大却五脏俱全的办公室,手下管着七八个员工。他意气风发,谈笑间敲定几十万的单子,手里握着最新款的手机,腕上戴着象征身份的手表。那时,妻子小雅的笑容像初夏的阳光,明亮而毫无阴霾。儿子小宇刚上幼儿园,女儿小雨还在襁褓中咿呀学语。生活如同一条铺满阳光的大道,笔直地伸向看得见的远方——...

主角:李明小宇   更新:2025-06-11 16: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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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李明小宇的其他类型小说《暴雨中的一抹黄全文》,由网络作家“枫馗”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雨点,密集而冰冷,无情地砸在李明那件早已浸透的黄色美团骑手服上。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刺骨的寒意顺着衣领直往里钻,像无数细小的冰针扎进皮肤里。头盔面罩上的水流淌成帘,模糊了眼前被霓虹灯染成一片浑浊橘红的世界。他艰难地眯起眼,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接单提示,那不断叠加的数字,此刻在他心里,却比冬日的炭火还要滚烫灼人几分。三年前,他还是“明远商贸”的李老板,拥有一间不大却五脏俱全的办公室,手下管着七八个员工。他意气风发,谈笑间敲定几十万的单子,手里握着最新款的手机,腕上戴着象征身份的手表。那时,妻子小雅的笑容像初夏的阳光,明亮而毫无阴霾。儿子小宇刚上幼儿园,女儿小雨还在襁褓中咿呀学语。生活如同一条铺满阳光的大道,笔直地伸向看得见的远方——...

《暴雨中的一抹黄全文》精彩片段

雨点,密集而冰冷,无情地砸在李明那件早已浸透的黄色美团骑手服上。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刺骨的寒意顺着衣领直往里钻,像无数细小的冰针扎进皮肤里。

头盔面罩上的水流淌成帘,模糊了眼前被霓虹灯染成一片浑浊橘红的世界。

他艰难地眯起眼,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接单提示,那不断叠加的数字,此刻在他心里,却比冬日的炭火还要滚烫灼人几分。

三年前,他还是“明远商贸”的李老板,拥有一间不大却五脏俱全的办公室,手下管着七八个员工。

他意气风发,谈笑间敲定几十万的单子,手里握着最新款的手机,腕上戴着象征身份的手表。

那时,妻子小雅的笑容像初夏的阳光,明亮而毫无阴霾。

儿子小宇刚上幼儿园,女儿小雨还在襁褓中咿呀学语。

生活如同一条铺满阳光的大道,笔直地伸向看得见的远方——宽敞的新房,心仪的车子,孩子们优渥的成长环境……一切都仿佛触手可及。

然后,疫情来了。

像一场毫无征兆的滔天巨浪,瞬间吞噬了他苦心经营的小船。

订单骤停,物流断绝,仓库里积压的货品迅速变成一堆无法变现的废品。

他抵押了房产,借遍了亲戚朋友,试图撑过寒冬。

可那寒冬,漫长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当最后一个员工拿着遣散费离开,办公室的玻璃门被房东无情地贴上封条时,李明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地板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第一次感到一种彻骨的、被整个世界抛弃的茫然。

昔日的光鲜,被现实粗暴地剥去,只剩下赤裸裸的债务清单——沉甸甸的房贷、车贷,还有那些抹不开脸面的私人欠条,像沉重的锁链,一圈圈缠上他的脖颈,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沉重的债务如同冰冷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李明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无形的滞涩。

那份打印出来的清单,每一个数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麻。

他沉默地坐在餐桌旁,昏黄的灯光将他僵硬的侧影投在墙壁上,像一尊凝固的雕塑。

妻子小雅坐在对面,手里捏着筷子,碗里的饭菜早已凉透,她看着他,眼中蓄满了无声的泪。

“……总要活下去。”

李明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他猛地抬起头
,目光越过小雅,落在客厅角落里那套崭新的、黄得刺眼的美团骑手服上。

那是他下午咬牙去站点领回来的,像一件巨大的、无法回避的耻辱标记。

小雅没说话,只是放下筷子,默默起身,走到他身边,伸出冰凉的手,轻轻覆盖在他紧握成拳、指节发白的手背上。

她的掌心有薄茧,那是日复一日操持家务留下的印记。

这微弱的暖意,像黑暗中划亮的一根火柴,短暂地驱散了李明心头那几乎将他吞噬的寒冰。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透亮,城市笼罩在一种压抑的铅灰色里。

李明在卫生间狭小的镜子前,手指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笨拙地扣着那件黄蓝相间的冲锋衣拉链。

镜子里的人,眼神里残留着昔日的锐利,却被更深的疲惫和一种近乎屈辱的窘迫覆盖。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拉上拉链,将那抹刺眼的黄彻底包裹住身体,也仿佛包裹住过往那个“李老板”的身份。

第一次骑上那辆租来的电动车,汇入清晨匆忙的车流,李明感觉浑身不自在。

每一个路口红灯的短暂停留,都让他如芒在背,总觉得路人的目光像探照灯,将他身上的黄色工服照得无所遁形。

尤其是当他不得不停在以前经常光顾的高档小区门口等待取餐时,保安那略带审视的眼神扫过他,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低下了头,头盔的帽檐压得更低,仿佛要将自己彻底藏进那片阴影里。

午高峰,他抢到一单送往市中心写字楼的咖啡,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他差点撞上一个西装革履、夹着公文包的男人——竟是他以前的一个小客户张总。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他,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某种混合着怜悯和优越感的复杂情绪。

李明只觉得脸上“轰”地一下烧起来,血液全涌上了头顶。

他死死盯着电梯跳动的楼层数字,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总似乎想说点什么,电梯门“叮”一声开了,李明几乎是逃也似的推着餐箱冲了出去,身后隐约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日子,就在这车轮的飞转中,被碾成无数重复的碎片。

晨曦微露时离家,星斗满天时归来,成了李明生活的铁律。

他把自己活成了一部精准运转的机器,日复一日地追逐着手机屏幕
上不断跳动的订单。

十五个小时,是他给自己划下的最低限度。

只有达到这个数字,月底那沉甸甸的账单才能勉强被撬开一道缝隙。

城市就像一个巨大的熔炉,夏天闷热得像个蒸笼,汗水浸透衣背,紧紧黏在皮肤上,散发出浓重的汗味;冬天寒风刺骨,刀子般刮过脸颊,握着车把的手指冻得僵硬麻木。

他穿梭在大街小巷,熟悉了每一个红绿灯的间隔,摸清了每一条可以节省几分钟的近道小径。

雨天是最危险的,湿滑的路面让每一次刹车都带着惊心动魄的飘忽感;而酷暑正午,毒辣的太阳晒得柏油路发烫,蒸腾起扭曲的热浪,头盔里闷热异常,汗水蛰得眼睛生疼。

身体上的疲惫尚可咬牙忍受,最煎熬的是精神上的那根弦,时刻绷紧到极限。

送餐途中,手机里催缴房贷的短信、车贷逾期的提示、甚至某个远方亲戚旁敲侧击询问还款的微信,都像一根根无形的针,不断刺戳着他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

有一次,他因为一个地址模糊的订单耽误了时间,送到时顾客劈头盖脸一顿责骂,言语刻薄至极。

他只能低着头,一遍遍说着“对不起”,手指紧紧抠着餐箱边缘,指节泛白。

那一刻,巨大的委屈和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他真想摘下头盔狠狠摔在地上。

但手机不合时宜地“叮咚”一声,又跳出一个新的订单提示,目的地很远,但配送费高得诱人。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力眨掉眼底那点酸涩,转身跨上车,再次拧动了电门。

生存的鞭子抽打在脊梁上,容不得片刻的软弱和停留。

车轮碾过湿漉漉的地面,溅起细小的水花,也将那点刚刚升腾起的屈辱和愤怒,暂时甩在了身后。

无论多晚,推开那扇陈旧的家门,总有一盏小小的壁灯为他亮着,像茫茫大海中一座沉默而温暖的灯塔。

灯光昏黄,映照着妻子小雅温婉的侧影。

她或许蜷在沙发上,手里还拿着做了一半的手工活计,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或许已经躺下,但听到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总会立刻披衣起身。

“回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睡意的沙哑,却无比自然。

厨房里很快传来轻微的响动,是微波炉运转的嗡鸣,或是锅铲翻动的声音。

不过几分钟,
一碗热腾腾的饭菜就被端到了小饭桌上。

有时是一碗卧着荷包蛋的面条,汤上浮着翠绿的葱花;有时是特意留出的饭菜,重新回锅后散发着温暖的香气。

李明卸下厚重的头盔和沾满尘土汗渍的冲锋衣,那股混合着汗味、雨水味和城市灰尘的气息瞬间在狭小的客厅里弥漫开来。

他有些局促,下意识地想离小雅远一点。

但小雅只是微微皱了皱鼻子,随即神色如常地把饭菜推到他面前,顺手拿起他脱下的脏衣服:“快吃,别凉了。

衣服我明早洗。”

“熏着你了吧?”

李明扒拉着碗里的饭,含糊地问,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

小雅坐在他对面,托着腮看他狼吞虎咽,昏黄的灯光柔和地勾勒着她眼角的细纹和略显憔悴的面容。

她轻轻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半分嫌弃,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傻话。

你身上这味儿,是咱家的顶梁柱味儿。”

她伸出手,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拂去他额角一道被头盔压出的、尚未完全干透的汗痕,“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回来,带着金山银山味儿我也不嫌。”

这朴实无华的话语,像一股温热的暖流,瞬间融化了李明四肢百骸里沉积的冰冷和酸痛。

他低头大口吃着饭,喉咙有些发堵。

疲惫至极的身体陷在并不舒适的旧椅子里,可心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安稳和力量填满了。

这间小小的屋子,这盏昏黄的灯,这个默默为他热饭、从不嫌弃他的女人,是他透支生命般奔跑后,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避风港。

那些在外面必须挺直的脊梁、强撑的面子、咽下的委屈,在这里,都可以暂时放下,被这无声的温柔悄然抚平。

真正支撑李明熬过漫长白昼的,除了妻子的温柔,还有一双儿女悄然无声的成长。

小宇和小雨,像两株在贫瘠土壤里依然努力汲取阳光雨露的小树苗,以他们稚嫩却无比坚韧的方式,回报着父母的辛劳。

小宇升入了小学二年级。

一天晚上,李明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到家,小雅正在厨房忙碌。

他习惯性地走到小饭桌前,却发现上面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张试卷。

鲜红的“98”分醒目地印在卷首。

旁边还用铅笔工工整整地写着:“爸爸,老师说我很棒!


我会更努力,将来挣钱给你买大房子!”

李明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指腹反复摩挲着那个用尽力气写下的“棒”字,一股又酸又热的暖流猛地冲上鼻腔。

他抬起头,看见儿子小宇正扒着门框,探出半个小脑袋,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和小心翼翼的紧张。

李明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夸奖的话,却发现喉咙被什么堵住了,只能用力地、重重地点了点头,伸出手臂。

小宇像只欢快的小鸟,立刻扑进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那一刻,李明觉得所有的奔波劳碌,都值了。

<女儿小雨更是李明的小小“守护神”。

她仿佛有种神奇的直觉,总能敏锐地捕捉到父亲深藏的疲惫。

李明累极瘫倒在沙发上时,那双软软的小手总会适时地爬上他的肩膀,像模像样地捏着,力道轻得像羽毛拂过,嘴里还奶声奶气地念念有词:“爸爸累,小雨捶捶,捶捶就不累了哦。”

有时,她会从自己珍贵的零食小罐子里,偷偷摸出半块舍不得吃的巧克力,踮着脚尖,笨拙而固执地塞进李明工作服的口袋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爸爸带着,饿了吃!

很甜很甜的!”

那带着孩子体温和口水的半块巧克力,甜得发腻,却成了李明在风雨路上最珍贵的补给,甜得足以对抗整个世界加诸于他的苦涩。

孩子们以他们纯净无邪的爱,无声地熨帖着李明被生活磨砺得粗糙的心。

他们的懂事,像黑暗隧道尽头透出的微光,虽弱,却无比清晰地照亮了前行的方向,让李明知道,他背负的沉重,并非无意义的苦役,而是为了托举起两株正在努力向阳生长的幼苗。

每一次看到小宇工整的作业,每一次感受小雨小手笨拙的捶打,每一次摸到口袋里那半块融化的巧克力,李明心底那几乎被疲惫榨干的角落,就会重新滋生出新的力量。

这力量,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扎实,支撑着他再次跨上那辆破旧的电动车,义无反顾地冲进城市喧嚣的车流和人海。

夏末的天气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上午还是闷热难当的晴天,到了傍晚下班高峰,厚重的乌云已如打翻的墨汁,迅速吞噬了整个天空,沉甸甸地压在鳞次栉比的楼宇之上。

空气粘稠得令人窒
息,一丝风也没有,酝酿着一场山雨欲来的狂暴。

李明刚送完一单,停在路边稍作喘息,豆大的雨点就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噼里啪啦,起初稀疏,转瞬间就连成了狂暴的雨幕,天地一片混沌。

雨水疯狂地冲刷着头盔面罩,视线变得极度模糊。

手机在防水袋里急促地震动起来,屏幕在雨水的冲刷下亮起,是站点发来的紧急通知:“红色暴雨预警!

城区多处严重积水!

平台启动极端天气补贴,即时生效!

当前时段所有订单配送费即时翻倍!

请各位骑手务必注意安全!”

翻倍!

这两个字像带着强电流,瞬间击穿了李明被雨水浇得有些麻木的神经。

他心脏猛地一跳,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车把。

雨水顺着他的脖颈灌进衣领,冰冷刺骨,却浇不灭心头骤然腾起的那股灼热。

翻倍的配送费!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今天拼一拼,可能抵得上平时辛苦两天的收入!

意味着能更快地填上那个月催得最紧的贷款窟窿!

意味着小宇心心念念的那套百科全书,或者小雨那双有点挤脚的小鞋子,也许这个月就能买回来了!

几乎没有犹豫,他抹了一把面罩上的雨水,手指在湿漉漉的屏幕上快速滑动,毫不犹豫地接连抢下了三个顺路方向的高价订单。

电门一拧,车身在湿滑的路面上轻微打滑了一下,随即如离弦之箭般,冲进了白茫茫的雨幕之中。

雨水如天河倒灌,倾泻而下。

街道瞬间变成了湍急的河流,浑浊的积水裹挟着垃圾和落叶,漫过人行道,涌上机动车道。

雨点砸在积水上,激起密密麻麻的水泡。

能见度极低,前方的车尾灯在雨帘中只剩下两团模糊的红色光晕。

风也开始嘶吼,卷着雨水,像冰冷的鞭子抽打在李明身上。

电动车像一叶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小舟,每一次加速、每一次转弯都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危险。

车轮碾过深水坑,溅起巨大的水花,冰冷的水直接灌进了他单薄的鞋子和裤管。

就在这时,手机在防水袋里疯狂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小雅”的名字。

他艰难地靠边停车,躲在一家店铺窄小的屋檐下,摘下头盔一角,把手机凑到耳边。

“李明!

你在哪?

雨太大了!

快回来!

听见没有!

别送了!”


雅的声音穿透哗哗的雨声传来,带着从未有过的尖利和颤抖,充满了极度的恐慌。

背景音里隐约传来沉闷的雷声和小雨害怕的哭声。

雨水顺着李明的头发、脸颊不断往下淌,流进耳朵里,流进脖子里。

他抹了把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甚至试图带上一点轻松的语调:“没事!

我躲着雨呢!

马上就送完这单了!”

他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湿冷的空气,那翻倍的配送费像燃烧的炭火在他心里灼烧,“小雅,今天……今天不一样!

单价翻倍了!

翻倍啊!

顶平时跑两天呢!

多跑几单,下个月……下个月能松快不少!”

“钱!

钱!

你就知道钱!

命不要了吗?!

这雨会淹死人的!

你知不知道!”

小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和愤怒,“我不要钱!

我就要你平平安安回来!

李明!

你听见没有!

你给我回来!”

她几乎是嘶吼着,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李明的耳膜上。

电话那头,女儿小雨被妈妈的喊声彻底吓坏了,尖锐的哭声清晰地传了过来。

李明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哽住了。

翻倍的配送费带来的短暂兴奋,被妻子绝望的嘶喊和女儿的哭声瞬间击得粉碎。

他站在冰冷的屋檐下,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仿佛永无止境的暴雨,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茫然和动摇。

那黄色的工服紧紧贴在身上,冰冷、沉重,像一层挣不脱的枷锁。

他该怎么办?

回去?

那翻倍的收入,那能解燃眉之急的钱…… 继续?

妻子那撕心裂肺的“命不要了吗”还在耳边回荡,女儿的哭声像刀子一样剜着他的心。

巨大的矛盾撕扯着他。

他死死攥着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又急促地闪了一下——系统提示,他抢下的其中一单距离自动确认送达的时限只剩不到十五分钟!

超时意味着高额罚款,意味着今天的辛苦可能付诸东流!

仿佛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了一下,李明猛地抬起头。

那翻倍的数字和即将超时的红色警告,像两只无形的手,再次将他推向了抉择的边缘。

对家庭的巨大责任感和经济压力,终究压倒了瞬间的恐
惧和动摇。

他咬紧牙关,下颌绷出坚硬的线条,眼神里闪过一丝近乎悲壮的决绝。

“小雅,”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穿透哗哗的雨声,“等我送完这最后一单,最后一单!

我保证,送完立刻回来!”

不等妻子再有任何回应,他狠狠按掉了电话,仿佛切断那端传来的哭声和嘶喊就能切断自己的犹豫。

他用力甩了甩头,甩掉脸上冰冷的雨水和心中翻涌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将头盔重新死死扣在头上,拉紧面罩。

引擎发出一声沉闷的嘶吼,电动车再次冲入狂暴的雨幕。

这一次,他骑得更快,更猛,像一头被逼到绝境、只能向前冲锋的困兽。

雨水疯狂地抽打着他,模糊了视线,但他死死盯着前方,凭着对道路近乎本能的熟悉,在车流和人流的缝隙中危险地穿梭。

每一次加速,每一次急刹,车身都在湿滑的路面上剧烈摇晃,随时可能失控。

但他顾不上了,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赶在超时前送达!

拿到那翻倍的配送费!

目的地是一个新建的高档小区,需要穿过城西那片地势低洼的老城区。

当他拐上通往那片区域的必经之路——解放路立交桥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桥下,已然是一片汪洋。

浑浊的积水在昏暗的天光下反射着令人心悸的微光,目测水深至少已没过半个车轮。

几辆底盘较低的小轿车熄火趴窝在水中,像搁浅的笨拙铁兽。

一些行人正艰难地推着自行车或电动车,小心翼翼地在及膝深的水里跋涉,每一步都显得无比沉重和危险。

没有时间犹豫了!

超时的倒计时仿佛在耳边滴答作响。

李明一咬牙,猛地拧动电门,电动车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嗡鸣,朝着积水冲了下去。

冰冷的污水瞬间没过了脚踝,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激灵。

车轮在水中艰难地转动,阻力巨大。

更糟的是,车子刚驶入深水区不过十几米,电机发出一阵怪异的“滋滋”声,车身猛地一顿——彻底没电了!

完了!

李明的心瞬间凉透。

他绝望地推了推车把,车身纹丝不动,像被水底的淤泥牢牢吸住。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四周是浑浊的、望不到边的积水,只有远处桥洞出口处透出一点点
微弱的城市灯光。

孤立无援的恐惧感,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上了他的心脏,比这淹到小腿的污水更让他窒息。

他徒劳地试图再次启动,回应他的只有电机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像垂死的哀鸣。

超时的警报仿佛在他脑海里尖锐地响起。

罚款!

差评!

今天所有的拼命都白费了!

巨大的沮丧和无力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几乎要将他压垮。

他狠狠一拳砸在冰凉湿透的车座上,溅起浑浊的水花。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额头流进眼睛,刺得生疼,混合着一种咸涩的液体,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他站在齐膝深的污水里,推着这辆变成沉重负担的铁疙瘩,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无助。

翻倍的配送费?

呵,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片冰冷的汪洋彻底吞没了。

就在这时,手腕上那个廉价的儿童电话手表,忽然发出了一阵微弱却持续的震动。

屏幕在雨水的冲刷下亮了起来,显示出女儿小雨的名字。

李明愣了一下,艰难地在水中抬起沉重的手臂,用湿透的袖子胡乱抹开屏幕上的水珠,颤抖着手指按下了接听键。

“爸爸!”

小雨稚嫩、焦急又带着哭腔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哗哗的雨声,像一道微弱却温暖的电流,瞬间击中了李明冰封的心脏,“爸爸!

雨好大!

你在哪里呀?

妈妈一直在哭!

爸爸你快回家!

我好怕!”

女儿的声音像一把小锤子,敲碎了他强撑的硬壳。

李明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粗糙的砂纸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冰冷的雨水不断灌进口中。

“爸爸,”小雨的声音突然压低了一些,带着一种孩子气的神秘和急切的分享,“你别怕哦!

我今天…今天得了一朵小红花!

老师奖励我一块巧克力!

可好吃了!

我…我舍不得吃完,给你留了一半!”

她的小奶音努力地表达着,带着一种献宝似的急切和纯真的安慰,“真的!

可甜可甜了!

就在你左边口袋里!

爸爸你快摸摸!

吃了就不冷了!

也不怕了!

爸爸,你快点回来吃呀!”

左边口袋……李明僵硬地低下头。

冰冷的雨水早已浸透了工服,他几乎感觉不到口袋的存在。

但女儿的话语,像一把滚烫的钥匙,瞬间打开了他
心中某个被冰封的角落。

他颤抖着,用几乎冻僵的手指,艰难地摸索着伸进左边湿透的口袋。

指尖触碰到一个黏糊糊、软塌塌的小方块。

他小心翼翼地把它掏了出来。

那是一块已经被雨水和体温泡得变了形的巧克力,金色的锡箔纸完全湿透,紧紧黏在深褐色的巧克力上,边缘已经融化,沾满了口袋里的纤维和污渍,看起来狼狈不堪。

然而,就在这肮脏的污水里,在这令人绝望的滂沱大雨中,这块黏糊糊、脏兮兮的半块巧克力,却仿佛握着一团小小的、灼热的太阳。

女儿那稚嫩而充满信赖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吃了就不冷了!

也不怕了!”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酸楚、温暖和无穷力量的热流,猛地从心底最深处汹涌而出,瞬间冲垮了所有的寒冷、疲惫和绝望!

这半块融化的巧克力,比任何翻倍的配送费都更珍贵!

它代表着女儿无条件的爱和信任,代表着那个风雨飘摇却永远亮着灯的家在等着他!

他不能倒下!

他要回去!

他要亲手把这半块带着女儿体温的巧克力吃下去!

“小雨乖……” 李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温柔,“爸爸…爸爸马上就回来!

等着爸爸!

爸爸回来就吃你的巧克力!”

他用力握紧了那半块黏糊糊的巧克力,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的力量源泉。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混合着雨水灌入肺腑,却奇异地燃起了熊熊斗志。

他不再试图启动那辆罢工的电动车。

他咬紧牙关,双手死死抓住冰凉的车把,腰背猛地发力,将沉重的车身从吸住它的淤泥中拔了出来!

污水哗啦作响,漫过他的膝盖。

他不再犹豫,不再恐惧,像一头被激发出所有潜能的耕牛,低着头,弓着背,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步一步,推着那辆死沉的电动车,在及膝深的冰冷污水中,向着桥洞出口那微弱的光亮,坚定地跋涉而去!

每一步都无比沉重,每一步都溅起浑浊的水花,但每一步,都踏得无比坚实,无比有力!

雨水疯狂地抽打在他脸上,却再也浇不灭他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

那半块融化在口袋里的巧克力,此刻成了他心脏搏动的鼓点,催促着他,向前!

回家!

浑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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