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儿童医院小且旧。
空气中消毒水味被复杂浓烈中草药覆盖。
父亲按地址找到走廊尽头一间光线昏暗的诊室。
门虚掩。
父亲深吸一口气,轻敲门。
“请进。”
一个平和舒缓如山涧清泉的声音抚平焦躁。
推门进去。
一位清瘦老人坐在老旧诊桌后,穿洗得发白的灰中山装,面容清癯,皱纹深刻却不显愁苦,反有阅尽沧桑的宁静。
头顶光亮可鉴。
最引人的是他眼睛,不似普通老人浑浊,异常清澈深邃如深潭,带着洞悉世事的温和与悲悯。
这应就是严书记提到的还俗僧人吴明远大夫了。
“吴大夫?”
父亲声音带着长途跋涉的沙哑与小心试探。
吴明远抬头,温和目光扫过我们风尘仆仆满面愁容的脸,最后落在我异常浮肿苍白的脸上。
他未立刻问病,起身,动作不急不缓,带着沉淀的韵律感。
走到我面前微弯腰,那双深邃眼睛端详气色眼神,示意我伸舌看苔。
“坐。”
他指指诊桌前的木凳,声音依旧平和。
父亲忙把我抱上凳子。
吴明远坐回原位,伸出三指轻轻搭在我手腕寸关尺上。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皮肤温润,触感却异常沉稳有力,似生根般落在我细弱手腕上。
诊室异常安静,只有窗外风声远处模糊人声。
吴明远微闭眼,眉头时而轻蹙时而舒展,似通过指尖脉搏,解读体内那场无声凶险的战争。
许久,他才缓缓睁眼,目光凝重但无绝望。
拿起厚厚病历化验单,一页页看得仔细,对西医诊断与激素治疗未表任何轻视或排斥。
“孩子这病,”他终于开口,低沉清晰,“根在骨髓,气血大亏,毒邪内陷,阴阳离决,险象环生。”
他用词父亲不懂,沉重语气却让父母心揪起。
然,吴明远话锋一转,目光温和看向我,也看向焦虑的父母,“但孩子底子未绝,尚存一线生机。
西医之法,吊命续燃;中医之道,培元固本,清毒化瘀。
单打独斗,皆难竟功。
唯二者相济,或有可为。”
他铺开泛黄的宣纸,提毛笔蘸饱墨。
落笔沉稳,开出药方字迹清癯古朴。
父亲看着陌生药名:黄芪、当归、熟地、阿胶、仙鹤草、青黛……还有几味带“毒”字的古怪虫类药。
递来时,一股浓烈刺鼻混合药味扑面,苦涩夹杂难言的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