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
灵堂里香烛纸钱燃烧的浊气渐渐被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灰尘味取代。
西角院的门被“哐当”一声推开,一股混合着陈年灰尘、腐烂木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呛得我几乎窒息。
我被狠狠掼了进去,踉跄着摔倒在冰冷坚硬、布满灰尘的地面上。
“砰!”
厚重的木门在身后被死死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而冰冷,如同宣告了死刑。
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也被隔绝在外,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间将我吞噬。
只有门板下方一条窄窄的缝隙,透进外面一丝丝惨淡的天光,勉强勾勒出屋内堆积如山的废弃家具和杂物狰狞扭曲的轮廓。
彻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钻进单薄的衣衫,渗入骨髓。
我蜷缩在冰冷的地上,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脸上的伤口在灰尘的刺激下,火辣辣地疼。
脚踝上尚未痊愈的旧伤,在刚才的拖拽和摔倒中再次被撕裂,脓血混着灰尘黏在裤管上,每一次细微的挪动都带来钻心的刺痛。
然而,身体上的疼痛,在巨大的精神空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黑暗放大了感官,也放大了绝望。
老太太那淬毒的诅咒,一遍遍在死寂的黑暗中回响:“灾星……浸猪笼……点天灯……永生永世不得超生……”每一个字都像无形的鞭子,抽打着我已经支离破碎的神经。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这种被彻底否定存在价值、被诅咒永世沉沦的恶意。
君白的信……那些被撕碎的纸片……他清亮的眼神,他说“书里有光”的声音……操场上青草的气息……所有支撑过我的、属于“林清嘉”而非“督军填房”的记忆碎片,都在老太太那双枯瘦的手下,被彻底碾成了齑粉。
连祭奠都成了奢侈。
黑暗的角落里,似乎有悉悉索索的声响,是老鼠在啃噬着什么。
空气中陈腐的味道令人作呕。
饥饿感开始像冰冷的蛇,缓缓缠绕上胃袋。
喉咙干得如同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着血腥气。
时间失去了意义。
只有寒冷、疼痛、饥饿、干渴,以及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刻骨的诅咒,如同冰冷沉重的磨盘,一点点地、缓慢地、无情地碾压下来,要将我碾进这污浊的地底,与这座腐朽没落的督军府一同烂掉。
“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