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那些被老太太疯狂撕扯后、如雪片般纷扬飘落的碎纸屑。
它们打着旋,缓缓坠落,覆盖在灵堂冰冷的供桌、惨白的帷幔、甚至老太太那双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的、穿着精致绣鞋的小脚上。
那些承载着君白清隽字迹、承载着江南烟雨气息、承载着我灵魂最后一点微光的纸片,就这样,以一种极其屈辱和残酷的方式,被碾碎、被玷污、被彻底埋葬在这座散发着腐朽气息的灵堂里。
老太太枯瘦的手,因为用力撕扯和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着,她将那把不成形状的纸屑狠狠掼在地上,浑浊的老眼射出淬毒的光,死死钉在我身上,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毒针:“克死丈夫的灾星!
扫把星!
贱骨头!
督军府几代人的体面,都叫你给败光了!
你这种下作胚子,就该浸猪笼!
就该点天灯!
让你永生永世不得超生,魂飞魄散!”
“浸猪笼”……“点天灯”……这些只存在于古老话本里的、最阴毒残忍的私刑,此刻从她干瘪的嘴唇里吐出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容置疑的诅咒力量。
每一个音节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灵魂上,留下焦黑可怖的印记。
周围的仆妇们噤若寒蝉,眼神躲闪,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怕沾染上我这“灾星”的晦气。
老太太的疯狂并未因信件的毁灭而平息,反而像找到了宣泄口,转化为一种更加冰冷、更加刻骨的折磨意志。
“把她给我拖下去!”
她尖利的声音划破灵堂的死寂,“锁进西角院那间净室!
没我的吩咐,谁也不准给她送水送饭!
让她好好静思己过!
这身晦气的孝服,也给我扒了!
她不配穿!”
“净室”……那是督军府最偏僻、最阴冷潮湿的角落,一间终年不见阳光、堆满废弃杂物的小屋。
所谓的“净”,不过是粉饰其囚禁本质的遮羞布。
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立刻上前,毫不留情地架起我瘫软的身体。
她们粗糙的手像铁钳,掐得我手臂生疼。
有人粗暴地撕扯着我身上的孝服,粗布撕裂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又一次的羞辱。
单薄的中衣根本无法抵御地砖透上来的寒气,我像一片被剥光了叶子的枯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我被拖行在长长的、阴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