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都装好了，在后备箱里呢，您都检查三遍了。”宋小宝无奈地笑着，他换上了那身藏蓝色羽绒服，整个人精神利落。他看着娘忙前忙后，心里也酸酸的。
宋老爹蹲在门槛外，“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雾在清冷的晨光里缭绕。他看着儿子和那辆崭新的车，沉默半晌，才瓮声瓮气地嘱咐：“开车……慢点。稳当点。到了人家地界，礼数要周全。”
“知道了，爹。”宋小宝重重点头。
林小珊也收拾好了自己的小包，换上了那件酒红色提花真丝棉袄——这是宋老娘昨天硬塞给她的，说穿着喜庆，见爹娘体面。她站在宋小宝身边，看着宋家老两口依依不舍的样子，心里也暖暖的，又有些涩涩的。
“叔叔，阿姨，你们放心吧。小宝哥开车稳当着呢。”她轻声安慰道。
“哎，放心，放心……”宋老娘抹了把眼角，走过来紧紧拉住林小珊的手，那眼神里的喜爱和期盼几乎要溢出来，“小珊啊，路上多照顾着点小宝……等过了年，开春暖和了，一定……一定再回来啊！阿姨给你包三鲜馅的饺子！”
“嗯，阿姨，我们一定回来。”林小珊用力点头，脸颊微红。
告别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终究还是要启程。
宋小宝拉开五菱之光的车门，让林小珊坐进副驾驶。他自己绕到驾驶室，深吸了一口清冽寒冷的空气，发动了引擎。
低沉的轰鸣声打破了村庄的寂静。车灯亮起，两道雪亮的光柱刺破朦胧的晨曦。
宋老爹宋老娘互相搀扶着，站在院门口，身影在车灯的光晕里显得单薄而佝偻，使劲挥着手。
宋小宝缓缓放下手刹，挂挡，轻踩油门。银灰色的五菱之光像一尾灵巧的鱼，平稳地滑出院门，碾过薄霜覆盖的土路，将那座小小的、承载了无数牵挂的土坯院，还有院门口那两个越来越小的身影，缓缓抛在身后。
后视镜里，父母的身影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村道的拐角。
车厢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引擎平稳的运转声。暖气渐渐弥漫开来，驱散了清晨的寒意。
宋小宝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开出一段距离，离开了村庄的范围，他才微微侧过头，飞快地瞥了一眼身边的林小珊。
她正安静地坐着，侧脸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北方冬日萧瑟辽阔的田野。晨光熹微，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酒红色的棉袄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她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冷吗？”宋小宝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小珊闻声转过头，对上他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不冷，车里暖和。”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紧握方向盘、骨节分明的手上，声音低了些，“小宝哥……谢谢你送我。”
“说啥谢，”宋小宝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目光重新投向延伸向远方的公路，语气却异常认真，“答应你的事，刀山火海也得办到。再说……”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也想看看，能养出你这么能干闺女的地方，是啥样。”
林小珊的心猛地一跳，脸颊瞬间染上红晕，像天边初升的朝霞。她慌忙扭过头，重新看向窗外，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心里却像揣进了一整个暖炉。
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却不再是先前的安静，而是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带着暖意的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