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分隔在生与死的两端,又诡异地连接在一起。
他的嘴唇似乎动了一下,但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隔着玻璃,隔着十年堆积如山的生死阻隔和未解的谜团,我们就这样沉默地对视着。
所有的疑问、震惊、愤怒、委屈、不敢置信的狂喜……无数种激烈到足以撕裂心肺的情绪在胸中疯狂冲撞、咆哮,却都被死死地堵在了喉咙口,化作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十年光阴的重量,在这一刻沉沉地压了下来,压得人几乎无法呼吸。
我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用那一点锐痛提醒自己这不是幻觉。
是他。
真的是他。
那个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中清晰出现又破碎消散的身影,那个我以为早已化为尘土、连带着埋葬了我半颗心的人,此刻就站在离我几米远的地方。
活生生的。
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滚烫的、浸透了十年泪水的砂砾,每一次试图吞咽都带来灼痛。
我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移动脚步,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展厅里空洞地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虚空的边缘,走向那个玻璃展柜,走向那个倒影,走向那个活生生的谜团。
他也在动。
同样缓慢地,绕开展柜,向我走来。
距离在缩短。
五步。
三步。
一步。
我们终于面对面地站定。
中间没有任何阻隔,只有不足一臂的距离。
空气里弥漫着他身上传来的、一种极其陌生的、混合着消毒水、昂贵雪松木香水和另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铁锈的冷冽气息。
这气息取代了记忆中那硝烟与尘土的味道。
展厅顶部的射灯光线斜斜地打下来,将他半边脸笼罩在明亮中,另半边则隐在幽深的暗影里,明暗交界线如同刀刻。
他微微低着头,下颌线绷得很紧,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脸上,像要穿透这十年的时光尘埃,看清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那目光太沉,太深,带着一种几乎要将人灼穿的审视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
我几乎能感受到他视线扫过时皮肤的微颤。
时间再次凝固。
只有窗外淅沥的雨声,隔着厚重的墙壁,固执地钻进这死寂的空间,像一场永无止境的背景低泣。
“你…”我的喉咙终于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还活着?”
声音轻飘飘的,带着自己都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