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覃啊,回家吧,妈不怪你,昂。”
头顶柔和的声音吹得我脊背发凉。
母亲将我扶起,从上到下打量着我,笑意盈然。
“我看看,伤到哪里没有?”
不适感袭来,我抽回自己的手。
“你这孩子真是的,下次可不兴这么冲动了哈,走吧,回家,妈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糖醋鱼呢。”
我又坐上了那辆三轮车。
心扑通得厉害,我不停揉搓双手。
母亲将菜一盘盘端上桌,这么丰盛的菜肴从未出现在我家的餐桌上。
直到最后一道糖醋鱼上桌,母亲坐了下来。
“这些菜,是你姥姥、姥爷、爷爷、奶奶、你爹、我以及你最爱吃的菜。”
“你可以依次尝尝,分别是什么味道?”
我身子一颤,看着杯中的牛奶,不敢有任何举动。
她夹了口菜,边嚼边说。
“你姥姥姥爷小时候就最宠爱你小姨,我处处讨好他们,用心学会他们爱吃的每道菜。”
“顿顿变着花样给他们做,他们才给我一点好脸色。”
她有些哽咽,但转而,她冷哼一声。
“口感这么奇怪的菜,也就你爹爱吃了。”
筷子轻敲盘边。
“这个,你那奶奶最爱吃,你看,这菜,长得就跟你那奶奶一样,丑得要死。”
“是不?”
见我没回应,她夹块鱼。
“啧,太长时间没做这道菜了,味都变了。”
我起身离桌。
“妈,我不太饿,先回屋了。”
母亲没再理我,洗漱后便在我旁边睡下了。
父亲走后,她一直和我挤在一张床上。
初中青春期,才得知同学都有自己的卧室自己的私人空间,且男女有别,哪怕是母亲和儿子。
我为此和她大吵一架。
她红着眼眶在床边打了地铺。
“睡吧,妈只是怕一觉醒来,妈就看不到你了。”
我叹口气,只得让她接着到床上睡,自己去打地铺。
深夜,熟悉的鼾声迟迟没有响起。
不知她在想什么,但我在想,明天怎样才能按时参加考试。
次日五点,母亲将我叫醒。
一脸坦然。
“走吧,去给你爹上坟。”
我再不想听到这句话了,心里的抵触蔓及全身。
我颤抖着,拧开药瓶。
“妈,天热,喝瓶藿香正气水再走吧。”
母亲没多想,接过一饮而尽。
“行了快走吧,天都蒙蒙亮了。”
我依旧抱着硕大的包裹,坐上三轮。
母亲绕了路,不会经过那家书店。
甚至一路加速,赌我这个惜命的种不敢跳车。
可火苗一旦燃起,就希望它直直燃尽。
她绕的路,是去城里的必经之路。
而我也早已提前拨打了举报电话。
帽子叔叔拦下母亲,让其出示证件。
“这玩意儿还要啥子证件?
祖上三代都开了也没见哪个有证件的。”
母亲理直气壮就要继续开走。
帽子叔叔握住车把,开始做记录。
“干啥子!?
要扣老子车安?”
母亲即使态度强硬,车子还是被暂扣下。
母亲拧着脸,挽着我胳膊。
“随他的便,走小覃,咱们走也能走到你爹坟头。”
我放下她的手。
“叔叔,她还喝酒了,我记得骑这种三轮是不能酒后驾驶的吧?”
帽子叔叔蹙眉,将她拦下测酒精。
当显示她已饮酒时,帽子叔叔表示她还不能走。
我带好东西,转身离开。
母亲在身后气急败坏地大声叫骂。
奈何她被帽子叔叔拦着,辨不出个缘由。
我的好妈妈啊,待你知道藿香正气水含酒精时,我一定考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