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他抬起头,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唯有那双墨玉般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沉寂已久的火山终于开始苏醒,滚烫的岩浆在冰冷的岩层下奔涌。
他不再看凤倾,起身,动作干脆利落。
那副沾满父兄血污的残甲在他身上发出沉重的闷响,他转身,绯色的锦袍在肃杀的殿宇中划过一道刺目的弧线,大步流星地朝着殿外无边的黑暗走去,走向那片烽火连天的北境战场。
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他决绝的背影,也隔绝了殿内所有惊疑不定的目光。
凤倾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指尖冰凉一片,方才被他指尖擦过的手背上,那丝微凉的触感仿佛还在,却已被更深的寒意覆盖。
殿内只剩下她一人,烛火将她孤寂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在冰冷的金砖上。
北境的风雪和铁蹄的轰鸣,仿佛已透过千山万水,扑面而来。
三个月。
对坐困愁城的云州军民而言,是漫长如三个世纪的煎熬。
对深宫之中、日夜悬心的凤倾而言,每一日都像在滚油中煎熬。
紫宸殿的灯火几乎彻夜不熄,案头堆积的北境军报如同连绵的山峦。
每一份急报都牵动着她的神经,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消息时而令人窒息——狄骑凶悍,呼延灼狡诈如狐,利用劫掠来的粮草步步为营,围点打援,数次击退大魏援军。
云州外围据点接连失守,城中粮草日渐告罄,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朝堂之上,质疑和弹劾谢无咎的奏疏如同雪片般飞来,指责他“幸进误国”、“纸上谈兵”、“坐困孤城,徒耗国力”,甚至有人旧事重提,污蔑他通敌卖国。
凤倾力排众议,将所有弹劾奏疏留中不发,甚至当廷杖责了两名言辞最为激烈、妄议主将的言官。
她顶着巨大的压力,近乎偏执地调动着举国之力,将粮草、援兵、军械源源不断地输往北境。
她知道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整个帝国的北疆,是她刚刚稳固的皇权,更是那个身披残甲、消失在风雪中的身影。
支撑她的,唯有最初那份震惊过后,心底深处一丝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近乎盲目的信任。
她想起他批阅奏疏时沉稳的笔锋,想起他眼中深藏的孤狼般的锐利,想起他肩上那副浸透谢家血泪的残甲。
终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