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恰到好处的、主母特有的温和,却字字清晰,敲打在佛堂空旷的四壁上,“今日这经,可念得心诚了?”
苏晚的头垂得更低了些,额头几乎要触碰到冰冷的砖地。
喉咙干得发紧,她吞咽了一下,才勉强发出一点嘶哑的声音:“回夫人,诚心在念。”
“诚心?”
柳如月轻轻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扬,像一片羽毛拂过,却带着千钧之力。
她向前踱了一步,停在苏晚身侧,俯视着她低垂的发顶。
“既是诚心,为何眉头紧锁,心神不宁?
这佛前的清净地,可不是让你用来胡思乱想的。”
她的目光落在苏晚微微颤抖的指尖上,“还是说,妹妹心里……还装着别的什么放不下的人和事?”
放不下的人和事?
这几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猝不及防地刺进苏晚混沌的脑海深处。
一片模糊的空白,只有尖锐的痛楚清晰无比。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压在腿下的经书页角,粗糙的纸张边缘硌着掌心。
她有什么放不下的?
三年前那场该死的坠马,像一把无情的铡刀,斩断了她与过往的所有牵连。
醒来时,世界是一片陌生的苍白,连自己是谁都模糊不清。
只有守在床边的那个人,有着一张清俊却写满疲惫的脸,那双深邃的眼中盛满了她看不懂的、沉甸甸的红血丝。
他握住她的手,那指尖冰凉,带着微微的颤抖。
“阿晚,”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像是砂纸磨过喉咙,“别怕,我在。
我是沈砚。”
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掠过她茫然的脸,最终艰难地吐出后面的话,“你……你是我的妾室。”
妾室?
陌生的词,陌生的身份。
她本能地抗拒,却在他疲惫而恳切的眼神里一点点瓦解。
他告诉她,她叫苏晚,是他在一次游历江南时遇见的孤女。
他说他身不由己,早已奉父母之命娶了门当户对的柳家小姐为妻。
他说他与她情投意合,是在娶妻之后才真正动了心,情难自禁,才将她纳入府中。
“阿晚,乖,”他当时捧着她的脸,指腹拭去她无意识流下的泪,眼尾的红痕深得吓人,“是我对不住你。
可她……终究是先来的名分。
委屈你了。”
委屈。
这两个字,成了她这三年来所有生活的注脚。
柳如月无处不在的“规矩”,就是这委屈最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