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看到了那瞬间滑出的簪头。
可他为什么不发作?
为什么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扶起我,给我如此殊荣?
是顾及他“深爱亡妻”的假象?
还是……他根本就是在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享受着猎物在陷阱边缘挣扎的恐惧?
这个念头让我心底的寒意更甚。
后背的疼痛和心中的惊疑交织在一起,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
这场宴席,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漫长而煎熬。
夜,深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栖梧宫寝殿内,只燃着一盏孤灯,光线昏黄摇曳,在巨大的床幔上投下幢幢鬼影。
后背撞伤的瘀痕在药膏的覆盖下依旧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那片钝痛。
我侧卧在冰冷的锦被中,身体僵硬,耳朵却捕捉着殿外一丝一毫的声响。
沉重的殿门被推开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熟悉的、带着夜露寒意的龙涎香气,混合着淡淡的酒气,无声无息地弥漫进来。
脚步声沉稳,一步步靠近床榻。
我闭上眼,放缓呼吸,装作已然熟睡。
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床幔被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挑起。
冰冷的气息瞬间逼近。
他没有点灯,只是站在床边,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峦。
那两道实质般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我脸上,确切地说,是落在我左颊那道疤痕的位置。
即使闭着眼,我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目光的灼热和专注,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审视和……某种难以理解的哀伤?
时间仿佛凝固了。
黑暗中,只有他极轻的呼吸声,以及我竭力压制的、几乎要破胸而出的心跳。
过了许久,久到我几乎要以为他不会再有任何动作时,一只微凉的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抚上了我脸上的疤痕。
那触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视和……痛楚?
像在抚摸一件稀世易碎的瓷器,又像在触碰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指尖的冰凉顺着疤痕的纹路蔓延,激起我一阵细微的战栗。
我几乎要控制不住地睁开眼。
“疼吗?”
低沉沙哑的声音,如同梦呓般在死寂的黑暗中响起,带着浓重的酒意和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
那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要被夜风吹散,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我耳边。
他是在问这道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