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妆台前。
铜镜里映出一张清丽却苍白的脸。
左边脸颊上,那道清晰的五指红痕已经转为深色的淤青,在莹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目。
手腕上,被谢砚玉扳指硌出的深紫淤痕,在宽大寝衣的袖口下若隐若现,如同两道丑陋的枷锁。
药膏的清凉感丝丝缕缕地渗透皮肤,缓解着表面的疼痛,却无法抚平心湖深处翻涌的暗流。
白日在宫中的惊心动魄,父亲的暴怒与那一记响亮的耳光,手腕被谢砚狠狠钳制时的剧痛和他眼中翻涌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震惊与狂怒……还有太后那句轻飘飘却重逾千钧的“射中的可远不止是马”……无数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反复闪现、碰撞。
她成功了。
用最惨烈的方式,彻底搅乱了太后的棋局,斩断了联姻的可能,将沈家从即将被当作棋子的命运边缘拉了回来。
付出的代价,是她的名节,是父亲的震怒,是满朝看笑话的目光,还有……手腕上和脸颊上这两道刺目的伤痕。
名节?
她闭了闭眼。
从决定走上这条路开始,她就没想过全身而退。
只是当“私相授受”、“淫词艳曲”这些污秽不堪的字眼真真切切地砸在头上,当那些或鄙夷或探究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如芒在背时,心头还是不可避免地泛起一阵尖锐的刺痛和冰冷的屈辱感。
她终究是个女子。
父亲那一巴掌打醒了她,也打散了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朝堂如战场,容不得半分天真。
她选择了荆棘之路,就必须承受荆棘带来的所有伤痛。
然而,比脸颊的掌印和手腕的淤痕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谢砚那双赤红的眼睛。
当他死死扣住她的手腕,玉扳指几乎要嵌进她的骨头里,用那种嘶哑的、带着血气和颤抖的声音质问:“三年前秋猎……那个穿红衣服……一箭射穿惊马前蹄……救了那孩子的姑娘……是你?!”
时……那一刻,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震惊、狂怒、难以置信,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被彻底撕裂的激烈情绪。
那眼神,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尖猛地一缩。
他认出来了。
他竟然……还记得。
这个认知,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她自认已经冰封的心湖里,激起了不受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