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江临沈聿白的其他类型小说《为护君另娶,君归收购释情江临沈聿白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鴜憂”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雨水在摩天大楼的钢化玻璃幕墙上肆意横流,扭曲了城市璀璨的灯火,将窗内沈聿白的身影切割成模糊而孤寂的轮廓。他站在沈氏集团总部顶楼的落地窗前,指间夹着的香烟早已燃尽,只余下一截惨白的灰烬,固执地附......
《为护君另娶,君归收购释情江临沈聿白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雨水在摩天大楼的钢化玻璃幕墙上肆意横流,扭曲了城市璀璨的灯火,将窗内沈聿白的身影切割成模糊而孤寂的轮廓。他站在沈氏集团总部顶楼的落地窗前,指间夹着的香烟早已燃尽,只余下一截惨白的灰烬,固执地附......
雨,不知疲倦地敲打着巨大的落地窗,将对面沈氏集团总部那栋高耸入云的建筑轮廓晕染成一片模糊的、阴郁的灰色。雨线在玻璃上纵横流淌,扭曲了窗外的城市天际线,也扭曲了江临映在玻璃上的、冷硬如雕塑的倒影。
这里是辉耀生物大厦的顶层,视野绝佳,正对着沈氏集团的核心地带。几个小时前,这里还属于沈聿白。而现在,空气中还残留着些许属于前任主人的、若有似无的冷冽松木气息,却被江临和他带来的、属于“星临科技”的、更加强势冷硬的气场迅速覆盖、驱逐。
巨大的办公空间空旷而冰冷,尚未完全整理好。属于沈聿白的私人物品已被尽数清走,只留下价值不菲的办公家具和空旷得有些寂寥的架子。江临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口,颀长的身影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意。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他只穿着一件挺括的白色衬衫,领口解开一颗纽扣,袖口卷至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指尖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烟雾袅袅上升,模糊了他此刻晦暗不明的神情。
助理林锐无声地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步履轻捷地走到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停下,恭敬汇报:“江总,收购后的所有法律和交接手续已经完成。辉耀生物原管理层的人员去留评估报告也出来了,初步筛选后,核心研发团队和技术骨干表示愿意留下,中层管理岗位需要您最终定夺。另外,沈氏那边,陈默特助刚发来确认函,表示会全力配合后续交接。”
“嗯。”江临淡淡应了一声,声音听不出情绪,目光依旧穿透雨幕,牢牢锁定着对面那栋建筑顶层的一个位置——那应该是沈聿白办公室的方位。尽管隔着雨幕和距离,什么也看不清。
林锐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另外,沈聿白沈总……他签署完协议后就离开了公司,似乎身体不适。陈特助说他后续会全权负责对接。”
“身体不适?”江临终于转过身,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嘴角随即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是签了那份‘卖身契’,心疼得受不了了?”他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缭绕中,眼神锐利如刀锋,“还是做戏给我看,博同情?”
林锐没有接话,作为江临最得力的心腹,他深知这位年轻老板与沈氏掌舵人之间那深不见底的纠葛。他沉默地递上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需要江临审阅签批的文件列表。
江临没有立刻去接,他的目光落在宽大的、光可鉴人的红木办公桌面上。桌面空空如也,显然被仔细擦拭过,但在靠近他站立位置的一侧桌沿,靠近内侧边缘,有一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凹陷。那是一个长期放置某种硬物留下的痕迹,形状……像是一个小巧的长方体盒子?
江临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那个微小的凹陷。冰冷的桌面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上来,却奇异地勾动了一丝极其遥远、模糊的暖意。那暖意稍纵即逝,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被愚弄的怒意。
沈聿白……他在这里,曾经把什么放在这个位置?是象征着沈氏权柄的印章?还是……别的什么?
“把这里,”江临的声音陡然冷了下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手指重重敲在那片空白的桌面上,“给我清干净。任何不属于‘星临’的东西,任何前任留下的痕迹,哪怕是一点灰尘,都给我彻底抹掉!”
“是,江总。”林锐立刻应声,将“清理前任物品”加入了待办事项的最高优先级。
江临这才接过平板,指尖快速滑动屏幕,目光锐利地扫过一份份文件。他的审批速度极快,决策果决,带着新王登基般的凌厉气势。然而,当一份关于辉耀生物核心实验室“基因编辑靶向药物项目”的进展报告出现在眼前时,他的动作却猛地顿住了。
报告扉页上,项目代号——“LY-Project”。那个缩写,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捅进了记忆深处最柔软、也最鲜血淋漓的角落。
L.Y. —— 临聿。
那是五年前,他们还窝在大学城那间狭小却温馨的出租屋里,对未来充满不切实际却又无比赤诚的幻想时,江临在草稿纸上随手写下的。他兴奋地举着那张纸,眼睛亮得如同盛满了星辰:“聿白!你看!等我们以后有钱了,就成立自己的生物科技公司!第一个项目就用这个代号!LY-Project!临和聿!我们的名字!我们要做改变世界的药!”
那时的沈聿白,刚从一场小感冒中恢复,脸色还有些苍白,闻言只是温柔地笑着,伸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眼神里是全然的信任和纵容:“好。都听你的。” 他的手指温暖干燥,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那笑容,那温度,那毫无保留的信任……此刻回想起来,却像淬了毒的蜜糖,甜得发腻,又毒得穿肠。
江临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捏着平板边缘的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一股强烈的、混合着被背叛的愤怒和被欺骗的屈辱的火焰,猛地从心底窜起,瞬间烧毁了他刚刚因“胜利”而建立起的冰冷外壳。他以为报复的快感足以填满这五年的空洞,却原来,那些被刻意掩埋的、属于“临聿”的甜蜜碎片,只需一个简单的代号,就能轻易刺穿他自以为坚固的铠甲,露出下面依旧鲜血淋漓的伤口。
“砰!”一声闷响!江临猛地将手中的平板电脑狠狠砸在了光洁的桌面上!屏幕瞬间碎裂成蛛网!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惊得林锐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谁允许他们用这个代号的?!”江临的声音低沉嘶哑,如同困兽的咆哮,充满了暴戾的怒意,“改掉!立刻!马上!给我换掉!从今天起,这个项目代号作废!我不想再看到这两个字母出现在任何地方!”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神猩红,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狮子。那碎裂的屏幕映出他此刻狰狞扭曲的面容,也映出他眼底深处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控的痛楚。
“是!江总!我立刻通知项目组!”林锐心头剧震,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应下,迅速拿起坏掉的平板,将这条指令列为最高紧急事项。
办公室里只剩下江临粗重的喘息声和窗外单调的雨声。他撑着桌面,低着头,碎发垂落,遮住了他眼中翻涌的激烈情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缓缓直起身。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办公室,重新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试图用尼古丁强行压下心中那失控的惊涛骇浪。
窗外的雨,似乎更大了。对面沈氏大楼的顶层,某个窗户透出一点微弱的、固执的光亮。
---
沈聿白没有回家。那个位于市中心顶级公寓的顶层复式,空旷、冰冷、毫无人气,像一个精心打造的豪华牢笼。他让司机将车开到了城西一处僻静的、安保极其严密的私人疗养院。
车子在细雨中滑入绿树掩映的庭院,停在一栋独立的小楼前。陈默撑开伞,快步下车为沈聿白打开车门。沈聿白下车时,脚步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脸色在灰暗的天光下显得更加苍白,但他挺直了脊背,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小楼内温暖而安静,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的花香。护士看到沈聿白,恭敬地行礼:“沈先生,您来了。夫人刚睡醒,精神还不错。”
沈聿白微微颔首,放轻脚步,推开里间病房的门。
病床上,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清癯却难掩病容的妇人靠坐着,身上盖着柔软的薄毯。她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眼神有些空茫。听到开门声,她缓缓转过头,看到沈聿白,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里瞬间亮起微弱的光,脸上也努力挤出一点笑容:“聿白…你来了。”
“妈。”沈聿白快步走到床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自然地握住了母亲枯瘦冰凉的手。那手上布满了针眼和老年斑,昭示着长期病痛的折磨。只有在母亲面前,沈聿白眼底那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沉重才会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
“外面…下雨了?你淋着没有?”母亲关切地问,声音虚弱。
“没有,陈默开车送我过来的。”沈聿白温声回答,轻轻替母亲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与在商场上那个杀伐决断的沈总判若两人,“您感觉怎么样?今天胃口好吗?”
“老样子…吃不下什么。”母亲摇摇头,目光落在沈聿白过分苍白的脸上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倦意,眼中充满了心疼,“你…又瘦了。公司的事情…是不是很累?你爸他…又为难你了?”
提到沈宏远,沈聿白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他垂下眼睑,避开母亲担忧的目光,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没有,妈,您别担心。公司一切正常。爸他…最近挺忙的。”
“忙?”母亲嘴角扯出一抹苦涩而洞悉的弧度,她反手紧紧握住儿子的手,力道大得不像个病人,浑浊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聿白…妈虽然躺在这里,但妈不糊涂…他是不是…又拿妈来逼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了?是不是…又提到那个孩子了?”
那个孩子。
这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沈聿白的心口。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巨大的酸楚和委屈瞬间冲上鼻腔,几乎要冲破他死死压抑的堤防。他用力闭了闭眼,将那股汹涌的情绪强行压回心底深处,再睁开眼时,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妈,”他艰难地开口,声音低哑得几乎破碎,“没有的事。您别多想。您好好养病,其他的…都不重要。”
“不重要?”母亲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滴在沈聿白的手背上,滚烫灼人,“聿白…妈知道你心里苦…都是为了妈这副不争气的身体…拖累了你…是妈对不起你…更对不起那孩子…”她哽咽着,话语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尽的愧疚和痛苦,“当年要不是妈突然发病,需要天价的治疗费和顶尖的医疗资源…你也不会…不会答应你爸去…”
“妈!”沈聿白猛地打断母亲的话,语气带着一丝少有的急促和强硬。他抬起头,眼中是近乎恳求的神色,脸色惨白如纸,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别说了!都过去了!求您…别再提了!”
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血淋淋的交易细节,是他最深的梦魇,绝不能在母亲面前揭开。那会要了她的命,也会彻底摧毁他仅剩的意志。
母亲被他激烈的反应惊住,看着他惨白的脸和痛苦的眼神,最终只是张了张嘴,发出一声悠长而悲凉的叹息,眼泪无声地流淌,不再言语。她只是更紧地、用尽全身力气般握住了儿子的手,仿佛那是她在无边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病房里只剩下压抑的啜泣声和窗外永无止境的雨声。沈聿白低下头,将额头轻轻抵在母亲枯瘦的手背上,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手腕处被衣袖遮盖的地方,那道丑陋的疤痕又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五年前那个雨夜,他为了母亲的命,亲手将另一个人的心碾碎成泥的代价。
这代价,沉重得让他几乎窒息。
---
辉耀大厦顶层的总裁办公室,经过林锐高效率的指挥,已经焕然一新。属于沈聿白的最后一丝气息被彻底清除,取而代之的是更符合江临风格的、极简冷硬的科技感。文件被重新归类整理,新的智能办公设备安装到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洁剂和崭新皮革的味道。
江临坐在那张象征着征服的战利品——宽大的总裁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红木扶手。碎裂的平板已被处理掉,新的设备摆放在桌上。林锐汇报完所有紧急事务的处理结果后,安静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江临一个人。
复仇的喧嚣似乎暂时平息了,但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和空洞感,却在寂静中愈发清晰。沈聿白签下名字时那苍白平静的脸、那深不见底的眼神、那桌下无法控制颤抖的手……还有那个该死的“LY-Project”代号……这些画面如同鬼魅,在他眼前反复闪现,搅得他心神不宁。
他猛地站起身,烦躁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踱步。目光扫过书架、文件柜、休息区的沙发……最终,落在了办公室最内侧角落,一个嵌入墙壁的、需要双重密码和指纹验证的银灰色保险柜上。那是前任总裁沈聿白的私人保险柜,尚未被打开清理。
江临的脚步顿住。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沈聿白的秘密,他那些不可告人的肮脏交易,他背叛自己换取利益的证据,是否就锁在这里面?这个冰冷的铁柜,是否就是沈聿白那副温润儒雅面具下,隐藏着丑陋真相的坟墓?
一股混合着强烈探究欲和破坏欲的冲动瞬间攫住了他。他要打开它!他要撕开沈聿白所有的伪装,看看他那颗心到底黑到了什么程度!
江临大步走到保险柜前。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他伸出手指,尝试输入沈聿白的生日——这是最常见的密码设置习惯。
“滴——”一声短促的、代表错误的蜂鸣。
不是。
江临蹙眉。他想了想,又输入了沈氏集团成立的日期。
“滴——”再次错误。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难道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他和沈聿白…那个所谓的“分手纪念日”?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恶心。他尝试输入了五年前那个他被迫离开的日期。
“滴——”依旧是冰冷的拒绝。
江临的耐心彻底耗尽。他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林锐的电话,声音冷硬如铁:“林锐,找个开锁专家来。现在!立刻!到我办公室!沈聿白的保险柜,我要打开它!”
“是,江总!”林锐的声音没有丝毫迟疑。
等待开锁专家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江临靠在保险柜旁的墙壁上,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锐利而冰冷,死死盯着那个沉默的金属柜门,仿佛要穿透它看到里面隐藏的一切。他想象着里面可能是沈聿白与某位“豪门千金”的甜蜜合影,可能是他转移沈氏资产的秘密账本,也可能是…当年那份由他亲手签署的、将自己“卖”给沈宏远换取利益的“协议”副本?
无论是哪一种,都足以将沈聿白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彻底粉碎他那副令人作呕的、仿佛承受了天大委屈的假面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林锐带着一位提着专业工具箱、神情谨慎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江总,人到了。”林锐介绍道。
江临掐灭烟头,直起身,眼神示意了一下保险柜,言简意赅:“打开它。现在。”
“好的,江先生。”开锁专家不敢多问,立刻上前,戴上手套,拿出专业的听诊器和开锁工具,开始小心翼翼地操作。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响起,格外清晰。
江临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如同一个等待着最终审判的冷酷法官。林锐也沉默地站在他身后,气氛凝重得几乎凝固。
时间仿佛被拉长。开锁专家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这个保险柜的安保级别极高。就在江临的耐心即将再次告罄时——
“咔哒。”一声清脆的、如同天籁般的机括弹响。
保险柜厚重而冰冷的金属门,应声开启了一条缝隙。
江临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几乎是立刻上前一步,一把挥开了开锁专家,亲自抓住了冰冷的柜门把手。
林锐适时地递上了一副崭新的白手套。
江临戴上手套,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沉重的保险柜门!
预想中堆积如山的文件、金条、珠宝并没有出现。保险柜内部空间并不算大,分上下两层。上层只孤零零地放着一个深蓝色的、看起来很普通的硬壳文件夹。
没有照片,没有情书,没有金银财宝。只有这一个文件夹。
这反常的简单,反而让江临的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颤,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个文件夹。
文件夹入手微沉,质感很好。封面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行打印的、极其醒目的黑色粗体字:
**辉耀生物核心项目“LY-Project” 关键实验数据备份及…后续风险预案(最高机密)**
LY-Project!又是这个代号!
江临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厌恶和愤怒,手指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量,猛地翻开了文件夹的封面!
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冰冷数据图表或者商业计划书。
第一页,是一张打印出来的、放大的黑白CT扫描影像图。图像中心,一个狰狞的、不规则的阴影清晰可见,如同盘踞在生命中枢的恶魔。
在影像图的下方,是几行手写的字迹。那字迹,江临熟悉到刻骨铭心——清隽、有力,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沉重,正是属于沈聿白的笔迹!
字迹的内容,却像一道刺目的闪电,瞬间劈中了江临的神经:
> **“LY项目核心靶点确认存在不可控脱靶风险。**
> **三期临床志愿者中出现严重肝肾损伤及…疑似基因嵌合体异常。**
> **数据已做技术性掩盖处理,但隐患无法根除。**
> **启动最高风险预案:**
> **1. 核心数据备份封存(此份)。**
> **2. 所有原始实验记录…已物理销毁(见销毁记录)。**
> **3. 后续项目方向调整报告(详见附录)。**
> **—— 知情者仅我一人。若项目曝光引发灾难性后果,责任由我沈聿白全权承担。**
> **签署日期:XXXX年X月X日”**
日期,赫然就在三个月前!
江临的呼吸瞬间停滞!他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那几行字,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不可控脱靶风险?严重肝肾损伤?基因嵌合体异常?数据掩盖?原始记录销毁?全权承担?!
沈聿白…他到底在辉耀生物,在他曾经寄予厚望的“LY-Project”上,做了什么?!他掩盖了足以引发行业地震、甚至可能威胁生命的重大科研事故?!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爬满了江临的全身!他预想中的商业龌龊没有出现,却撞破了一个更黑暗、更可怕、后果可能无法估量的秘密!
他下意识地翻动文件夹,后面是更详细的技术分析报告、风险模拟评估、以及那份标注着“已销毁”的实验记录目录复印件……触目惊心的专业术语和数据,无一不在印证着首页那个手写结论的残酷性。
江临拿着文件夹的手,无法控制地开始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被巨大冲击颠覆认知后的极度混乱和……一种被更深卷入漩涡的冰冷预感。
他以为自己是归来复仇的猎手,撕开了沈聿白伪善的面具,夺走了他最珍视的东西。却万万没想到,他闯入的,可能根本就是一个沈聿白早已为自己准备好的、随时可能粉身碎骨的……殉葬场!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变成了倾盆之势,猛烈地冲刷着玻璃幕墙,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冰冷的雨声仿佛敲打在整个城市的骨骼上,也敲打在江临骤然失序的心跳上。
他低头看着手中这份冰冷的、致命的“最高机密”,再抬头望向窗外雨幕中那栋模糊的沈氏大楼,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脚下踩着的,并非胜利的基石,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足以吞噬一切的巨大黑洞。
沈聿白,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窗外,雨势稍歇,但厚重的铅灰色云层依旧低低地压在城市上空,仿佛酝酿着下一场更猛烈的风暴。冰冷的空气透过顶级新风系统渗入辉耀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带着一种无孔不入的湿寒。
江临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那张象征着权力更迭的宽大办公桌。指尖夹着的烟已经燃尽,他却浑然未觉,任由冰冷的烟灰簌簌落下,在地毯上留下几点灰白的印记。他手里紧紧攥着的,正是那份刚从沈聿白保险柜里取出的深蓝色文件夹。那薄薄的几页纸,此刻却重逾千钧,压得他指骨发白,心口窒闷。
辉耀生物核心项目“LY-Project” 关键实验数据备份及…后续风险预案(最高机密)。
沈聿白手写的那几行字,如同淬毒的针,一遍遍扎在他的神经上:
“不可控脱靶风险…严重肝肾损伤…基因嵌合体异常…数据掩盖…原始记录销毁…全权承担……”
每一个词都像一块冰冷的巨石,投入他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复仇湖面,激起滔天巨浪和深不见底的漩涡。他以为自己夺走的是沈聿白的心头肉,是报复的快感来源,却万万没想到,他接手的,是一个随时会爆炸、足以将他和整个“星临科技”炸得粉身碎骨的定时炸弹!一个被沈聿白亲手掩埋、并签下“殉葬书”的致命陷阱!
愤怒?不,此刻充斥江临心头的,是一种更复杂、更冰冷的东西——一种被愚弄、被卷入未知深渊的巨大荒谬感和被背叛感升级后的、刺骨的寒意。
沈聿白!他到底想干什么?!掩盖事故,销毁证据,然后把这个烂摊子甩给接手的人?用这种卑劣的方式,拉他一起下地狱?这就是他对五年前那场“背叛”迟来的、更恶毒的报复?
江临猛地转身,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几乎要噬人的寒光,死死盯住被他随意扔在办公桌上的文件夹。那深蓝色的封面在冷色调的灯光下,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林锐!”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一直守在门外、如同影子般的林锐立刻推门而入:“江总。”
“查!”江临指着那份文件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动用所有资源,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查清楚这个‘LY-Project’!从立项开始,所有参与的核心人员背景、实验记录备份(哪怕沈聿白说销毁了也要查!)、三期临床志愿者的详细资料和后续健康状况追踪报告、所有经手过的外部合作机构…特别是沈聿白签署这份‘风险预案’前后所有相关的邮件、会议记录、资金流向!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他的胸膛因压抑的怒火和惊疑而剧烈起伏:“我要知道,他沈聿白,到底在这滩浑水里埋了多深!想让我给他陪葬?做梦!”
“是!江总!”林锐神色凝重,立刻领会了事情的严重性。那份文件夹里的内容,足以引发一场毁灭性的行业地震。“我会调动‘星临’安全部和我们所有在生物医药领域的暗线,全力彻查。另外…需要通知法务部提前介入,评估潜在法律风险吗?”
“暂时不用。”江临眼神幽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在拿到确凿证据、看清全貌之前,这件事,仅限于你我二人知晓。绝密等级,最高级。”
“明白!”林锐点头,拿起那份深蓝色的文件夹,如同捧着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无声合拢,再次将江临隔绝在冰冷的寂静里。他烦躁地扒了扒头发,重新走到窗前。对面沈氏大楼顶层那一点微弱的灯光,在灰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刺眼。
沈聿白…你此刻在做什么?是在为成功脱手了这个烫手山芋而庆幸?还是在某个角落里,冷笑着等待“星临”被这个项目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你那张温润平静的面具下,到底藏着怎样一颗冷酷算计的心?
巨大的落地窗映出江临此刻阴沉而混乱的身影。他以为自己归来是执棋者,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可能早已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甚至……是祭品。
---
城西疗养院,独立小楼内,弥漫着药水、花香和挥之不去的沉重。窗外的天色依旧阴霾,细雨如丝,无声地织就一张巨大的灰色幕布。
沈聿白坐在母亲病床边的椅子上,维持着那个微微前倾、握着母亲手的姿势,已经很久。母亲在刚才情绪激动后,体力不支,又陷入了昏沉的浅眠,枯瘦的手依旧紧紧抓着他的手指,仿佛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依靠。
手腕处,被母亲无意识握紧的地方,恰好压在那道深褐色的烟疤上。熟悉的、带着神经末梢跳动的钝痛感一阵阵传来,如同永不愈合的伤口在无声控诉。这痛楚,连同母亲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都像沉重的枷锁,将他牢牢钉在这张椅子、这间病房、这无休止的愧疚与责任里。
他缓缓地、极其小心地,试图将自己的手从母亲紧握中抽出。动作轻微到极致,生怕惊扰了她本就脆弱的睡眠。然而,指尖刚刚抽离一丝缝隙,母亲在睡梦中便不安地蹙紧了眉头,发出一声模糊而痛苦的呓语。
沈聿白的动作瞬间僵住。他不敢再动,只能任由那痛楚和冰凉的感觉,从手腕蔓延至整条手臂,再冰冷地渗透进心底。
时间仿佛凝固。只有母亲微弱而艰难的呼吸声,和窗外永无止境的、令人窒息的雨声。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陈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脸色比外面的天色还要凝重,眼神中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忧虑和急切。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眼神无声地示意沈聿白出来。
沈聿白的心猛地一沉。他了解陈默,若非十万火急,他绝不会在母亲病房外露出这样的神情。他再次尝试,用更缓慢、更轻柔的动作,终于将自己的手从母亲紧握中完全抽离。母亲在梦中似乎感觉到了,眉头蹙得更紧,但终究没有醒来。
沈聿白替母亲仔细掖好被角,确认她暂时安稳,才悄无声息地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门口。长时间的僵硬姿势让他的胃部又开始隐隐作痛。
轻轻带上病房的门,隔绝了里面的世界。走廊里安静得可怕,只有陈默压抑的呼吸声。
“沈总,”陈默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辉耀那边…出事了。”
沈聿白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眼神却锐利起来:“说。”
“江临…他刚刚派人强行打开了您留在辉耀顶层办公室的私人保险柜!”陈默的语气充满了震惊和愤怒,“我们的人收到消息时已经晚了!他拿走了里面的东西!”
轰——!
沈聿白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一柄重锤狠狠击中!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四肢百骸都僵硬起来!他眼前甚至短暂地黑了一下,胃部的绞痛骤然加剧,让他不得不伸手扶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
保险柜!那个他以为足够安全、足够隐秘的地方!那个存放着…足以将他彻底摧毁、甚至可能引发更大灾难的秘密的地方!
江临…他怎么会…他怎么会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拿走了什么?”沈聿白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带着濒临破碎的边缘。
“具体不清楚,但…”陈默看着沈聿白瞬间惨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体,担忧到了极点,却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应该是那个蓝色的文件夹。只有那个。”
蓝色的文件夹…“LY-Project”最高风险预案…
沈聿白闭上眼,一股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苦心孤诣,独自背负,小心翼翼掩埋的秘密…那个他宁愿粉身碎骨也要拖入坟墓的真相…就这么…暴露在了江临的面前?!
那个他曾经倾尽所有去保护、如今却带着滔天恨意归来的江临?!
他会怎么做?他会立刻公之于众,让辉耀生物身败名裂,让他沈聿白成为千夫所指的科学罪犯?还是…他会以此为把柄,对他进行更残酷、更彻底的报复和羞辱?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灭顶之灾!不仅是他,还有母亲…还有那些被掩盖的、可能已经遭受伤害的志愿者…整个沈氏…甚至…江临自己和他刚刚到手的“星临”…都会被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沈总!沈总您怎么样?”陈默看着沈聿白紧闭双眼、毫无血色的脸,额头上布满冷汗,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吓得声音都变了调,连忙上前扶住他。
“没…没事…”沈聿白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猛地睁开眼。那双总是深邃平静的眼眸,此刻布满了猩红的血丝,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恐惧、绝望,还有一种近乎崩溃的混乱。他用力推开陈默的搀扶,强撑着站直身体,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剧烈的疼痛逼迫自己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立刻…立刻备车!”沈聿白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嘶哑和决绝,眼神却空洞得可怕,“回…回沈宅!”
他必须回去!立刻!马上!他要去面对沈宏远!那个一手将他推入深渊、如今可能也是唯一能理解(或者说利用)这份危险秘密的人!他要去确认,江临拿到的东西,到底会带来什么!哪怕是与魔鬼做更肮脏的交易,他也要…也要…
后面的话,他甚至不敢想下去。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那不仅仅是身败名裂的恐惧,更是…一种他无法言说的、更深层的、关于江临的恐惧。江临看到那份文件时,会是什么表情?会如何看他?那恨意,是否会变成彻底的、将他视为恶魔的鄙夷和唾弃?
这个念头,比任何现实的威胁,都更让沈聿白痛彻心扉,如坠冰窟。
---
沈宅。这座位于半山、占地广阔、如同中世纪城堡般的深宅大院,即使在阴雨天气里,也透着一股沉重而压抑的威严。高大的铁艺大门缓缓滑开,沈聿白的座驾驶入,碾过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青石板路,最终停在主楼气势恢宏的廊柱前。
车门打开,沈聿白下车。冰冷的雨水夹杂着山间的寒气扑面而来,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拒绝了陈默撑伞的举动,独自一人,挺直了那仿佛随时会被压垮的脊背,一步步踏上冰冷的大理石台阶。
厚重的橡木大门无声地打开,里面是温暖如春、却空荡得令人窒息的巨大客厅。昂贵的波斯地毯吸走了脚步声,水晶吊灯的光芒璀璨却冰冷。空气中弥漫着上等雪茄和檀香混合的、属于沈宏远的气息。
管家恭敬地垂手立在玄关:“少爷,老爷在书房等您。”
沈聿白脚步未停,径直穿过空旷得能听见回音的客厅,走向位于一楼深处的那间书房。那扇厚重的红木门,如同怪兽的巨口,是他童年至今所有噩梦的源头。
他停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胃部翻江倒海的绞痛和几乎冲破喉咙的恐惧,抬手,轻轻敲了两下。
“进来。”里面传来沈宏远低沉、威严、听不出喜怒的声音。
沈聿白推门而入。
书房内光线有些昏暗,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拉上了一半。沈宏远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紫檀木书桌前,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烈酒,正看着墙上悬挂的一幅气势磅礴的泼墨山水画。他穿着深色的中式家居服,身形依旧高大挺拔,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回来了?”沈宏远没有回头,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爸。”沈聿白关上门,站在离书桌几步远的地方,声音有些发紧。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但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是泄露了内心的惊涛骇浪。
沈宏远这才缓缓转过身。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落在沈聿白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扫过他眼底无法掩饰的红血丝和眉宇间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惊惧。他端着酒杯,踱步到宽大的真皮沙发前坐下,姿态从容,如同掌控一切的帝王。
“辉耀的事情,我知道了。”沈宏远抿了一口酒,语气听不出是赞许还是不满,“江临那小子,倒是比他爹有魄力,也够狠。”
沈聿白的心猛地揪紧!他强迫自己迎视着父亲的目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爸…江临他…他刚刚强行打开了我留在辉耀办公室的保险柜,拿走了里面的东西。”
“哦?”沈宏远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那双锐利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如同发现了猎物的猛兽,里面闪过一丝精光,“他拿走了什么?”
来了!沈聿白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干涩得发疼:“是…是关于‘LY-Project’的…最高风险预案备份。”
书房里陷入一片死寂。
沈宏远脸上的从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雨欲来的阴沉。他盯着沈聿白,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剖开:“备份?那份东西…你怎么敢留备份?!不是让你彻底销毁吗?!”
那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般的威压和冰冷的怒意,瞬间让书房的气温骤降!
沈聿白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色更加惨白,嘴唇翕动着:“我…我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后续项目调整需要参考原始数据模型…我…”
“以防万一?”沈宏远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阴影,将沈聿白完全笼罩。他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像踩在沈聿白的心尖上,“我看你是昏了头了!沈聿白!那份东西是什么?是能让我们沈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的炸药!是能把你、把我、把整个沈氏都送进监狱的催命符!你居然敢留备份?!还让人拿走了?!还是被江临那个狼崽子拿走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几乎是咆哮出来,唾沫星子几乎溅到沈聿白脸上。那双布满岁月痕迹却依旧充满力量的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着。
沈聿白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和巨大的恐惧冲击得摇摇欲坠,他靠着冰冷的门板才勉强站稳,胃部的剧痛如同刀绞,额角的冷汗涔涔而下:“爸…我错了…我…”
“错了?”沈宏远猛地停下脚步,距离沈聿白只有一步之遥。他死死盯着儿子惊恐失措的脸,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只有冰冷的算计和一种被触犯逆鳞的暴戾。
“现在知道错了?”沈宏远的声音陡然压低,却更加危险,如同毒蛇吐信,“晚了!东西已经到了江临手里!那个小杂种,现在正恨不得把你撕碎了生吞活剥!他会拿着那份东西做什么?嗯?他会立刻把它公布出去!让沈氏股票跌成废纸!让辉耀变成过街老鼠!让我们父子俩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沈聿白的心脏。这正是他最深的恐惧!他绝望地看着父亲,眼中充满了恳求和无助:“爸…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沈宏远冷笑一声,那笑容充满了残酷和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他重新坐回沙发,姿态恢复了几分从容,端起酒杯,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地钉在沈聿白脸上。
“慌什么?”沈宏远慢条斯理地晃动着杯中的琥珀色液体,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东西在他手里,是祸,但…未必不能变成福。”
沈聿白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沈宏远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沈聿白脸上逡巡,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深不可测、令人不寒而栗的弧度。
“江临那小子,既然这么恨你,这么想报复你…那他对你,就绝不仅仅是恨那么简单。”沈宏远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洞悉人性的冷酷,“恨,往往是因为…还有在乎。还有…放不下。”
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锁住沈聿白瞬间失血的、震惊的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了下来:
“既然他拿到了你的‘命门’,那我们就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交换’条件。”
“聿白,为了沈家,为了你妈…”沈宏远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如同最终的审判,“你去见他。用你自己…去把他手里的那份东西,给我换回来!”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沉沉地泼洒下来,将半山的沈宅彻底吞噬。雨,不知何时又猛烈了起来,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宽大的落地窗上,发出噼啪的爆响,像是无数只手在疯狂地拍打着玻璃,试图闯入这座冰冷压抑的堡......
“进来。”
江临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金属,带着穿透雨夜的冰冷质感,清晰地撞在厚重的实木门上,也撞在门外那个浑身湿透、摇摇欲坠的人心上。
门把手,那冰冷的黄铜物件......
那一声变了调的嘶吼,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在空旷死寂的办公室内轰然炸响,震得空气都在颤抖!
“沈聿白——?!”
江临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猛地僵在原地!他赤红的、燃烧着暴怒的瞳孔,在接触到地上那摊刺目得令人心悸的暗红血污时,瞬间收缩到了极致!所有的愤怒、厌恶、冰冷,都在那一刹那被一种名为“恐惧”的冰水兜头浇灭!
时间仿佛凝固了。
地上,沈聿白蜷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身体微微抽搐着,像一只被暴力折断翅膀的蝶。他侧躺着,半张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苍白的、毫无血色的下颌线条和紧闭的双眼。湿透的黑发凌乱地贴在颊边,粘着刺目的血点。那口喷涌而出的暗红色血液,大部分溅落在他面前的地面,形成一片狰狞的泼墨图案,小部分沾染在他湿透的白色衬衫前襟和手背上,如同雪地里绽开的妖异红梅。
他不动了。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起伏,证明着那具躯壳里还残存着一丝微弱的生气。
江临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似乎瞬间从头顶褪去,四肢百骸都变得冰冷僵硬。他看着那摊血,看着沈聿白那张惨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脸,五年前在机场安检口外,江临那双通红的、盛满绝望和质问的眼睛,与眼前这张失去意识的脸,诡异地重叠在一起。
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狠狠勒紧!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膜里疯狂奔流的轰鸣声!
“沈…沈聿白?!”江临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变调,他几乎是踉跄着扑了过去,膝盖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颤抖着伸出手,想去碰触沈聿白的肩膀,却又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
那触手的冰凉,让他心惊肉跳!
“醒醒!沈聿白!你给我醒过来!”江临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嘶哑和命令,他用力摇晃着沈聿白冰冷湿透的肩膀,动作粗暴,却又透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慌乱,“别装死!听见没有!你给我睁开眼!”
回应他的,只有沈聿白身体无意识的晃动,和喉咙里发出的一声极其微弱、带着血沫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呛咳声。更多的暗红血丝,顺着他的唇角无声地蜿蜒流下。
江临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他看着沈聿白唇边不断涌出的鲜血,那刺目的红色彻底击溃了他所有的理智和伪装!
“来人!!”江临猛地抬头,朝着办公室紧闭的大门,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咆哮!那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惶和失控,“林锐!!给我滚进来——!!”
---
厚重的橡木门几乎是瞬间被撞开!
林锐带着两名闻声赶来的安保人员冲了进来。当看到办公室内惨烈的一幕时,饶是见惯风浪的林锐,也瞬间倒抽一口冷气,瞳孔骤缩!
“江总!”林锐反应极快,立刻冲上前,蹲下身查看沈聿白的状况。
“叫医生!立刻!马上!把集团医疗中心的值班专家全给我叫来!要快!”江临的声音嘶哑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指着地上昏迷的沈聿白,手指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还有!封锁消息!今晚这里发生的一切,一个字都不准泄露出去!谁敢多嘴,后果自负!”
“是!”林锐立刻应声,一边快速拿出手机拨号,一边对两名安保厉声道:“立刻封锁顶层!启动最高级别保密程序!所有电梯停运!无关人员一律不准靠近!”
安保人员脸色煞白,立刻领命而去。
江临依旧跪坐在冰冷的地上,看着林锐小心翼翼地探着沈聿白的颈动脉,又翻开他的眼皮查看瞳孔。沈聿白毫无反应,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唇边的血迹在惨白的灯光下触目惊心。那脆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的生命气息,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刺在江临的神经上。
他猛地想起什么,一把抓过地上那个被自己踢飞的深蓝色文件夹,看也不看,粗暴地将里面散落的纸张胡乱塞回去,然后像丢烫手山芋一样扔给林锐:“把这个…收好!锁进保险柜!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碰!”
林锐接过文件夹,感受到江临那不同寻常的慌乱,眼神凝重地点点头:“明白!”他迅速起身,快步走向那个银灰色的保险柜,熟练地操作起来。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担架车轮滚动的声响。辉耀大厦顶层的医疗急救小组带着全套设备,在安保的引导下,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神情严肃的老医生。
“让开!快!”老医生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情况危急,立刻指挥急救人员将沈聿白小心翼翼地转移到担架床上。
“他…他怎么样?”江临猛地站起身,声音干涩嘶哑,带着一种连自己都陌生的急切和恐惧。他看着医护人员迅速给沈聿白戴上氧气面罩,连接心电监护仪,那屏幕上微弱起伏的波形,揪紧了他的呼吸。
老医生一边快速检查沈聿白的瞳孔、脉搏,一边沉声道:“初步判断是急性上消化道出血,量很大!血压很低,脉搏细速,失血性休克前期!必须立刻止血、补液、维持生命体征!江总,需要立刻送抢救室!”
“那就快送!用最快的方式!”江临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看着担架上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几乎要窒息。
医护人员动作麻利地将沈聿白固定好,推着担架床迅速离开。江临下意识地就要跟上去。
“江总!”林锐锁好保险柜,快步上前,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您现在…不适合出现在医疗中心。人多眼杂,沈总身份敏感,还有那份文件…”
江临的脚步猛地顿住。如同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他瞬间从极致的恐慌中找回了一丝冰冷的理智。是啊,他现在是什么身份?他是刚刚恶意收购了沈氏核心资产、当众羞辱了沈聿白的江临!他此刻出现在沈聿白的抢救室外,会引发多少猜测和流言?沈宏远那条老狐狸又会如何解读?那份该死的文件…更是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楚。他强迫自己转过身,不再去看那消失在电梯口的担架床,但那担架床轮滚过地面的声音,却像碾在他的心上。
“你…跟过去!”江临的声音沙哑而紧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守在那里!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向我汇报!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他的命!”
“是!”林锐立刻领命,快步追了出去。
办公室里,瞬间只剩下江临一个人。还有…地上那摊刺目惊心的暗红血迹,以及散落的几滴溅在光洁地面上的血点,如同无声的控诉和嘲笑。
巨大的空间死寂得可怕。窗外,暴雨似乎小了些,但依旧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如同哀伤的挽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雨水潮湿的气息和一种名为“恐慌”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江临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异常孤寂。他看着地上那片血迹,看着自己刚才跪坐的地方留下的水痕和灰尘印记,再看看自己刚才用力摇晃沈聿白的手…那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对方冰冷皮肤和湿透衣料的触感,还有…那若有似无的、被雨水稀释过的血腥气。
一股强烈的、混合着巨大荒谬感和尖锐刺痛的反胃感猛地涌上喉咙!他踉跄着冲到办公室角落的垃圾桶旁,弯下腰,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胃里空空如也,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食道。
他扶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脑海中一片混乱。沈聿白那张惨白的、毫无生气的脸,那刺目的鲜血,还有他解开衣扣时那绝望麻木的眼神…如同走马灯般疯狂闪现,撕扯着他混乱的神经。
为什么?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明明是来复仇的!他明明应该看着沈聿白痛苦、看着他崩溃、看着他跪地求饶!他应该感到快意!感到解脱!
可为什么…当看到沈聿白倒在地上,吐出那口鲜血时,他感受到的不是胜利,而是灭顶的恐慌和一种…仿佛心脏被活生生剜去一块的剧痛?!
“用你自己…去把他手里的那份东西,给我换回来!”
沈宏远那冰冷算计的话语,如同鬼魅般再次在耳边响起。
难道…沈聿白今晚的“献祭”,真的只是为了那份文件?只是为了沈家的利益?那他何必把自己弄成这副凄惨模样?何必要在他面前…解衣扣?!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缓缓缠绕上江临的心脏。
那份文件…那个被掩盖的LY项目事故…沈聿白独自承担责任的签名…还有他今晚那反常的脆弱、绝望和近乎自毁的行为…这一切,背后是否隐藏着他完全不知道的…另一个真相?
巨大的混乱和一种脱离掌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江临淹没。他烦躁地扯开领口,仿佛那布料勒得他无法呼吸。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办公室,最终落在了休息区沙发旁那个不起眼的、被遗忘在角落的纸袋上。
那是沈聿白刚才被推进来时,手里似乎紧紧攥着的东西。在混乱中掉在了地上。
江临的呼吸微微一滞。他鬼使神差地,一步步走了过去,弯腰,将那湿漉漉、皱巴巴的纸袋捡了起来。
纸袋很轻,里面似乎只有一个方方正正的硬物。
他犹豫了一下,带着一种复杂而沉重的心情,将手伸了进去。
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凉、坚硬、带着细腻木纹质感的东西。
他慢慢地,将那个东西从纸袋里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小小的、深紫色的紫檀木盒。木盒不大,只有巴掌大小,表面光滑温润,在灯光下泛着幽暗内敛的光泽,显然被人长期摩挲把玩。盒盖严丝合缝,没有锁,只有一个小小的、古铜色的搭扣。
江临的心脏,随着这个木盒的出现,不受控制地重重跳了一下。
这个盒子…他从未见过。但沈聿白在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甚至可能是抱着赴死决心的状态下,还紧紧攥着它…这里面,装着什么?
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还是…另一个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密?
江临的手指,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颤,缓缓抚上了那个冰冷的铜质搭扣。
轻轻一拨。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弹响。
紫檀木盒的盖子,应声开启了一条缝隙。
一股淡淡的、混合着陈年纸张和若有似无的墨香的气息,从缝隙中飘散出来。
江临的呼吸屏住了。他盯着那条缝隙,如同盯着一个通往未知深渊的入口。一种强烈的不安和一种更加强烈的、无法抑制的探究欲,在他心中疯狂交织。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掀开了盒盖。
盒内的景象,瞬间映入了他的眼帘——
没有预想中的珠宝、钥匙或者什么惊天秘密文件。
里面静静地躺着两样东西。
左边,是一张被撕得粉碎、又被小心翼翼重新拼贴、用透明胶带仔细粘好的…红色卡片。即使破碎不堪,江临依旧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什么——五年前,那张流传出去、宣告沈聿白“另娶豪门”的结婚请柬!
而请柬的背面,一行用黑色墨水写下的、字迹颤抖、笔画凌乱却异常清晰的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穿了他的视网膜:
“等我处理好一切,就去找你。”
右边,是一叠厚厚的、边缘已经微微泛黄的信笺纸。最上面一张,没有称呼,只有一行同样熟悉、却比请柬背面更加沉重、仿佛用尽生命力气写下的字:
“爸用你的前途威胁我,烟头烫下来的时候,我只庆幸挨打的是我不是你。”
轰——!
江临只觉得脑中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炸弹!所有的声音、所有的画面都在瞬间消失!他如同被一道无形的惊雷狠狠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他死死地盯着那行字,每一个笔画都像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瞳孔,扎进他的心脏!
烟头…烫下来…挨打…庆幸…不是我…是你…
五年前…机场…沈聿白苍白平静的脸…父亲沈宏远狰狞的威胁…手腕上那道狰狞丑陋的烟疤…
无数的碎片,如同被飓风卷起的玻璃渣,在他混乱的脑中疯狂旋转、碰撞、试图拼凑出一个他从未想象过、也不敢想象的…残酷真相!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带着一种近乎痉挛的微颤,想要去触碰那叠泛黄的信笺,想要去确认那行字迹的真实性…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如同催命符般,疯狂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林锐!
江临的心脏猛地一沉!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几乎是立刻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
电话那头,传来林锐极力压抑着、却依旧透出极度凝重和一丝…慌乱的声音:
“江总!沈总他…情况很不好!急性胃出血,失血过多!医生正在全力抢救!但是…但是他刚才在昏迷中,一直在重复一句话…”
林锐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沉重:
“…他说…‘别碰那个盒子…求你了…江临…’”
嗡——!
江临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他握着那个冰冷紫檀木盒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盒子…
沈聿白在生死边缘…还在哀求他…别碰那个盒子?!
那个盒子里…到底锁着什么?!
林锐那句带着哭腔的、从电话那头传来的“江总…沈总他…”,如同最尖锐的冰锥,狠狠捅穿了江临的耳膜,也捅穿了他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理智!
“嗡——!”
巨大的轰鸣声在江临脑中炸开!眼前的世界瞬间失去了色彩和声音,只剩下沈聿白躺在冰冷地板上、唇边蜿蜒暗红血痕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他的视网膜!那句在生死边缘挣扎时、微弱却清晰的哀求——“别碰那个盒子…求你了…江临…”——此刻像诅咒般在他混乱的脑中疯狂回响!
盒子!
那个该死的盒子!
那个沈聿白在暴雨中狼狈而来、濒死之际仍念念不忘、哀求他不要触碰的紫檀木盒!
江临的手,还死死攥着那个冰冷光滑的木盒。林锐电话里传来的噩耗,像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灭顶般将他淹没!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瞬间冻结,四肢百骸都僵硬冰冷!
“他怎么了?!说清楚!!”江临对着手机嘶吼,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他握着木盒的手指用力到指骨泛白,仿佛要将那坚硬的紫檀木捏碎!
电话那头,林锐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焦急,背景是刺耳的仪器警报声和医护人员急促的呼喊:
“大出血止不住!血压还在掉!医生在紧急输血!江总…情况很危险!医生说…随时可能…可能…”
后面的话,林锐没有说出口,但那沉重的窒息感,却透过电波,如同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了江临的喉咙!
随时可能…什么?!
江临只觉得一股灭顶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沈聿白那张惨白的、毫无生气的脸再次清晰地浮现!那刺目的鲜血!那微弱到几近消失的呼吸!
不!不行!
他不能死!
他怎么能死?!他欠他的还没还清!他还没亲口告诉他,他有多恨他!他还没…还没问清楚那个盒子!那份文件!那该死的五年!他怎么能就这样…就这样…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来:如果沈聿白真的死了…那这盒子里的东西…这被他死死护着、甚至用生命哀求他不要触碰的秘密…是否就真的成了永远无法解开的谜团?那沈聿白身上所有的疑点、所有的冤屈、所有他还没来得及弄清的真相…是否就真的随着他的死亡,被永远埋葬?!
这个念头带来的恐慌,甚至压过了对沈聿白生命垂危的担忧!江临猛地低头,赤红的、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手中那个被打开的紫檀木盒!
盒子里,那两样东西静静地躺在深紫色的丝绒衬布上。
左边,是那张破碎又粘合、刺眼无比的红色结婚请柬,背面那行颤抖的字迹——“等我处理好一切,就去找你。”——像无声的嘲讽。
右边,是那叠厚厚的、泛黄的信笺。最上面一页,那行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字迹——“爸用你的前途威胁我,烟头烫下来的时候,我只庆幸挨打的是我不是你。”——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江临的心脏!
烟头…烫下来…挨打…庆幸…不是我…是你…
五年前那个雨夜,沈聿白手腕上那道狰狞丑陋的深褐色圆形疤痕…父亲沈宏远狰狞扭曲的脸…书房里弥漫的皮肉焦糊味…所有被他刻意封存、以为只是权力倾轧中微不足道代价的记忆碎片,此刻被这行字瞬间点燃,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令人窒息的真相,狠狠撞入江临的脑海!
沈聿白…他手腕上的疤…是为了…他?!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颠覆认知的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冲垮了江临所有的堤防!他颤抖着,几乎是带着一种自虐般的急切,将那个冰冷的紫檀木盒重重放在桌面上!他伸出依旧带着剧烈颤抖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或者说恐惧)的力道,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拈起了那叠信笺最上面的第一页。
纸页入手微糙,带着岁月的沉淀感。他强迫自己将目光从最上面那行惊心动魄的字迹上移开,死死地、逐字逐句地,阅读下面那些同样用黑色墨水写下的、清隽却透着无尽疲惫和痛苦的文字。
> **“XXXX年X月X日,雨。**
> **江临,**
> **今天是你离开的第七天。雨还在下,没完没了,就像我的眼泪。**
> **机场安检口外,你被保镖拦下时看我的眼神,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震惊,痛苦,绝望…还有…恨。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上。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那张请柬的照片,大概已经传到你手里了吧?呵…假的,全是假的。是爸逼我演的戏。他要彻底断掉你的念想,让你滚得远远的。**
> **他说,如果不按他说的做,他会动用一切关系,让你在国外寸步难行,让你拿不到学位,甚至…让你无声无息地消失。他说到做到。江临,我怕。我真的怕。你是我唯一的光,我不能让你因为我…毁掉你拼命争取来的一切。**
> **所以,我签了字。看着他的人把你带走。看着你头也不回地走进登机口。看着你的背影…像一把刀,把我自己凌迟。**
> **签完那份该死的‘协议’后,爸还不解气。他骂我是废物,骂我丢尽了沈家的脸。他说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包括决定我爱谁、放弃谁的权利。然后…他拿起了桌上的烟…烧红的烟头…就那么…摁在了我的手腕上…**
> **很痛,皮肉烧焦的味道…很难闻。但那一刻,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幸好…幸好这烟头,不是烫在你身上。江临,如果一定要有人承受这些…我宁愿是我。**
> **别恨我…求你…再等等我…等我把妈安顿好,等我把沈家这个烂摊子理出一点头绪,等我…有力量摆脱他的控制…我就去找你。天涯海角,我都去。**
> **等我。**
> **聿白”**
“轰——!”
江临只觉得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他眼前阵阵发黑,握着信纸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信纸上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假的…请柬是假的…演戏…被逼的…威胁…前途…消失…烟头…庆幸…挨打的是我…
原来…原来五年前的真相…竟是如此?!沈聿白不是背叛!不是拿他当筹码!他是为了保护他!为了保护他那渺茫的前途!甚至…甚至用身体替他挡下了父亲的暴虐?!
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和一种排山倒海般的悔恨与剧痛,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他坚硬冰冷的心防!他猛地想起五年前在机场,沈聿白那过分平静却苍白如纸的脸,那始终不敢与他对视的、深潭般的眼眸…那不是冷漠!那是被巨大的痛苦和绝望掏空后的麻木!是独自背负秘密、被至亲伤害后的支离破碎!
而他呢?!他做了什么?!他带着滔天的恨意归来,用最残忍的方式当众羞辱他,收购他视若生命的辉耀,逼他签下屈辱的协议,将他掼摔在冰冷的地上,骂他“下贱”、“恶心”!看着他绝望地解开衣扣,看着他口吐鲜血,生命垂危…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般的痛苦嘶吼,猛地从江临紧咬的牙关中迸发出来!他痛苦地弯下腰,一只手死死按住如同被撕裂般剧痛的心脏,另一只手却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更加用力地攥紧了那页信纸!巨大的悔恨和自责如同硫酸,疯狂地腐蚀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错了!他错得离谱!他恨错了人!他把最爱他、为他承受最多痛苦的人,当成了最可恨的仇敌!他用最锋利的刀,亲手捅向了那个早已伤痕累累、却还在默默保护他的人!
为什么?!沈聿白!你这个傻子!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要一个人扛下所有?!为什么要让我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恨了你整整五年?!
江临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眼里布满了血丝,泪水无法控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巨大的痛苦和悔恨,滚过他冰冷的脸颊。他像疯了一样,急切地、颤抖地翻开了第二页、第三页…他贪婪地、近乎自虐地阅读着信纸上那些跨越了五年时光的、浸透了血泪的文字。
> **“XXXX年X月X日,阴。**
> **江临,**
> **妈的情况越来越糟了。医生说,必须用国外最新的靶向药和一套极其昂贵的生命维持系统。费用…天文数字。爸说,沈氏现在资金链紧张,拿不出这笔钱。除非…我答应和赵家的联姻。**
> **赵家千金…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爸说,这是为沈家好,也是救妈的唯一办法。他拿妈的命…逼我。**
> **江临,我该怎么办?我能眼睁睁看着妈死吗?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温暖了。**
> **可如果答应了…我还有什么脸…去找你?我答应过你的…等我处理好一切…**
> **我好像…走进了一条死胡同。前面是悬崖,后面是深渊。**
> **手腕上的疤,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它总是在提醒我,我有多无能。保护不了你,也救不了妈…**
> **我恨我自己。**
> **聿白”**
> **“XXXX年X月X日,晴(假的)。**
> **江临,**
> **今天在财经新闻上看到你了。星临科技A轮融资成功,估值破十亿美金。照片上的你,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站在聚光灯下,眉眼锋利,气场强大。真好…我的江临,就该是这样光芒万丈的样子。**
> **替你高兴,真的。虽然心口…像被挖掉了一块。**
> **我拒绝了赵家。爸暴怒,砸了半个书房。他说我不识抬举,说妈的治疗费他一分钱都不会再出。**
> **没关系。我把名下所有的房产、股票、基金…能卖的都卖了。不够…我就去借。高利贷也好,什么都好。我不能拿妈去换…更不能拿我们的未来去换。**
> **只是…去找你的路,好像更长了。**
> **你要好好的。一定要。**
> **聿白”**
> **“XXXX年X月X日,暴雨。**
> **江临,**
> **辉耀的LY项目…出事了。**
> **三期临床的数据反馈…靶点存在严重脱靶风险!三个志愿者出现不可逆的肝肾损伤!还有一个…疑似基因嵌合异常!**
> **晴天霹雳!整个项目组都慌了!这是足以毁灭辉耀、毁灭沈氏、甚至引发行业地震的灾难!**
> **爸第一时间知道了。他把我叫到书房,脸色阴沉得可怕。他说,必须立刻掩盖!销毁所有原始数据!把责任推给合作方的数据污染!把项目方向调整报告做漂亮!**
> **我不同意!这是草菅人命!那些志愿者怎么办?!后续的风险怎么办?!**
> **爸勃然大怒!他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妇人之仁!他说沈氏百年基业不能毁在我手里!他说如果事情曝光,第一个进去的就是我!妈的治疗会立刻中断!她受不了这个刺激…她会死的!**
> **他还说…他说他查到你在秘密接触辉耀的竞争对手,想对沈氏不利…他说如果我不按他说的做,他会立刻动用所有力量,不惜一切代价,让‘星临’和你…彻底消失。**
> **江临…他知道了…他知道我还在想着你…他拿你威胁我…就像五年前一样…**
> **我…我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那个雨夜。面前是烧红的烟头…身后…是悬崖。**
> **我签了那份风险预案。我把核心数据备份了一份,藏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原始记录…当着爸派来的人的面…烧了。火光映着我的脸…我觉得自己像个刽子手。**
> **江临,我好像…真的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了。为了妈的命,为了…不让他伤害你…我亲手掩埋了真相,背上了可能永远无法洗脱的罪孽。**
> **别碰那个盒子…江临…求你了…别看到这些…别看到这么肮脏不堪的我…**
> **我大概…永远也…没脸去找你了。**
> **聿白”**
最后几行字,字迹凌乱不堪,力透纸背,甚至带着被泪水晕开的模糊痕迹,如同濒死者的绝笔。
江临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他如同被一道道惊雷连续劈中!每一封信,都像一把烧红的钝刀,狠狠剜进他早已血肉模糊的心脏!
母亲的病…天价医药费…拒绝联姻…变卖家产借高利贷…LY项目的灾难性事故…沈宏远的威逼利诱…销毁证据…独自承担罪责…甚至…沈宏远用他江临的安危,再次威胁沈聿白就范!
所有的迷雾瞬间被狂风吹散!所有的疑点瞬间串联成一条清晰而残酷的血线!
沈聿白这五年,根本不是什么背叛者!他是在炼狱里挣扎的囚徒!是被父亲用母亲的生命、用他江临的安危,死死捏在掌心、反复折磨的提线木偶!他独自背负着沉重的枷锁,在亲情、爱情、责任和良知的夹缝中,被撕扯得体无完肤!他为了保护他,为了保护母亲,为了保护那渺茫的、几乎不存在的“未来”,一次次地妥协,一次次地牺牲,一次次地将自己推入更深的深渊!他甚至…连恨他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卑微地祈求他“别碰那个盒子”,别看到他最不堪的一面!
而他江临呢?!他带着自以为是的滔天恨意归来,用最残忍的方式,亲手将那个早已遍体鳞伤、苦苦支撑的人,彻底推下了悬崖!他收购辉耀,揭开那个沈聿白宁愿粉身碎骨也要掩埋的秘密,当众羞辱他,将他掼摔在地,看着他口吐鲜血,生命垂危…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猛地从江临喉咙里爆发出来!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额头狠狠磕在桌沿,发出沉闷的巨响!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巨大的悔恨、自责、心痛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他彻底淹没、撕碎!他像个失去了一切的孩子,蜷缩在地上,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剧烈地抽搐着、痉挛着!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喉咙里无法抑制的、带着血沫的呛咳和呜咽!
“对不起…对不起…沈聿白…对不起…”他语无伦次地嘶喊着,声音破碎沙哑,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绝望,“是我错了…是我蠢…是我瞎了眼…是我害了你…是我…”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泪水和血丝的赤红双眼,死死盯住桌面上那个静静躺着的紫檀木盒!那盒子底部,在信笺的旁边,似乎还有一个更小的、深黑色的、方方正正的物体,像是…一个微型录音器或者老式的磁带盒?刚才被信笺盖住,他没有注意到。
那是什么?
沈聿白最后那封信里提到的…沈宏远威胁他的证据?!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江临混乱的脑海!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挣扎着爬起来,不顾额角撞出的青紫和剧痛,颤抖着伸出手,急切地想要去拿起那个黑色的物体!
就在这时——
“叮铃铃铃——!!!”
办公桌上那部红色的内线电话,如同索命的丧钟,骤然爆发出刺耳欲聋的、疯狂的铃声!那声音在死寂的办公室里炸响,带着一种不祥的、令人心悸的穿透力!
江临伸出的手猛地僵在半空!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这个电话…是直通集团医疗中心抢救室的紧急专线!
他猛地扑过去,一把抓起那滚烫的听筒,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颤抖:
“喂?!他怎么样?!说话!!”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林锐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的、带着极度凝重和一丝…沉痛的女声:
“江总…我是抢救室的值班医生。很抱歉通知您…病人沈聿白先生…在抢救过程中突发心脏骤停!我们正在全力进行心肺复苏!但情况…非常危急!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轰——!!!
江临只觉得脑中像是引爆了一颗核弹!所有的声音、所有的画面瞬间消失!世界变成一片死寂的、刺目的白!听筒从他僵硬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心脏骤停…
非常危急…
做好…心理准备…
沈聿白…要死了?!
这个认知如同最锋利的冰刀,瞬间刺穿了他所有的神经!巨大的恐慌和灭顶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吞噬!
“不——!!!”
一声撕心裂肺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绝望嘶吼,猛地从江临喉咙里爆发出来!他像疯了一样,猛地转身,不顾一切地朝着办公室大门冲去!什么文件!什么录音!什么沈宏远!统统都不重要了!
他要去医院!现在!立刻!马上!他要去抓住他!他要去告诉他!他知道了!他全都知道了!他不恨他了!他错了!求他别死!求他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像一道失控的飓风,猛地拉开厚重的办公室大门,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然而——
就在他冲出办公室的瞬间,一道高大、冰冷、如同山岳般的身影,带着强大的压迫感,如同早已等候多时的猎人,稳稳地、不容置疑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沈宏远!
他穿着剪裁考究的深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冷冷地、如同看着一件失败品般,注视着江临此刻失魂落魄、满脸泪痕、状若疯魔的模样。
他身后,站着两名神情冷肃、气场强大的黑衣保镖,如同沉默的铁塔,封死了走廊的去路。
“这么晚了,江总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啊?”沈宏远的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威压,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
江临的脚步猛地刹住!他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沈宏远,眼中翻涌着滔天的恨意、暴怒和一种恨不得将其撕碎的疯狂!额角撞出的青紫和未干的泪痕,让他此刻的神情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滚开!”江临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和杀意,“沈宏远!你给我滚开!我要去医院!”
“去医院?”沈宏远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冰冷、极其残酷的弧度,那弧度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和一种…胜利者的怜悯,“去看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最后一面吗?”
最后…一面?!
这三个字,像淬了剧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了江临的心脏!
沈宏远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和眼中那灭顶般的绝望,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残忍快意。他慢条斯理地向前走了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却如同恶魔的低语,清晰地送入江临的耳中:
“晚了,江临。”
“晚了,江临。”
沈宏远那低沉平缓、却如同淬了冰碴的三个字,清晰地撞进江临的耳膜,每一个音节都像裹着剧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早已被恐惧和悔恨撕扯得千疮百孔的心脏!
“最后一面”的残酷宣判尚未消散,“晚了”二字又如同最终的丧钟,在他混乱的脑中轰然炸响!
轰——!
江临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一股灭顶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四肢百骸都僵硬冰冷!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死死勒紧了他的喉咙,让他几乎无法呼吸!沈聿白那张惨白的、毫无生气的脸,唇边蜿蜒的血痕,还有他倒在冰冷地上、身体微弱抽搐的画面…如同最恐怖的梦魇,瞬间占据了他所有的意识!
不!不可能!
沈聿白不能死!
他怎么能死?!他欠他的还没还清!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错了!他全都知道了!
“你胡说!!”江临猛地爆发出一声嘶哑破碎的咆哮,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他赤红的双眼里布满了血丝和疯狂的火焰,额角撞出的青紫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他像一头彻底被激怒、失去理智的困兽,不管不顾地朝着挡在面前的沈宏远猛冲过去!“滚开!我要见他!让我过去!!”
他带着一股同归于尽般的狂暴气势,直直撞向沈宏远!
然而,沈宏远身后那两座如同铁塔般的保镖,反应快如闪电!几乎在江临启动的瞬间,其中一人便已侧身上前一步,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凌厉的风声,精准而狠厉地一把钳住了江临猛冲过来的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如同铁箍般瞬间锁死!
“呃!”江临闷哼一声,前冲的势头被硬生生截断!手腕处传来骨裂般的剧痛!他另一只手握紧的拳头带着风声狠狠砸向保镖的面门!
另一名保镖如同鬼魅般从侧面切入,同样铁钳般的手精准地扣住了江临挥出的手腕!两人配合默契,如同两座移动的山岳,瞬间将状若疯魔的江临死死压制住!江临的双手被反剪到身后,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按得向前踉跄,几乎要跪倒在地!他拼命挣扎,额头青筋暴起,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嘶吼,却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江总!请您冷静!”保镖的声音冰冷而公式化,不带丝毫感情,如同执行程序的机器。
“放开我!放开!!”江临嘶吼着,拼命扭动身体,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近在咫尺、却如同隔着天堑的沈宏远,那眼神里的恨意和疯狂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将对方焚烧殆尽!“沈宏远!你这个畜生!你对聿白做了什么?!你把他怎么了?!”
沈宏远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甚至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没有丝毫褶皱的西装袖口。他看着江临在自己保镖手下徒劳挣扎、狼狈不堪的模样,如同欣赏着一场精彩的戏剧。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只有深不见底的冰冷和一种掌控一切的、令人心寒的平静。
“做了什么?”沈宏远微微偏了下头,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冰冷、极其残酷的弧度,那弧度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和一种…胜利者的悲悯,“江临,这个问题,你该问问你自己。”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江临的嘶吼,如同冰冷的毒蛇,钻入江临的耳中:
“是你,带着滔天的恨意归来,像条疯狗一样撕咬沈氏,当众羞辱他,逼他签下那份屈辱的收购协议。”
“是你,强行闯入他的私人空间,拿走了他最想掩埋的秘密。”
“是你,在他走投无路、放下所有尊严来‘求’你的时候,把他像垃圾一样掼摔在地上,用最恶毒的语言辱骂他,看着他吐血昏迷,生命垂危!”
沈宏远向前一步,逼近被死死按住的江临,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锁住江临布满血丝和泪痕的脸,一字一句,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凌迟着江临早已破碎不堪的心:
“是你,江临!是你亲手把他逼到了这一步!是你,把他送进了抢救室!是你,让他心脏骤停!是你…害死了他!”
“不——!!!”沈宏远最后那三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彻底击溃了江临!他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绝望嘶吼!巨大的痛苦和灭顶的绝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淹没!他所有的挣扎都停止了,身体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瘫软下去,全靠保镖的铁臂支撑才没有倒下。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喉咙里无法抑制的、带着血腥味的呛咳和呜咽!
“不是我…不是我…”他语无伦次地嘶喊着,声音破碎沙哑,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绝望,“是你…是你逼他…是你用妈威胁他…是你用我威胁他…是你…都是你…”他猛地抬头,布满血泪的脸扭曲而绝望,“沈宏远!你才是魔鬼!你才是害死他的凶手!”
“凶手?”沈宏远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冰冷而刺耳。他微微俯身,靠近江临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恶魔的低语,清晰地送入江临的耳中:
“江临,你太天真了。这世上,哪有什么纯粹的凶手?只有…利益的选择,和…必要的牺牲。”
“聿白他…”沈宏远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叹息般的情绪,但那情绪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是个好孩子。可惜,太重情。太重情的人,注定要被拖累,要…粉身碎骨。”
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软如泥、涕泪横流的江临,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掌控一切的漠然:
“现在,尘埃落定了。沈氏的核心你拿到了,你的仇也报了。至于聿白…”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是他应得的结果。为了沈家,为了他母亲,他…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
这四个字,像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江临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他眼前彻底陷入一片黑暗!巨大的悲痛和灭顶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吞噬!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噗——!”
暗红的血雾在空中弥漫开,溅落在光洁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也溅落在沈宏远锃亮的皮鞋尖上。
江临的身体彻底软倒下去,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迅速抽离。最后残存的感官里,是保镖依旧冰冷稳固的钳制,是沈宏远那如同冰封王座般漠然俯视的眼神,是走廊深处那刺耳的、如同催命符般的医疗仪器警报声,似乎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还有…似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林锐那带着哭腔的、撕心裂肺的呼喊:
“江总——!!!”
---
冰冷的黑暗,无边无际。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沉重的、令人窒息的虚无。
江临感觉自己像一片破碎的叶子,在无尽的黑暗深渊中沉浮。意识是混沌的碎片,记忆是扭曲的漩涡。沈聿白惨白的脸,唇边的血痕,绝望的眼神…沈宏远冰冷的嘲弄,恶魔般的低语…还有那摊刺目的鲜血…如同走马灯般疯狂闪现,撕扯着他每一根神经。
痛。
心脏像是被无数把烧红的钝刀反复切割、搅动,痛得他无法呼吸。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巨大的、深入骨髓的悔恨和绝望。
“对不起…对不起…沈聿白…对不起…” 破碎的呜咽如同梦呓,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无意识地逸出。滚烫的泪水滑过冰冷的皮肤,带来微弱的刺痛感。
“江总…江总…您醒醒…”
一个遥远而熟悉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担忧和急切,一遍遍呼唤着,试图将他从冰冷的深渊里拉回来。
“心率不稳…血压偏低…急性应激反应导致的气血攻心…静脉推注镇静剂…”
另一个更冷静、更专业的女声响起,伴随着金属器械轻微的碰撞声。
冰冷的液体顺着静脉流入身体,带来一阵麻木的舒适感,暂时压制了那撕心裂肺的痛楚。江临沉重的眼皮微微颤动了几下,挣扎着,如同挣脱粘稠的泥沼。
刺眼的白光瞬间涌入视野。
江临猛地蹙紧眉头,下意识地想要抬手遮挡,却发现手臂沉重无比,如同灌了铅。
“江总!您醒了?!” 林锐那张写满焦虑和疲惫的脸瞬间在视野中放大,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惊喜。
江临茫然地转动着眼珠。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冰冷的白色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药物的气味。他躺在一张宽大舒适的床上,手背上插着输液针管,透明的液体正一滴一滴流入他的血管。这里显然不是他冰冷的办公室,也不是医院…倒像是…某个高级病房或者私人医疗室?
“这…是哪里?” 江临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喉咙如同被砂纸打磨过,火辣辣地疼。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一阵剧烈的眩晕和胸口的闷痛逼了回去。
“江总,您别动!” 林锐连忙按住他的肩膀,语气急促,“这是辉耀大厦内部的顶级医疗中心VIP监护室。您刚才情绪过于激动,气血攻心,晕过去了,还…还吐了血。医生刚给您用了药,需要静养。”
吐血…晕倒…
昏迷前那撕心裂肺的一幕瞬间清晰地回涌!沈宏远冰冷的脸!那句“晚了”!那句“死得其所”!还有…沈聿白!
“聿白!” 江临猛地睁大眼睛,赤红的血丝瞬间布满眼球!巨大的恐慌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全身!他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林锐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皮肉里,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他怎么样?!沈聿白呢?!抢救室那边怎么样?!他…他是不是…”
最后那个字,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喉咙。
林锐的手臂被江临抓得生疼,但他没有挣脱,只是看着江临眼中那濒临崩溃的绝望和恐惧,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充满了沉重的悲痛。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堵住,好半晌,才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吐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重逾千钧:
“江总…沈总他…抢救…无效…”
轰——!!!
如同亿万道惊雷同时在江临脑中炸开!整个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色彩!只剩下林锐那句如同最终审判的、残酷无比的话语,在死寂的虚空中反复回响!
抢救无效…
抢救无效…
无效…
沈宏远的话…成真了?!
“晚了”…“死得其所”…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灭顶的、足以摧毁一切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海啸,瞬间将江临彻底吞噬!他猛地瞪大眼睛,瞳孔涣散失焦,死死盯着雪白的天花板,仿佛那里正上演着最恐怖的景象!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不…不可能…你骗我…” 他语无伦次地嘶喊着,声音破碎沙哑,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最后的挣扎,“他不会死的…他不能死…他…” 他想说沈聿白答应过要等他处理好一切去找他,想说那盒子里的信…可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剩下绝望的呜咽和呛咳!
“江总!江总您冷静!” 林锐看着江临瞬间惨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看着他眼中那彻底熄灭的、如同死灰般的光芒,吓得魂飞魄散!他用力按住江临剧烈颤抖的肩膀,声音带着哭腔:“您不能这样!医生说了您不能再受刺激了!沈总他…他已经…”
“滚!你滚开!” 江临猛地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一把狠狠推开林锐!他挣扎着坐起身,不顾手背上被扯脱的针头和瞬间涌出的鲜血,也不顾胸口那撕裂般的剧痛和天旋地转的眩晕,赤着脚就跳下了床!冰冷的地面刺激着他麻木的脚心。
“我要去见他…我不信…我要亲眼看看…” 他像个迷失了方向的疯子,踉踉跄跄地朝着门口冲去!眼神涣散,嘴里反复念叨着,“他一定在骗我…沈宏远在骗我…聿白不会死的…”
“江总!您不能去!” 林锐扑上来,死死抱住江临的腰,用尽全身力气想要阻止他,“抢救室那边…沈宏远的人把守得很严!您现在过去只会更乱!而且沈总他…遗体…已经…”
“遗体”两个字,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临的动作猛地僵住!他像一尊瞬间被抽空了灵魂的石像,僵硬地站在原地。林锐后面的话,他一个字也听不见了。脑海中,只剩下“遗体”这两个冰冷刺骨的字眼,如同魔咒般反复盘旋。
遗体…
沈聿白…变成了一具…冰冷的…遗体?
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带着倒刺的钩子,狠狠捅进江临的心脏,再猛地一搅!巨大的、无法言喻的剧痛瞬间席卷了他全身每一个细胞!比五年前在机场的背叛感强烈千万倍!比刚才得知真相的悔恨更深入骨髓!
“呃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猛地从江临喉咙深处爆发出来!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猛地向前一倾,一大口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噗——!!”
浓稠的、暗红色的血液,如同泼墨般溅满了林锐胸前的衣服,也溅落在冰冷光洁的地板上,如同盛开的、绝望的彼岸花!
“江总!!”林锐吓得魂飞魄散,看着江临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直挺挺地朝着地面栽倒下去!他惊恐的呼喊声在监护室内凄厉地回荡!
江临重重地摔倒在地面上,意识如同被狂风吹散的烟尘,迅速抽离。在彻底陷入无边黑暗的最后一瞬,他涣散的瞳孔似乎看到了什么——
在监护室角落的阴影里,那个他昏迷前还紧紧攥在手里、此刻掉落在冰冷地板上的紫檀木盒,盖子因为刚才的摔落而微微弹开了一线缝隙。
在那一线缝隙里,除了那些染血的信笺和破碎的请柬,盒底那个不起眼的、深黑色的、方方正正的物体——那个他以为是微型录音器的东西——在惨白的灯光下,清晰地露出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红色指示灯。
那指示灯,此刻正闪烁着极其微弱的、如同鬼火般的…幽绿光芒。
浓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如同冰冷的沥青,将江临的意识死死包裹、拖拽,沉向无底的深渊。每一次试图挣脱,都换来更沉重的窒息感和撕裂般的剧痛。心脏的位置像被掏空,只剩下一个呼呼漏风的、淌着血的巨大空......
“请您配合,立刻交出。”
阿泰那冰冷平板的命令,如同淬了冰的金属链条,狠狠勒紧了江临的咽喉!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灭顶!他看着门口那两个如同铁塔般堵死去路的沈家保镖,看着阿泰那如同鹰隼般锁定自己手中紫檀木盒的、志在必得的眼神,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冻结!
交出盒子?!
交出那点微弱的、如同沈聿白最后心跳般的幽绿光芒?!
交出可能洗刷他冤屈、扳倒沈宏远、甚至…可能改变一切的…唯一希望?!
不!绝不!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顾一切的狠厉和决绝,如同火山喷发般瞬间冲垮了江临所有的恐惧和虚弱!他猛地攥紧了手中的紫檀木盒!冰冷的檀木棱角深深硌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楚,却也让他混乱的神经瞬间绷紧到极致!眼中最后一丝绝望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所取代!
监护仪刺耳的“滴滴滴”警报声还在疯狂作响,如同为这场对峙敲响的战鼓!
“沈宏远的手…伸得可真长啊!”江临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淬了冰碴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讥讽,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猛地从床上坐直!手背上留置针的胶布被扯开,针头瞬间移位,鲜红的血液顺着透明的软管倒流出来,染红了白色的床单!他却浑然未觉,布满血丝的赤红双眼死死盯着阿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疯狂的弧度,“怎么?沈董事长是怕他宝贝儿子死了…还留下什么对他不利的东西?”
阿泰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锐利冰冷,如同实质的刀锋。他没有回答江临的质问,只是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江总,请认清形势。董事长只是要回沈聿白先生的遗物。请您不要…自误。”
“自误?”江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嘶哑而疯狂,充满了无尽的悲愤和决绝!“沈聿白活着的时候,被你们像狗一样捏在手里!现在他死了!连最后一点东西都不放过?!沈宏远…他就不怕…他儿子死不瞑目吗?!”
最后一句,江临几乎是嘶吼出来!巨大的悲痛和愤怒让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额角青筋暴起!他猛地举起手中的紫檀木盒,如同举着一面染血的战旗,声音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想要它?可以!踩着我的尸体过来拿!”
话音未落,江临猛地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动作!
他并非冲向门口,也并非试图保护盒子!而是借着坐起的势头,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将那个装着唯一希望的紫檀木盒,狠狠朝着监护室角落那个巨大的、坚硬的金属医疗仪器柜砸了过去!
“砰——!!!”
一声沉闷而刺耳的巨响!
坚硬的紫檀木盒与冰冷的金属柜门猛烈碰撞!盒盖瞬间崩开!里面破碎的请柬、染血的信笺如同被惊飞的蝴蝶,纷纷扬扬地散落出来!那个闪烁着微弱幽绿光芒的黑色方块,更是如同断线的风筝,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甩飞出去!
它在空中划过一道短促的弧线,带着那点微弱的绿光,“啪嗒”一声,不偏不倚,正好掉进了仪器柜底部与墙壁之间那极其狭窄、堆满了各种线缆和灰尘的缝隙深处!瞬间被黑暗吞噬!只有那点微弱的幽绿光芒,在缝隙深处极其艰难地、时隐时现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被黑暗淹没!
死寂!
整个监护室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江临这疯狂而决绝的举动惊呆了!
阿泰和他身后的保镖脸色骤变!他们万万没想到江临会用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处理那个盒子!他们的目标瞬间从江临身上,转移到了那个仪器柜角落的黑暗缝隙!
“快!把东西找出来!”阿泰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急促和惊怒!他再也顾不上江临,如同离弦之箭般扑向那个仪器柜!另一名保镖也紧随其后!
两人如同猎犬般,急切地弯下腰,试图将手伸进那个狭窄、布满线缆的缝隙!但缝隙实在太窄,线缆缠绕复杂,他们魁梧的身躯根本无法有效操作,只能徒劳地摸索,脸上充满了焦躁!
机会!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混乱瞬间!
江临眼中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他根本不在乎那个黑色方块是否会被找到!他刚才那看似毁灭性的举动,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制造混乱!吸引对方全部的注意力!
他像一头蓄势已久的猎豹,爆发出最后残存的所有力量!猛地从床上翻滚而下!身体重重砸在冰冷的地板上,也顾不上撞击带来的剧痛,手脚并用地朝着被阿泰他们暂时忽略的、通往内部走廊的另一扇门——那扇连接着VIP监护区内部通道的门——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拦住他!”阿泰眼角余光瞥见江临的动作,惊怒交加地吼道!
守在门口的另一名保镖立刻反应过来,转身想要扑向江临!
但已经晚了!
江临如同亡命之徒,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他抢先一步扑到门边,用肩膀狠狠撞开了那扇虚掩的、标识着“内部通道,非请勿入”的沉重防火门!
“哐当!”
门被撞开!
一股更冰冷的、带着浓重消毒水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阴冷气息,瞬间扑面而来!通道里光线昏暗,只有绿色的安全指示灯散发着幽微的光芒。
江临没有任何犹豫,如同挣脱牢笼的困兽,一头扎进了那条昏暗阴冷的通道!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后的黑暗中!
“追!”阿泰气急败坏地怒吼!留下那名保镖继续在仪器柜缝隙里摸索,他自己则带着另一人,如同两道黑色的闪电,紧跟着冲进了那条昏暗的内部通道!
---
冰冷。
刺骨的冰冷,混合着浓重到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气味,如同无形的冰针,狠狠扎进江临裸露的皮肤和每一个毛孔。昏暗的通道里,只有脚下绿色的安全指示灯散发着幽微、冰冷的光芒,如同鬼火,勉强照亮前方狭窄而笔直的路。
江临跌跌撞撞地在黑暗中狂奔。赤脚踩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每一步都带来刺骨的寒意和摩擦的剧痛。身体虚弱到了极点,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闷痛和喉咙里浓重的血腥气。身后,阿泰两人沉重的脚步声和压抑的怒喝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近!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脑子里只有一个疯狂而绝望的念头——逃!逃离沈宏远的魔爪!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他要去…要去见沈聿白!哪怕…哪怕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他要去忏悔!要去赎罪!
通道似乎没有尽头,冰冷的空气如同凝固的铅块,沉重地压迫着他的肺。就在他感觉肺部快要爆炸、脚步越来越踉跄、身后的追兵几乎要抓住他衣角的时候——
通道前方,一扇厚重、冰冷的、没有任何标识的、泛着金属幽光的双开大门,如同地狱的入口,突兀地出现在幽绿的指示灯尽头!
大门上方,一个不起眼的、小小的红色电子屏上,闪烁着两个冰冷的白色字母:
**“M.O.”**
停尸间?!
Morgue?!
这两个字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江临的神经上!一股灭顶的绝望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沈聿白…就在这扇门后面?!变成了一具…冰冷的…等待处理的…“物品”?!
这个认知带来的巨大痛苦和冲击,几乎让他瞬间瘫软在地!脚步一个踉跄,身体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站住!”身后,阿泰冰冷的声音如同追魂索命,带着浓烈的杀意和急促的喘息,已经近在咫尺!
没有退路了!
巨大的悲痛和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恐惧!江临猛地转身,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大门,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冲过来的阿泰两人!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眼中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玉石俱焚的火焰!
“滚开!”江临嘶吼着,声音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愤怒而扭曲变形,“让我进去!我要见他!!”
“做梦!”阿泰眼神冰冷,没有丝毫犹豫,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凌厉的风声,直接抓向江临的肩膀!另一名保镖则默契地扑向江临的腿,意图将他彻底制服!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
“滴——咔哒!”
一声轻微的电子音响起!江临背靠着的、那扇冰冷的金属大门,门锁位置竟然应声弹开了!
厚重的金属门,因为江临身体的撞击和门锁的弹开,向内滑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更加浓烈、更加阴冷、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气,混合着浓重的消毒水和…一种淡淡的、令人心悸的…肉体组织特有的…冰冷气息,如同实质般从门缝里汹涌而出!
江临猝不及防,身体失去了支撑,顺着门打开的缝隙,猛地向后踉跄跌入!
“砰!”
他的后背重重撞在门内冰冷的墙壁上!剧痛让他闷哼一声,眼前阵阵发黑!
而阿泰抓向他肩膀的手,也因为大门的突然开启和江临的跌入,抓了个空!
冰冷的、死寂的、如同巨大冰库般的停尸间内部,瞬间呈现在江临眼前!
惨白刺眼的无影灯照亮了整个空间。冰冷的不锈钢停尸台整齐排列,大部分空着,泛着森然的金属光泽。空气冰冷得几乎凝滞,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白色的雾气。
而在最靠近门口的一个停尸台上,覆盖着一张惨白的、一直垂落到地面的…裹尸布。
那裹尸布下,清晰地勾勒出一个修长却毫无生气的…人体的轮廓。
江临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间死死钉在了那个停尸台上!钉在了那张惨白的裹尸布上!
沈聿白!
那是…沈聿白?!
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彻底淹没!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意识,都在这一刻被抽空!他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地、无力地滑坐下去。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喉咙里无法抑制的、带着血沫的呜咽。
阿泰和那名保镖也冲进了停尸间,冰冷的寒气让他们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他们的目光只是冷漠地扫过那个停尸台和瘫坐在地、失魂落魄的江临,随即便警惕地扫视着这个冰冷死寂的空间,似乎在确认是否有其他出口或异常。
“江总,闹够了吗?”阿泰的声音在空旷冰冷的停尸间里回荡,带着冰冷的嘲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现在,请跟我们回去。您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留在这里…打扰逝者安宁。”
江临对阿泰的话置若罔闻。他的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那张惨白的裹尸布,和裹尸布下那个再也无法回应他、再也无法睁开眼的轮廓。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将他吞噬。他颤抖着,挣扎着想爬过去,想最后再碰碰他,想对他说声对不起…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只能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如同濒死的困兽,发出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对不起…对不起…聿白…是我害了你…是我…都是我…”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和死寂中——
“嘀…嘀…”
一声极其微弱、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电子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突兀地、清晰地,在空旷冰冷的停尸间里响起!
声音的来源…赫然正是…那个覆盖着沈聿白的停尸台下方!
江临的呜咽声戛然而止!
他布满泪水的、涣散失焦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
阿泰和那名保镖也瞬间警觉!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瞬间锁定声音来源!
那声音…是什么?!
停尸台下的仪器?还是…别的什么?!
江临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一股无法言喻的、混合着巨大荒谬感和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希冀的悸动,猛地冲撞着他的胸腔!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停尸台!
“嘀…嘀…”
那微弱而清晰的电子音,又响了一声!带着一种奇异的、如同生命律动般的…节奏?!
下一秒!
在江临死死瞪大、布满血丝、几乎要裂开的瞳孔注视下——
那张覆盖在停尸台上的、惨白的裹尸布边缘,一只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极其微弱地、极其艰难地…动了一下!
那动作幅度极小,只是食指的指尖,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如同蝴蝶濒死时最后的一次振翅!
微弱得几乎让人以为是幻觉!
但江临看到了!
他看得清清楚楚!
巨大的、足以掀翻一切的震撼如同惊雷般在江临脑中炸开!他像是被一道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聿…聿白?!”一声嘶哑到变调的、充满了极致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呼喊,猛地从江临喉咙里迸发出来!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手脚并用地、如同疯了一般朝着那个停尸台扑爬过去!“他没死!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阿泰和那名保镖的脸色也在瞬间剧变!看着那只轻微动弹的手指,看着江临状若疯魔扑过去的动作,他们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惊骇和…巨大的恐慌!
“拦住他!”阿泰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变调,几乎是嘶吼出来!他和另一名保镖如同两道黑色的闪电,也朝着停尸台猛扑过去!
冰冷死寂的停尸间,瞬间被江临撕心裂肺的呼喊、阿泰惊怒的咆哮、和那微弱却执着的“嘀…嘀…”声彻底打破!
混乱!惊骇!难以置信!一线…微弱的…生机?!
江临不顾一切地扑到停尸台边!颤抖的、沾满灰尘和泪水的手,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混合着巨大恐惧和无限期盼的力道,猛地掀开了那张覆盖在沈聿白脸上的、惨白的裹尸布!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