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窜了上来。
李有福入狱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虽然激不起多大浪花,但细碎的涟漪还是悄然在囚犯间扩散开。
放风时,在厕所隔间,我竖起耳朵,捕捉着那些刻意压低的只言片语。
“…听说了吗?
就那个新来的老东西,以前还是个村长呢……啧啧,犯啥事了?
看着蔫了吧唧的,眼神跟见了鬼似的……嘿,邪门着呢!
听管教那边漏的口风,好像是…疯了?”
“…疯了?”
“…嗯!
说是整天缩在墙角,拿手指头在地上不停地抠啊抠啊,指甲都抠劈了,血淋淋的也不停!
嘴里就反反复复念叨一句话……啥话?”
“…‘不是我埋的你…钱都给你了…别来找我…别来找我…下一个不是我…下一个该轮到…’ 后面就听不清了,跟鬼掐了脖子似的…啧啧,真他妈瘆人!”
“下一个该轮到…”这几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耳膜,又顺着血液流遍全身,带来一阵麻痹般的剧痛。
东洼地里父亲那绝望的索命低语,又一次无比清晰地在我脑海里炸响:“下一个…轮到谁?”
李有福在抠地上的泥土!
他在恐惧!
他在求饶!
他在喊“不是我埋的你”!
埋的是谁?
是我爹?
还是那个被撞死的倒霉鬼?
或者…是东洼地本身?
巨大的寒意瞬间包裹了我。
难道…那邪性的土地…它的“审判”,并未因我入狱而停止?
它跟着李有福来了?
它要一个个清算?
李有福那空洞麻木的、越过我看向牢房深处的眼神…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这个念头让我如坠冰窟,连放风时头顶那点可怜的阳光,都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几天后一个沉闷的下午,雷声在监狱高墙外滚动。
空气粘稠得让人窒息。
我正在监舍里麻木地叠着衣物,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如同钢针般猛地刺穿了整个监狱死水般的寂静!
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痛苦,仿佛灵魂正被活生生地从躯壳里撕扯出来!
方向,正是关押李有福的那片区域!
紧接着,是狱警急促的脚步声、刺耳的哨声、混乱的呵斥声和拖拽重物的声音,混合着那持续不断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在空旷的走廊里疯狂回荡。
我的心跳骤然停止,血液似乎都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