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没有离开那枚箭簇,声音很轻。
我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这个问题太直接,也太沉重,带着一种战地记者特有的、对生死边界的敏感。
“不知道,”我如实回答,轻轻将箭簇放回托盘,“也许是一个士兵,也许是战马,也许…谁也没射中,就那样埋在了土里,直到现在。”
他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视线却变得更加幽深。
那专注的目光,像是要穿透千年时光,触摸到那个瞬间的冰冷与灼热。
清理工作漫长而枯燥。
强光灯照射下,我用极细的钢针一点一点剔除附着在箭簇表面的硬结泥土和矿化物。
粉末簌簌落下。
周野没有离开,他拉过一张凳子,安静地坐在工作台对面,像一个最耐心的观察者。
偶尔,他会问几个极其专业的问题,关于金属的腐蚀机理,关于除锈药剂的配比。
他的问题往往能切中要害,显示出惊人的知识储备,完全不像一个外行。
时间在静默与偶尔的交谈中流逝。
窗外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雨声淅沥。
工作室里只有仪器低微的嗡鸣和我们之间断断续续的对话声。
“勒庞先生说你刚从不安全的地方回来?”
我试图打破有些凝滞的空气。
“嗯,黎巴嫩边境。”
他简洁地回答,目光依然专注在箭簇上,“冲突,难民营。”
“很…危险吧?”
他抬起眼,看了我一下,嘴角似乎牵动了一下,一个极其浅淡的、转瞬即逝的弧度,像是在自嘲。
“习惯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看到这些东西,”他用下巴点了点托盘里的箭簇,“就觉得,人类的冲突方式,本质上并没有太大改变。
只是工具更‘高效’了。”
我无言以对。
高效地毁灭吗?
当大部分硬结污垢被清理掉,露出箭簇尾端相对平整的断面时,我换上了更精密的工具和更温和的溶剂。
酒精棉球小心地擦拭着,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在那暗哑的金属表面,一个模糊的刻痕显现出来。
“等等!”
周野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度,带着一种急切的锐利。
他猛地站起身,身体前倾,几乎要越过工作台。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指向那个位置,指尖微微颤抖。
我停下动作,屏住呼吸,将放大镜的倍数调到最高。
强光下,那被时光和污垢掩埋的刻痕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