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第一次见到许眠,她扎着马尾,笑容干净又温暖,像初夏的阳光。
是他主动追的她,是他信誓旦旦说要给她幸福。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是从林晚星回国?
还是从他习惯了她的付出,把她的爱当成了理所当然的空气?
他想起她流产那晚,他握着林晚星的手腕,对她说“安心”时,心里那一闪而过的不安。
可那点不安,很快就被林晚星依赖的眼神冲散了。
他想起无数个夜晚,他应酬晚归,客厅里总留着一盏小小的灯,餐桌上盖着温热的饭菜。
他习以为常,甚至偶尔还会挑剔味道。
他想起她签下离婚协议和病危通知单的那个夜晚,该是怎样的绝望和心死?
而他,在另一个女人的生日宴上,扮演着温柔体贴的守护神。
“嗬……”一声压抑痛苦的呜咽,终于从他喉咙里溢出。
迟了。
一切都太迟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个小时,也许只有几分钟。
监护室的门,再次打开了。
不是护士,是穿着手术服的主刀医生,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
周聿白像弹簧一样猛地从地上弹起,冲到医生面前,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他,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粗重的、恐惧的喘息。
医生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但更多的是职业性的严肃和凝重。
“许眠的家属?”
医生问。
“我是!
我是她丈夫!”
周聿白急切地应道,声音嘶哑。
医生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手术本身,算是成功了。
移植的肝脏已经开始工作。”
周聿白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巨大的狂喜还没来得及涌上心头,医生的下一句话,又将他狠狠打入冰窟。
“但是……”这个“但是”,让周聿白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病人术前状况太差了,多器官功能损害严重,尤其是肾脏和凝血系统。
手术创伤极大,术后出现了严重的感染和排异反应迹象。”
医生的语气沉重,“目前还在深度昏迷中,靠机器维持生命体征。
接下来的24到48小时,是真正的鬼门关。”
“感染和排异如果控制不住,或者出现严重的并发症……情况随时可能急转直下。”
医生看着周聿白瞬间惨白的脸,补充道,“你们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