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覃啊,别怪妈妈哦,妈妈也是太心急了,一觉醒来找不到孩子了。”
母亲轻抚我发烫的脸,满眼自责。
“咱就去一会儿,一会儿妈妈就送你去考试哦。”
我没回应,骗子,每次上坟来回路程就要六个小时。
“小覃,中午想吃点什么呢?
妈给你做。”
她将煮熟的鸡蛋递给我敷脸。
我接过鸡蛋,看着满脸堆笑的她,实在想不明白。
刚刚还在那样大肆羞辱诅咒我的老师同学,怎么这一会儿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午后两点,我抱着鼓鼓的背包坐在三轮上。
里边装着的,是这一年我所有的高分试卷、贡品、纸钱以及我偷塞进去的文具袋。
我算好了,半小时后,我们会经过一家书店。
而书店右转直走两条街,就能到达我的考点。
我掐着时间,盯着过往的每棵树。
有一天,我也会长成这样茁壮的树,只是不在山里。
“小覃啊,要不给你爹坟前也种点树?
你爹怕热。”
母亲看着过往的树,语气轻和。
“都行。”
“种点啥树好呢?
回头找人问问给参谋参谋?”
“都行。”
近了,书店。
“你这孩子,咋就会说这一句呢?”
母亲回过头,假意嗔怒道。
我从包中摸出文具袋,跃下车。
实实在地面滚了几圈,竟毫无痛感。
“覃覃!
你做啥子!”母亲急刹,手忙脚乱不知该下车追我还是驱车追我。
“你个兔崽子,给老子爬回来!”
母亲倒车,拧动车把追来。
几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脚心如灌了铅般。
被抓回去就完了,我用力抬起膝盖,一刻不敢回头。
身后三轮车嗡嗡声愈来愈近,泪夺眶而出。
我不要,我一定要考上大学。
拨开人群,踩着考前十五分钟提示铃进了考点。
往身后看去,母亲被帽子叔叔拦在考场外。
我跑赢你了,妈妈。
我拍掉伤口上的泥沙,大口喘气,一步步迈向考场。
是最擅长的数学,四年了,我第一次在考场上摸到这张车票。
我反复检查反复验算,生怕我的疏忽玷污了这张车票。
我半蹲着挤在人群中,欲混出考场。
考试结束前,我不能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