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这铁疙瘩，真气派！”
“小宝，出息了啊！真给咱村争脸！”
“老宋大哥，嫂子，你们可算熬出头了！享清福喽！”赞叹声、恭维声、夹杂着小孩子围着车疯跑的嬉闹，塞满了小小的土坯院。
宋老爹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佝偻的背似乎也挺直了几分，一遍遍给来看车的乡亲散着儿子买回来的“红塔山”，那烟盒在村里可是稀罕物。
宋老娘更是红光满面，嗓门敞亮地招呼着，把那些包装精美的点心匣子拆开，硬塞到来客手里：“尝尝！尝尝！小宝和他……他合伙人从包头带回来的！甜着呢！”她说到“合伙人”时，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带着十二分满意地瞟向安静坐在堂屋里的林小珊。
林小珊成了另一个焦点。她穿着那件米白色羽绒服，围着浅色围巾，短发清爽，皮肤白皙，在一群被北风吹得黝黑粗糙的村民中，像一颗温润的明珠。
乡亲们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好奇与敬畏。
“这闺女，真俊！跟年画上的仙女似的！”
“听说是南边大城市来的？大户人家的小姐吧？”
“啧啧，懂技术，会算账，还能跟小宝合伙挣下这么大一份家业！小宝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老嫂子，啥时候办喜事啊？这闺女一看就是旺夫相！”
这些话毫无遮拦地钻进林小珊耳朵里，她脸上飞起红霞，低着头摆弄衣角，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咚咚直跳。她能感受到宋老娘投来的、越来越像看“准儿媳”的热切目光，也能感受到宋小宝坐在旁边，那憨厚笑容下偶尔投来的、带着询问和安抚的眼神。
宋小宝呢，成了当之无愧的“村中骄子”。
他被叔伯长辈们围着，一遍遍讲述着地道里的“创业史”。说到凌晨采菇的刺骨寒冷，乡亲们唏嘘；说到自制装袋机接种器的奇思妙想，乡亲们惊叹；说到一车车鲜菇卖出天价，最终捧回十九万八的存折，满院子只剩下倒吸冷气和“我的老天爷”的惊呼。
“小宝，有胆气！敢想敢干！”
“这孩子从小就有主意，我就说他行！”
“啥时候带带我家那小子？也跟你学学本事！”
赞誉如同潮水，几乎将他淹没。宋小宝脸上带着笑，心里却异常清醒。他深知这份“成功”里，林小珊占了多大的分量。他总是不失时机地把话题引向她：“多亏了小珊懂行，不然我在地道里瞎鼓捣，哪能成事？” “那‘半自动’的玩意儿，都是小珊的主意，手巧着呢！”
三天里，宋家灶房的烟火就没断过。
宋老娘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顿顿大鱼大肉，蒸馒头烙饼，把年货都提前摆上了桌。院子里支起临时借来的大圆桌，流水席似的招待着一波波前来“道喜”的乡亲。
喧嚣过后，是沉甸甸的满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第四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一层薄霜覆盖着村庄的屋顶和田野。昨夜的喧闹仿佛被冻结在寒冷的空气里，宋家小院终于恢复了宁静。
堂屋里亮着灯。宋老娘眼圈有些发红，正把最后几个还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一罐自家腌的咸菜、十几个煮好的鸡蛋，还有几包拆开的、舍不得吃的点心，一股脑儿往一个大编织袋里塞。
“路上吃……开车累，别饿着……”她声音哽咽，絮絮叨叨，“给小珊爹娘带的那些东西都装好了？可别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