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家,更像一个精心运转的驿站,存放着责任、疲惫和明日复明日的奔忙,却唯独缺少了能让灵魂安稳躺卧的泥土气息。
故乡的桂香再浓烈,终归只是旅人行李中一缕无法扎根的清风,提醒着失落,也标记着永远无法真正抵达的远方。
我起身,木凳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惊扰了这沉沉的夜。
老桂树巨大的树冠在夜色里勾勒出沉默而温柔的轮廓,它不言不语,却仿佛洞悉一切。
这浓荫曾庇护过几代人的悲欢?
又将目送多少游子带着相似的怅惘离开?
它年复一年的芬芳,是馈赠,更像一种无声的叩问——关于根,关于远行,关于那些在时代洪流中无可挽回地逝去,却总在记忆深处灼灼发光的碎片。
桂树无言,暗香如诉,沉甸甸地弥漫在清冷的山村夜色里,缠绕着归人的脚步,也浸透了每一寸无法带走的月光。
这香气是故乡最后的拥抱,也是它最温柔的放逐。
我终将带着这缕沉郁的桂香重新上路,回到那个被防盗门锁住的世界。
这香气会慢慢变淡,最终消散于城市浑浊的空气里,如同许多旧梦的结局。
然而我知道,在某些猝不及防的瞬间,比如异乡某个清冷的秋夜,或者翻开一本蒙尘的旧书时,这沉甸甸的暗香会猛地从记忆深处汹涌而出,再次将我温柔地、窒息地包裹——那时,溪水潺潺,蟹钳夹紧钓竿的笨拙力量,德顺叔转身时佝偻如问号的背影,连同外婆灶屋里鳝血的微腥与柴火的焦香,都将无比清晰地复活。
这桂香,便是故乡烙在我灵魂深处的印记,是失落的家园永不消散的回声。
5晨雾还未散尽时,行李箱的滚轮已经碾过青石板路。
老桂树的枝桠探出矮墙,将细碎的花影投在斑驳的行李箱外壳上,像在往离人的行囊里塞最后一把故乡。
露水顺着箱角滴落,在石板缝隙里洇出深色的斑点,如同被时光晕染的墨痕。
对岸张婶端着搪瓷痰盂出来倒水,塑料拖鞋啪嗒啪嗒的声响惊醒了趴在路边的黄狗。
它追着我的影子吠了三声,又蜷回昨夜烧烤摊留下的竹签堆里。
竹签上的油渍在晨雾中泛着彩虹般的光,映得黄狗的眼睛忽明忽暗。
村口那棵歪脖子枣树下,三叔公正在给新买的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