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声望着蚊帐的密缝。
没有女人想和丈夫过这样的日子。
不是没想过忍让,换对方的回心转意。
可让的下场是什么?是三个儿女被忽略,被轻视,被欺辱。
既然如此,那她又为什么要忍。
所以,她一点也不关心他们去了哪里,照旧给小闺女喂奶,做早饭。
乔婆子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连带着老大和三丫。
却又不敢当她面,只能指桑骂槐打鸣的母鸡,把家宅闹得鸡犬不宁,会遭天谴,不得好死。
何朝花呛回去,乔婆子说不赢她,哭哭丧丧跟儿子告状。
这几天,乔婆子愣是将慕雅柔看顺眼了,老大媳妇虽然克夫,好歹识趣。
何朝花并不在意。
家庭内部不再和谐,只能说,忍让的人不想再忍。
……
此时,乔绍辉带慕雅柔来买自行车。
是乔绍辉提的。
“你以后去供销社上工,来回这么多路,全靠两条腿走不现实,早点回来早点休息。”
慕雅柔眼眸发亮:“我都没想过这茬子,还是你想得周到。”
她确实很感动。
如今是市场经济的转型期,买自行不要票,但也要有熟人提前留着。
也就说从乔绍辉跟村长交换工作那天,心中便有了这个打算。
一辆自行车177块。
乔绍辉要掏钱,慕雅柔拦住:“我来吧,不能让你出力又出钱。”
乔绍辉犹豫了一下,目前确实囊中羞涩。
“嫂子,我……”
“我理解,弟妹管钱管得严,你还有三个孩子要养,平时省着点花,别老想着你嫂子,我不值得你待我好。”
提起这,乔绍辉那股窝火劲又窜上了。
累死累活养家糊口,媳妇不理解,孩子当他是罪人。
慕雅柔低低说着,小心翼翼打开包钱的帕子,数出钱递给老板。
“您数数,麻烦您了。”
乔绍辉心里很不是滋味。
嫂子已经这么困难了,他却什么都帮不了。
上次何朝花让老大领了工资,这个月分钱没有。
想起何朝花那不识好歹样。
乔绍辉决定了,要借题发挥,从下个月开始,他得自己管钱!
买完自行车,两人去办自行车证。
慕雅柔推着新买的自行车,和乔绍辉行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心里满足又开心。
经过一家面馆,她笑着说:“忙了一天肚子都饿了,走吧,嫂子请你吃面。”
一碗素面,一碗水粉,都是五毛。
两人大快朵颐。
乔绍辉吃得很快,三两下面碗便空了。
粉的分量很足,慕雅柔吃了一半,肚子就饱了。
她将粉条夹给面前的男人。
乔绍辉愣了愣。
慕雅柔似乎也反应过来:“……你瞧我,把你当成你哥了。绍辉,你别介意,我就是习惯了。以前和你哥逛集市,吃不完我就给他,他从来不嫌弃,每次都吃完了。”
她似乎在回忆什么,微微泛红的脸格外温柔。
女人乌黑微卷的头发别在耳后,发尾低垂在饱满的两侧,特意为出门穿了件崭新的的确良格子衬衣。
嫂子似乎不曾显老,还是年轻那时的模样。
乔绍辉心底微动,低下头吃着粉,声音很轻:“不嫌弃。”
他怎么会嫌弃自己的嫂子。
这次慕雅柔要付钱,被乔绍辉强硬拿回来了,“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吃完,乔绍辉和慕雅柔一起去供销社。
两辆自行车一前一后慢悠悠骑着。
飘香的桂花落在肩头,慕雅柔闭着眼,似乎在品尝桂花独有的香味。
乔绍辉追赶上来,与她并肩;“慢点,别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