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雅柔睁开眼,稳住龙头:“绍辉,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就像回到了从前,还是做姑娘的时候。”
乔绍辉笑:“看得出来。”
嫂子从未像现在这么放松过。
自从大哥死了,他在她脸上看到了惶恐怯弱,内疚不安,以及对未来的迷茫和无助。
这也是,无论如何都要帮她的原因。
他要嫂子站起来,像以前那样快乐、自由。
到了供销社,两人锁好自行车走进来。
改革开放后,上面搞地摊经济,体户也越来越多了。
供销社没什么人,货台后面的售货员要么织毛衣,要么打瞌睡,一派懒懒洋洋景象。
但此时还在农村打转儿的乔绍辉,觉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他终于安排好嫂子的下半辈子,大哥在泉下,能安心闭眼了。
站在亮堂的供销社,慕雅柔不由得有些紧张,打量着两旁摆满的洋气货物。
曾几何时,售货员穿着统一的衬衣,高高在上打发人离开:“没有,没有,你要的都没有。”
时光一转,她竟然成了这里的“主人”。
从此以后,再也不用在田坝头打转,弄得浑身脏兮兮的。
她也是有身份的人物了。
听说供销社的福利很好,哪像广播站,什么都不能带回家,除了几张能打草稿的废纸。
因为乔双喜打了招呼,领导热情地迎上来,“你就是小慕同志?哎呦,这是你爱人吧?”
两人齐齐愣住。
慕雅柔连忙解释:“不、不是的,您误会了,他是我……”
乔绍辉笑着和他握手:“我是她弟弟。”
“哦哦,小慕兄弟啊。”
乔绍辉没有否认。
等领导要跟慕雅柔介绍上工的内容。
乔绍辉就说要离开了,走时,他往领导手里塞了一包红塔山,“我姐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麻烦你们多照顾了。”
领导笑着拍他肩膀:“好说好说,都是自家人。”
“姐,晚上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回去。”
慕雅柔目送乔绍辉离去。
领导笑着感慨:“姐弟俩的感情不错啊,很难得。”
不知为何,慕雅柔有些不舒服,但心头又像吃了蜜般的甜,“是啊,他一直都对我很好。”
……
一望无际的芋头田,何朝花和几个婶子有说有笑挖芋头。
萦萦在她背后的背篓里,阿巴阿巴啃手指,头顶还盖了一片绿色的芋头叶。
自从出了卖女事件,她特意用竹条编了背篓,走哪儿都将小闺女带着。
芋头根很浅,轻轻一拨,拔出芋头带出泥。
今天做个蒸芋头,要是有肉,还能放在肉底下一起蒸。
可惜只有过年才杀猪。
“朝花,你男人咋和你嫂子一块回来啊?”
“哟,新自行车,这卖了女儿日子过得就是舒坦。”
“啧啧啧,没见过那么狠心的娘。”
何朝花抬头,乔绍辉和慕雅柔的身影出现在村口。
这几天下雨路不好走,两人推着自行车并肩。
不知聊了什么,有说有笑的。
春兰朝何朝花挤眉弄眼:“哎呦连自个男人都看不住的蠢货。不过也是,老的缺德,小的没家教,上梁不正下梁歪!”
夹枪带棒。
何朝花看她一眼,她家和乔婆子不对付。
她不痛不痒地说:“我男人从小就是嫂子带,关系自然是好,怎么,你吃醋啊?”
春兰被她的理直气壮和厚脸皮给惊到了,张嘴就骂:“我呸!连嫂子床都爬的臭男人,送老娘都不稀罕!”
“啪叽——”
“哎呦。”春兰捂脸,摊开手一看,是坨黄泥巴。
她环视芋头田,怒目而视,“是谁!狗日的挖芋头眼睛挖到野男人床上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