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被血浸透的地面上砸开一朵朵小小的暗红色水花。
视野一片猩红模糊。
耳朵里嗡嗡作响,仿佛还回荡着刚才震天的喊杀和金铁交鸣。
你低下头,看着自己握着矛杆的手。
那双手布满厚茧、冻疮和新鲜的伤口,指甲缝里塞满了黑红色的血泥和碎肉,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怪异的青白色,微微颤抖着。
那柄从尸体手中夺来的短矛,铁铸的矛尖已经崩开了几个细小的豁口,暗红色的血污一层覆盖着一层,在矛杆上凝固成厚厚的痂壳。
你慢慢抬起头。
城墙上,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零星的抵抗被迅速扑灭,到处都是倒伏的尸体,层层叠叠,姿态各异,凝固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惊惧与狰狞。
粘稠的血液在砖石缝隙间肆意流淌,汇聚成一条条蜿蜒的小溪,在冰冷的空气中蒸腾起淡淡的、带着铁锈味的血雾。
残破的旗帜在晨风中无力地飘荡、燃烧,发出噼啪的轻响。
更多的士兵涌上了城墙,他们踏过尸堆和血泊,挥舞着兵器,发出胜利的狂吼。
那些吼声汇聚成巨大的声浪,冲击着你嗡嗡作响的耳膜。
你看到那个救你一命、给你灌酒的百夫长,正被一群士兵簇拥着,他高举着滴血的战刀,放声大笑,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喜和凶悍。
胜利了?
你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身体深处那股支撑着你杀戮的狂野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空虚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肋下被撞伤的地方传来钻心的疼痛,肩膀的刀伤火辣辣地烧着,无数细小的伤口也在叫嚣。
但这些疼痛,似乎都隔着一层厚厚的膜,变得遥远而模糊。
你低下头,目光落在脚边一具守军士兵的尸体上。
那是个很年轻的面孔,大概和你差不多大,甚至更小。
他的眼睛惊恐地圆睁着,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呼喊什么。
他的脖颈上有一道巨大的豁口,那是你混乱中刺出的矛留下的痕迹。
暗红色的血已经不再流淌,在他身下凝固成一大片粘稠的黑色。
你胃里猛地一阵翻搅,喉咙里涌上熟悉的酸腐味道。
你死死咬住牙关,把那口涌到嘴边的呕吐物硬生生咽了回去。
嘴里充满了血腥和苦涩。
活下来了……是的,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