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敲打着玻璃窗。
工作台上散乱地铺着各种细小的工具——刻刀、毛刷、微型吸尘器、盛着不同药剂的玻璃皿。
我戴着放大镜,屏住呼吸,镊子尖小心翼翼地触碰着托盘里一枚锈蚀得几乎看不出原貌的金属物件。
那是导师勒庞先生刚刚送来的,来自高加索某个古战场遗址发掘现场的箭簇残片,扭曲、变形,裹满了泥土和暗红色的锈迹,像一团凝固的、来自遥远过去的黑暗污血。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进一股室外的寒气。
冷风卷着几片枯叶旋了进来。
勒庞先生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男人,个子很高,穿着一件磨损严重的军绿色派克大衣,肩上挎着一个同样饱经风霜的摄影包,拉链似乎坏了,露出一角黑色的相机镜头。
他头发有些乱,下巴带着点青色的胡茬,眉骨处似乎有一道浅浅的、快要褪尽的旧疤痕。
整个人风尘仆仆,像是刚从某个遥远而混乱的地方直接空降而来,与这间充满精密仪器和古老尘埃的工作室格格不入。
“苏,这是周野,Zhou Ye,”勒庞先生搓着冻得有些发红的手,用法语介绍,“《环球视界》的记者,刚从…嗯…一个不太安稳的地方回来。”
他含糊地带过了地名,指了指工作台,“他对这枚箭簇很感兴趣,想了解修复过程。
你给他讲讲?”
周野的目光越过勒庞先生,落在我身上,又滑向工作台上那枚丑陋的金属残骸。
他的眼睛很亮,带着一种近乎锐利的审视和好奇,像是鹰隼锁定了目标。
那眼神里没有寻常参观者的惊叹或疏离,反而有种沉甸甸的、仿佛能穿透锈蚀外壳看到其核心的专注力。
他朝我微微颔首,用流利的法语说:“麻烦您了,苏小姐。”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沙哑。
勒庞先生简单交代几句便离开了。
工作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人,空气似乎变得更加稀薄。
我定了定神,开始向他解释箭簇的结构、可能的材质、锈蚀的程度,以及初步的清理方案。
镊子夹起箭簇,在强光灯下小心地转动角度。
他靠得很近,我能闻到他大衣上残留的、混杂着硝烟、尘土和某种凛冽松针的气息。
那是一种属于危险地带的味道。
“它最后…射中了谁?”
他忽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