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魔盒被陈婉月用力砸出一个角,不明不白的情绪和纠结像水一样灌进我的喉口。
我坐在角落里,幻想自己把五脏六腑全吐出来,然后在昏天暗地中直接死去。
人群忽然有些骚动,我注意到不少人挤去了门口,想着是斐敬川来了。
但陈婉月居然逆流过来,站到了我面前。
“离开这。”
她毫不客气朝我命令。
一而再再而三被她挑衅我面色不由得沉下来。
“如果斐敬川不希望我出现在这应该他来和我说,你是什么身份?”
她咬着嘴唇一时不知如何回话,但很快冷静下来扯出一个讥笑。
“那你是什么身份待在这?”
她问。
“斐敬川的女朋友?
他在外处处留情可没见怎么在乎你这个女朋友,还是说斐敬川的嫂子?
斐夕年死了这么多年,你也好意思一直和斐家扯着关系。”
她扭头看了一眼身后,斐敬川被人群包围没有注意到这边。
下一秒陈婉月抄起酒水泼到我身上。
“敬川到底把我当成什么,我不在乎。”
“我只知道他现在对我有意思,所以替不替身的根本不重要。”
“我能有机会站到他身边,就有能力一直站在他身边。”
她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就走,人群自动为她辟出一条路来。
陈婉月神色亲昵抱住斐敬川的脖子,将他拉远了。
有侍应生怯怯上来寻我要不要带我下去换身衣服。
我深深望了一眼被人影挡住的斐敬川,叹口气点点头,跟他上了楼。
等换完衣服我准备拉开屋门,却发现不知何时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不用想都是陈婉月的手笔。
我滑坐靠在门上,没有愤怒,没有伤心,大脑空白一片。
斐夕年在时总说我像个木头没有情绪,我也懒得解释什么。
自小的紧衣缩食备受欺凌早就告诉我情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眼泪除了能让讨厌你的人更兴奋之外起不了任何作用。
我才是应该死在雪山里的那个人。
这种想法在我大脑里徘徊许久,愈发占据中心位置。
门的位置正对着窗户,外面漆黑一片,突然炸出一朵绚烂的烟花。
紧接着一朵朵,一束束冲天而上,前仆后继,绚丽至极。
我痴痴盯着那片黑暗,长久长久,下定了决心。
既然我是因为承诺才来到斐敬川身边,如今承诺到期,那我就离开。
如果人彻底消失的话,爱啊恨啊什么的也就不那么重要了不是吗?
泪水无知无觉落在手机屏幕上,我才惊觉自己居然流了眼泪。
楼下热闹起来,起先我以为又玩起了游戏,但随着骚动的声音逐渐增大,其中还夹杂着尖叫,我才意识到不对劲。
窗户整个封死,我分辨不了情况只能用力敲打着门试图引人注意。
可惜在慌乱和骚动下我注定徒劳无功,而黑烟适时从门缝里冒出来告诉我眼下的情况。
着火了。
我更加用力对着门又敲又撞直至筋疲力尽。
好死不死胃在此刻又开始作痛,我蜷在地上冷汗直冒,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疼痛和急切让我眼前阵阵发黑,我环视一周没发现任何能自救的东西。
手机,对,手机。
我恍然回神,开始找自己进屋把手机扔在了哪里。
恰在此刻,手机嗡嗡震动,居然划进了床缝里。
我还没来得及大惊失色,通身颤抖跪在地上干呕几声,几息之后忽就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血腥味在我口腔内蔓延开,地毯绽放殷红。
黑烟把房间侵蚀大半,我甚至能听见火势蚕食家装飞速入侵的咀嚼音。
我逃不了了。
可上天又给我开了一个玩笑,我把胳膊探进床底,轻而易举把手机拿了出来。
手机还在不知疲惫的震动着,一次又一次。
是斐敬川。
聊天框里挤满了他的消息,先是质问我为什么没来生日宴,后又说拿到了我的礼物,一直问我在哪里。
越往后划他的语气越急切,他说着火了,问我在哪,有没有提前离开。
到最后我几乎能看出他语气里的恳求,坦白自己把陈婉月找来就是想要我难堪,求我理理他,求我告诉他我现在在哪。
十三个未接电话。
我手脚发凉,盯着手机屏幕,看它震动又挂断。
十四个。
火光已经冲进门,势必要燎上我的衣角。
我想了想,把手机关了机。
几年前的暴雪化作骇人的烈火,隐约中我又听见斐家父母的哭嚎。
他们应该家庭美满,幸福康乐,可我不是。
我给不了斐敬川想要的东西,那我就把命还给斐夕年。
浓烟覆盖了我的口鼻,我歪在床边一脸坦然,耳畔是建筑坍塌的声音,混乱中突然有人喊我的名字。
此时我已经睁不开眼,这道声音忽远忽近,悲伤难捱。
不要哭。
我感觉到自己被人抱起来想说话,只能发出气若游丝的呢喃。
你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