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槛上换鞋,新鞋有点紧,挤得脚趾发疼。
可他没在意,反而笑了。
疼,说明他还活着,还能感知这世界的温度。
屋里的灯亮了,李铁柱擦了擦秀兰的遗像,把新鞋放在桌脚。
窗外的风掀动墙上的旧挂历,牡丹花页“哗啦”翻过去,露出背面的铅笔字,是秀兰写的,“铁柱,明天去集上买盐”。
他摸出手机,翻出儿子的号码。
手指在拨号键上悬了半天,终于按了下去。
电话响了五声,接通了,是儿子的声音,带着点慌乱:“爸?
您咋打电话了?
我这正送单呢……向阳,”李铁柱说,“你结婚的请柬,在镇邮局对吧?
我明儿个去取。”
电话那头沉默了,李铁柱听见电动车的喇叭声,听见儿子喘着气说:“爸,您别来……城里路不好走,您……我想去。”
李铁柱打断他,“你妈说,等你成家,咱就去看海。”
电话那头没声音了,李铁柱听见儿子吸鼻子的声音,像小时候他摔疼了,忍着不哭的样子。
“行,”儿子说,“我明儿个请半天假,去接您。”
李铁柱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在秀兰的遗像前。
月光爬上窗棂,照在新鞋上,照在糖纸上,照在他额角的伤口上。
那道疤,以后会变成他活着的勋章。
他走到灶房,往米缸里倒了半袋玉米粉,是王婶塞给他的。
然后他生起了火,灶膛里的柴禾“噼啪”响,火苗舔着锅底,把水烧得咕嘟咕嘟冒泡。
他要煮锅红薯粥,多加把米,再切根王婶送的黄瓜,就着新蒸的玉米饼。
水开了,李铁柱掀开锅盖,白汽扑在脸上,烫得他眯起眼。
他突然想起,秀兰最爱看他做饭,说他添柴的样子像在哄孩子。
现在,他终于懂了,过日子,就是把冷灰焐热,把碎碗粘好,把没说完的话,慢慢说给风听。
3 《卫生室的白墙》李铁柱是被麻雀叫醒的。
窗台上那只灰雀扑棱着翅膀,爪子扒拉着瓦缝里的草籽,叽叽喳喳的。
他翻了个身,阳光正从破窗棂漏进来,在炕沿投下道金线。
线那头,是昨晚擦得锃亮的新布鞋,黑面白底,鞋帮的并蒂莲在晨光里泛着温柔的红。
他摸过枕头下的手机,屏幕亮着,有条未读短信,是王婶:“铁柱,我让妞妞给你送了俩鸡蛋,搁在门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