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陈三刀真龙爷的其他类型小说《月珠噬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佩奇的小猪玩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太湖之水,自古温驯,养活了岸畔众生,也哺育了传说。鱼骨滩,名字里便透着腥咸气——曾几何时,这儿竟真有过一个兴旺无比的渔村,唤作珍珠湾。那时的珍珠湾,渔船如织,白帆点点缀在碧波之上。渔获丰盈得令人咋舌,肥美的银鱼、青虾、白蟹不必说,最令外乡人眼热的,却是渔网间偶尔带出的零星珠蚌。即便运气不好,没能撞见含珠的老蚌,单捡起些碎小的蚌壳,那流光溢彩的内壁,也足以卖个极好的价钱。村里妇孺皆知一句话:“网收金银蚌壳壳”。日子,因此肥得流油,连风里都带着一股浓腥的铜钱味儿。村人富足归富足,心底却总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那巨蚌的传说。老得快要散架的渔翁们,常常在小酒馆昏暗油灯下念叨:“珍珠湾的福气啊,都倚着月眠岛后面那片浅滩,可不敢太贪心……”浑...
《月珠噬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太湖之水,自古温驯,养活了岸畔众生,也哺育了传说。
鱼骨滩,名字里便透着腥咸气——曾几何时,这儿竟真有过一个兴旺无比的渔村,唤作珍珠湾。
那时的珍珠湾,渔船如织,白帆点点缀在碧波之上。
渔获丰盈得令人咋舌,肥美的银鱼、青虾、白蟹不必说,最令外乡人眼热的,却是渔网间偶尔带出的零星珠蚌。
即便运气不好,没能撞见含珠的老蚌,单捡起些碎小的蚌壳,那流光溢彩的内壁,也足以卖个极好的价钱。
村里妇孺皆知一句话:“网收金银蚌壳壳”。
日子,因此肥得流油,连风里都带着一股浓腥的铜钱味儿。
村人富足归富足,心底却总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那巨蚌的传说。
老得快要散架的渔翁们,常常在小酒馆昏暗油灯下念叨:“珍珠湾的福气啊,都倚着月眠岛后面那片浅滩,可不敢太贪心……”浑浊的目光投向窗外黝黑的湖面,那里矗立着一座嶙峋小岛,活像巨兽入眠的背脊。
老人们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莫名的战栗:“那浅滩下面……住着护佑咱们的龙宫丞相哩!”
村中心最敞亮最气派的三进青砖大屋,便是渔霸陈三刀的宅邸。
此人五短身材,一身横肉将绸衫绷得紧实,一双细眼却像钩子,能将人心底最后一点儿贪吝都剔挖出来。
他做派与村人大不相同,鼻梁上架着金边水晶眼镜——据说从洋人手里弄来,闪着精明而冰冷的光。
村民们畏惧这眼睛扫视,如同畏惧鱼钩刺入皮肉。
珍珠湾的渔获,需他点头才能发卖;换回的银钱,更要先流进他的钱柜。
是年冬日,寒冽异常,北风卷着冰渣抽打瓦檐。
可珍珠湾却热得像烧开的锅灶。
不知从何处传来,说是月眠岛浅滩里浮起一件惊天动地的珍宝——一只足有小船般大小的巨蚌。
传得有鼻子有眼,说那蚌壳莹白如玉,张开时内里霞光流转,珠辉烁烁,定是怀有稀世奇珠!
这消息风一般掠过渔村,灼得人心滚烫,也将陈三刀脸上的镜片都染上了一层血红的贪婪。
“放屁!”
陈三刀一掌重重拍在油腻腻的饭桌上,震得碗碟叮当乱跳。
对着几个心腹管事,他细眼射出贪婪凶光,“什么龙宫丞相?
老掉牙的鬼话!
真龙爷来了,老子也
要揪下它一颗金鳞!
那片珍珠滩,老子惦记十年了!
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尖利起来,“叫上所有青壮,带上大网钩索,明日开港,直取月眠岛!
捞不到巨蚌,也要把那片蚌滩刮地三尺!”
人声鼎沸,早已淹没了村头小屋里的绝望呼喊。
那屋里,陈小鱼紧紧扶着爷爷瘦骨嶙峋的手臂。
老渔民佝偻得厉害,深陷的眼窝里布满血丝,盯着窗外远处黑魆魆的月眠岛,身体抖得像秋风中最后一枚枯叶。
他口中含糊着,只有最贴近他的孙子才能勉强分辨:“……别去……龙宫……怒啦……爷爷!”
小鱼的声音带着哭腔,“村里人都去了!
都在船上!
连张大伯、李婶子都去了!”
他亲眼看见平日里最温和守矩的李婶,脸上也烧着一种陌生的红光,扛着一柄渔叉就往海边跑。
老人喉咙里“咯咯”作响,浑浊的泪水划过沟壑纵横的脸颊:“贪……贪啊……那是……那是蚌母……蚌母娘娘……”他用尽全身力气攥紧小鱼的手腕,“珠……那是……命根子……不能……”话音未落,外面锣声、号子声骤然拔高,如群魔狂啸。
小院门被粗暴撞开,几个浑身酒气的壮汉闯了进来,为首的是陈三刀的管事陈歪嘴。
“老头儿!
磨蹭什么?
三爷说了,全村的饭碗,一个也不许躲懒!”
他粗鲁地一把推开老人枯瘦的手臂,将一条沉重的捞网塞进小鱼怀中,“小的也得去!
给三爷壮个声势!”
枯瘦的老人一个趔趄,撞倒墙角的水缸,浑浊的泥水流了一地。
他伸出手,徒劳地想抓住什么,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呻吟:“珠……珠……”仿佛那不是珍贵的珍珠,而是蚀骨的毒药。
陈歪嘴哪里理他,粗鲁地推搡着小鱼,粗暴地将捞网挂在他单薄的肩膀上,几乎压垮少年:“快走!
误了三爷的好事,剥你爷孙俩的皮!”
破旧的渔船挤满了人,摇摇晃晃驶向月眠岛方向。
陈小鱼抱着那勒得肩膀生痛的沉重麻网,拼命回头张望。
家的方向,只剩下那个扑倒在水泊和碎泥瓦间的单薄身影,正用力向着湖面伸着嶙峋的手,像是要奋力拉住这艘驶向无底深渊的木舟。
小鱼的眼睛被冰冷的雾气刺痛,泪水不受控地涌出。
月
眠岛挡开风浪,露出一片奇异的浅水滩。
海水呈一种深邃的墨绿色,底下并非沙泥,而是层层叠叠、数不清的巨大贝壳碎片铺成的海底。
阳光艰难穿透水面,只映出零碎模糊的光斑。
船队簇拥着陈三刀那艘最气派的青头大船泊在最前端。
陈三刀挺着肥厚的肚皮立在船头,金丝眼镜后的细眼贪婪地逡巡着水底。
“下网!”
他猛地挥动手臂,声音因亢奋而嘶哑。
大网沉入水中。
所有目光都被那处漩涡死死吸住,紧张得空气似乎凝固了。
网绳骤然绷紧!
船只猛地一震!
水下传来沉闷而巨大的开阖声,仿佛深潭中古老巨兽猛然醒转。
“起网!”
几十条壮汉吼叫着发力,手臂青筋暴起如蚯蚓。
水花轰然炸裂。
一个庞大、洁白、闪着奇异温润光泽的巨物被拖离水面!
那是一枚从未有人见过的巨蚌,丈余长,宛如月光凝成的玉石。
蚌壳微微开启一条裂缝,霎时间,温润无匹的光华倾泻而出,柔和却刺目,照亮无数张因震撼和贪婪而极度扭曲的脸。
巨蚌在渔网中剧烈地、痛苦地震颤着。
无数带血的珍珠从张开的蚌壳缝隙间倾泻而出,大大小小,如龙宫的血泪,滚落在船板上,有的直接掉进污浊的海水里。
渔民们眼睛瞬间红了,哪里还管什么巨蚌的痛楚!
“宝……宝贝啊!”
“抢啊!”
“我的!”
秩序荡然无存。
人人眼中只剩那片诱人的血色光晕,无数黑乎乎的身影如同饥饿了万年的蚁群,挥动着叉子、钩杆、甚至徒手,发疯般扑向挣扎扭动的巨蚌和散落的珍珠!
粗粝的钩杆戳进蚌壳柔软的肉里,试图撬开那霞光满盈的内里;肮脏的赤脚带着泥泞和鱼腥,踩踏着滚落船板、流淌着血丝的光珠;刺耳的工具撞击声、骨头碎裂般的敲打声、人类疯狂的嚎叫声混成一团地狱的交响。
小鱼被人流裹挟着推搡向前。
脚下猛地一滑,单薄的身子向前扑倒。
就在他重重摔在冰冷湿滑船板上的刹那,一颗染着暗淡血色的滚圆小珠,“噗”地一声,不偏不倚,被一只疯狂践踏的大脚狠狠踩进脚下船板细小的裂缝之中。
剧烈震动间,一小片碎裂的贝壳尖屑,深深嵌入了小鱼掌心稚嫩的皮肉里!
疼!
那尖锐的触感直冲大脑,并非
仅仅是皮肉痛楚。
刹那间,周围疯狂的一切像被浓雾骤然隔开、拉远。
鼎沸贪婪的嘶吼化作模糊的底噪,充斥他全部感知的,竟只剩下那巨蚌深处迸发出的、无声无息的咆哮——一种混合着古老生命被撕裂的剧痛、无上威严遭受亵渎的愤怒、以及濒临死亡的极致绝望!
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冰冷的珍珠气息,钻进他的口鼻,腥甜得令人窒息。
“珠……珠子……”他趴在冰冷黏腻的木板上,嘴唇无声地开合,与岸边倒下的爷爷发出了同样的音节。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恐惧,如同月眠岛下汹涌的海流,瞬间攫住了他每一寸骨头。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想远离这片疯狂之地。
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
整个巨大的蚌壳彻底碎裂开来!
像最惨烈的葬礼,又像最凶戾的诅咒!
“蚌母……娘娘……”有人终于记起古老的称谓,惊恐地呜咽了一声,在混乱中微不可闻。
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骤然降临,仿佛天空的尽头被猛然撕裂,比冰雪酷寒百倍的恶风穿透皮肉,直砭骨髓。
浓重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海腥味像无形的巨大湿布,狠狠捂住了所有人的口鼻。
天,毫无征兆地,黑透了。
没有雷声,没有闪电前兆。
仿佛宇宙间存在一个巨大的闸门,将最后一线天光也彻底吞噬。
浓重的乌云瞬间合拢,低低地压在人们的头顶,沉重得令人脊梁骨发麻。
雨,比铁砂还要冰冷坚硬,顷刻间倾盆而下!
砸在船板、人脸、甚至那碎裂巨蚌的尸体上,发出令人心颤的密集钝响。
风骤然失去了方向,如同无数无形鬼魅在狭窄的船缝中尖啸穿梭,撕扯着船帆、缆绳和人单薄的衣衫,要将它们彻底撕碎。
船只像是暴戾浪涛中的枯叶,在滔天巨浪中疯狂起落、撞击。
船只瞬间倾覆!
凄厉的哭嚎、绝望的咒骂瞬间被风浪撕扯得支离破碎,卷入无边的黑暗。
狂风掀起的巨浪,其顶端竟泛着一种诡异到极致的白光!
那不是闪电的光芒,而是巨浪自身散发的、冰冷死寂的光晕。
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大吸力,如同深渊张开的口,从碎裂的蚌壳深处迸发出来!
无数碎裂的蚌壳、散落的带血珍珠,甚至倾覆船只上的木屑、铁钉,都如同被无形巨手攫住,旋转着
被扯回那幽邃的涡旋中心!
一个巨大、完美无瑕的光球,正从碎裂的蚌壳中央飞快凝聚、成形!
它散发着清冷如月却无比强烈的惨白光辉,像一颗骤然降世的微缩冷月!
“嗡——”无法形容的尖锐嗡鸣骤然刺穿耳膜!
那并非源自空气振动,而是直接震荡在所有活物的脑髓深处!
巨大的白色光球猛地炸裂!
嗡鸣变成了尖锐的啸叫!
不再是一个点,而是亿万道刺眼的白色光束,如同被囚禁万年的怨魂获得了赦令,以撕裂黑暗的疯狂速度,从光球中心瞬间放射!
它们仿佛拥有生命和意志,穿透翻涌的浪涛,无视倾覆的木船,精准地、贪婪地捕捉着视线所及内每一个尚在挣扎或刚刚坠落的人影!
光!
炽白的光!
冰冷到了极点的光!
它触碰到任何血肉之躯的瞬间,没有灼烧的痛楚,只有一种无法挣扎的凝滞!
被光捕捉的人影,仿佛骤然坠入无边的寒冰琥珀。
脸上的表情被永恒定格——狰狞贪婪的狂喜、扭曲变形的绝望、扭曲崩溃的嘶吼……一切生动细节,在炽白光束覆盖的瞬间彻底停滞。
血肉骨骼仿佛被抽取了全部生机,迅速失去所有色彩和质地,转化为一种温润却毫无生命的乳白光泽!
然后,他们凝固的姿态迅速收缩、固化,裹上了一层光滑晶莹的硬壳。
人!
消失不见了。
在陈小鱼因掌心剧痛而骤然失聪失明的世界碎片里,在那光晕尚未完全将他吞噬的刹那,视线尽头,他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人影在挣扎中被一道炽白光束追上。
那正是推搡他的陈歪嘴!
光芒笼罩的瞬间,他定格在一个向后摔落的可笑姿势,口中似乎还在狂喜地呼喊什么。
下一瞬,整个人连同脸上贪婪的狂喜,飞速地凝缩、白化、硬化!
他不再是个人,而是浪峰之间一颗突兀生成的、静止不动的巨大珍珠,冰冷地反射着漫天毁灭的白光。
一个鲜活的人,连同他的“贪婪”,就这样变成了一件精致的、价值连城却毫无生气的“珍宝”!
万籁俱寂。
风,诡异地息了。
浪,骤然停滞。
如同亿万愤怒的亡灵被同一道不可抗拒的敕令封存,所有狂暴的喧嚣在极短暂的一刹那被冻结、抽空,留下真空般令人窒息的死寂。
那枚从蚌母尸骸核心爆
出的、不祥的月珠,此刻悬浮在已然平静如一块巨大黑玉的湖面之上。
它收敛了所有刺眼的灼白光束,呈现出一种接近月亮的、柔和得近乎虚假的清辉。
然而,在它笼罩之下,方才末日般的战场呈现出更恐怖的景象——所有倾覆的船只、挣扎的人影,竟无分彼此,被一层晶莹剔透、冷光流转的珍珠质层彻底覆盖!
那层白色外壳如同异界怪物的巨大虫卵,紧密而连绵,形成一片覆盖数里湖面的巨大“珍珠茧”!
破碎的船板、冻结的渔网、凝固的人形……全都深深镶嵌在这片光滑、坚硬、毫无生气的白色光壳内部,如同亿万年前被封印在琥珀中的昆虫标本,清晰可见,却又隔着冰冷的“珍珠岩壁”般无法触及。
冰冷的死寂。
连风声都消失了。
方才还能嗅到的血腥、鱼腥、汗臭,一丝也无。
唯有水,被惨白月光照亮的死水,静静漾着微弱的波痕。
小鱼蜷缩在冰冷的木板上。
他半边身子浸在同样冰冷的水中,另一半则被彻底封在这层珍珠壁垒里。
麻木和刺痛奇异地交织着。
意识仿佛沉在冰冷粘稠的淤泥底。
掌心的剧痛成了锚点,将他从彻底的虚无中拉回一丝。
他不知被封了多久。
一种沉重的挤压感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被巨大的石碾缓慢碾压。
喉咙里想发出声音,却被极致的恐惧死死扼住,只有气流通过声带时刮擦的微弱嘶声。
冰寒渗入骨髓,那层覆盖他的珍珠质壳似乎正持续不断的向内部压缩、结晶,试图将他也变为其中一颗“珍品”。
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尖锐到无法形容的危机感骤然刺穿这死水的粘稠!
仿佛濒死的蚌母隔着时空,将那怨毒与诅咒狠狠钉进了他的脊椎骨!
逃!
这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过他的大脑!
全身被冻结的血液猛地加速!
掌心的贝壳碎屑爆发出针扎火燎般的剧痛!
仿佛被这股剧痛驱使,也像是某种古老的意识在这剧痛中苏醒,一股超越他自己羸弱身体的力量陡然从脊骨窜起!
那是极度恐惧挤压出的、濒临毁灭的本能爆发!
他残存的半截身子在水底疯狂扭动!
被珍珠质覆盖的那半边身体传来如同骨骼碎裂般的咯咯声!
求生的意念强行驱动着被凝滞的肢体!
每一次挣动,都
伴随着撕裂皮肉般的尖锐摩擦!
硬壳与血肉的撕裂声如此细微,又如此惊心动魄。
覆盖在左臂与左肩部分的珍珠质层发出细微碎裂的冰裂声,终于被他生生撕裂开一道豁口!
咸腥冰冷的湖水瞬间涌进来,包裹住他撕裂的伤口。
剧烈的疼痛反而像一剂清醒药,小鱼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不再顾及身体会散架,手脚并用,朝着光亮挣扎!
终于,他将头颅连同半个肩膀,从那片由无数人、船和贪婪凝结成的巨大珍珠茧顶部的裂缝中,硬生生“拔”了出来!
冰凉的空气猛地灌入肺部,呛得他剧烈咳嗽,整个人因缺氧和剧痛而抽搐不止。
他伏在巨大的珍珠茧壳顶端,身下是冰冷光滑的无生硬壳,壳下封存着他曾经熟悉无比如今却面目全非的故人。
周围是无边无际的黑沉死水,唯有头顶那个悬在虚无中的月珠,冷冰冰地倾泻着它那虚假却足以冻结灵魂的“月光”。
这时,他才看清这片水泽是何等恐怖的景象:碎裂的蚌母残壳如同坍塌的巨大祭坛,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巨大珍珠茧四周,其中一块最大的、形状近似古拙舟船残骸的巨壳碎片,被巨大珍珠茧压在下面,只露出半截黝黑的边缘,浸没在浓墨般的水中。
他伏在这片冰冷的死亡祭坛顶端,像一只被冲上岸边垂死的虫子,在虚假的月光映照下显得渺小又狼狈。
极度的恐惧和寒意侵遍全身。
忽然——那枚悬停不动的惨白月珠,光华毫无预兆地闪烁了一下。
小鱼的心脏瞬间停跳!
下一刹那,那月珠原本均匀洒落的光线猛地扭曲了!
无数道微弱却尖锐、如针似刺的光束,竟似拥有自我知觉般骤然调转方向,齐刷刷地朝他集中照射过来!
冰冷的光点瞬间打在他裸露的皮肤上,带来如同针扎蚁噬的密集刺痛!
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根极细的冰针正要刺破而出!
身下的珍珠茧壳也随之嗡鸣震颤,发出令人牙酸的“嗡嗡”声,光滑的壳面下,隐约可见细密的裂纹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着,快速地向小鱼趴伏的位置生长、蔓延!
月珠还在!
它察觉到了残存的“漏网之鱼”!
冰冷无情的目光投射下来,准备将这最后的生命也彻底冻结、凝塑、镶嵌进永恒的“珍藏”。
“龙…
…龙宫……”爷爷临终前绝望呜咽的词句,像垂死前的咒语在耳边回响。
逃!
还能逃去哪儿?
珍珠茧下,月珠之下……目光触及水下那块被压着的、如沉舟般半露的蚌壳碎片!
来不及想了!
那冰冷光线针扎般的刺痛已深入骨髓!
他手脚并用,像一只被烫到的猫,从那巨大的“珍珠之棺”顶端翻滚而下,“噗通”一声直直栽进墨绿的水里!
冰寒刺骨,激得他瞬间窒息。
无数细小的气泡裹着死亡的白色微尘(那是方才尚未凝结的珍珠粉末)升腾而起。
他呛着水,拼命划动手脚,不顾一切地扑向那半截沉没在水下的巨蚌残骸。
巨大的蚌壳边缘如黑色峭壁斜插在水中,他像找到救命浮木,手肘膝盖蹭在粗糙的边沿皮开肉绽,也浑然不顾。
他紧贴残骸粗糙冰凉的内壁,不顾一切地向里挤、向最深最暗的角落缩去。
如同归巢的病兽。
就在他拼命蜷缩进蚌壳深处的残骸的那一刻,月珠投射而来的千百道致命光束,也追踪而至!
光线在水下不再集中,变得稀疏而扭曲,带着诡异的光晕扫过蚌壳残骸的边缘、内壁。
小鱼紧闭双眼,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僵硬得如同石头。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些冰冷的光束擦过他的小腿、后背,甚至头皮。
每一次光线掠过被残骸划破的血肉伤口,都带来瞬间凝结般的僵硬刺痛,仿佛连血液都要停止流动。
身下冰冷粗糙的蚌壳仿佛瞬间拥有了生命,那坚硬内壁的触感紧紧压迫着他,带着死亡气息的沉重阴冷。
光束在外面水流中徒劳地逡巡、穿刺、扭曲旋转。
小鱼死死抵住湿滑阴冷的蚌壳内壁,牙齿紧紧咬住下唇,一丝血腥味在口腔弥漫。
时间失去了意义,在那针扎蚁噬的冰冷光束威胁下,每一口吸入的冰冷湖水都沉重如铅。
他只能把自己缩得更紧、更深,如同胚胎躲避着母体之外的毁灭风暴。
终于,也许是许久之后,也许是片刻之间,那水底游走穿刺的冰冷针光,渐渐变弱、消散。
仿佛月珠失去了目标,或是被其他微澜所扰。
致命的压力悄然退去。
劫后余生的颤抖再也无法抑制。
冰凉的水流包裹着撕裂的伤口,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
他蜷在冰冷的蚌壳残骸里,浑身不停地发抖,
如同风中最后一片枯叶。
冰冷的水浸透他单薄的衣衫,渗透进每一寸皮肤。
意识在麻木与剧痛之间飘浮。
不知过了多久,湖水冰冷刺骨,蚌壳残骸深处唯一的慰藉或许仅是那一点点隔绝水流的黑暗。
小鱼精疲力竭地昏厥过去,又被伤口的刺骨冰冷和深入骨髓的恐惧惊醒。
他强迫自己向外看。
水面上一片死寂。
他鼓起最后一丝力气,从冰冷黑暗的蚌壳庇护所爬出。
天光不知何时从浓墨中渗出了一丝灰白,微弱地洒在浩瀚如黑玉的湖面,足以勾勒出一个孩子眼中足以冻结心魂的景象:昨夜那座炊烟袅袅、人声鼎沸的村庄所在的小小岬角,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庞大、光滑、毫无瑕疵的乳白巨卵!
它取代了原本的陆地边缘,光滑的弧线在灰白天光下闪耀着虚假而冰冷的、属于珍珠的色泽,带着绝对的沉默与死亡的重量,镶嵌在深墨色的湖水中。
整个村子,他认识的人们,陈三刀的青砖大屋,那口深井边的老槐树……都被永远封进了这颗无情的巨卵深处,化为永恒的“珍藏”。
没有声音,没有痕迹,只有一种凝固的、巨大的、足以吞噬灵魂的“死”。
唯一剩下的,只有他自己。
一个孤零零、湿漉漉的孩童,和眼前这一望无垠的、冰凉的、吞噬了故园一切的死水。
他甚至没有多余的气力去哭泣。
只有无尽的寒冷,和那只嵌入一枚小小贝壳碎屑、兀自刺痛的右手掌心。
那碎屑微微蠕动了一下,仿佛带着最后一丝暖意,又像是无声的诅咒烙印。
晨曦尚未完全撕开沉沉的暮霭,天海一片死寂的灰白。
小鱼拖着几乎冻僵的身躯,踉跄涉水上岸。
每一步踩在淤泥上,都发出空洞的回响。
岸边空无一人,只有被巨浪冲散的破船残骸和散落断裂的渔网挂在礁石上,像招魂的破幡。
他站在一片陌生的、冰冷的海滩上。
他仰起头,喉咙因为呛水冰冷而干涩发痒。
他想哭喊,想告诉那些早已化为珍珠的人影些什么,可舌尖尝到的只有海水的咸涩和血腥气。
嗓子像被砂纸磨过,吐不出任何一个清晰的音节。
他的眼前只剩下那颗悬在空中的冷月般的凶物——月珠。
它依旧悬浮在那片被凝固的水村上空,幽幽浮着
,仿佛亘古不变的无情见证。
爷爷最后那绝望的呼喊又一次在他耳边轰然炸响:“龙宫……怒啦!”
那呼唤像冰锥,刺得他骨髓发疼。
他下意识地低头,目光落在自己刺痛的右手掌心——那枚被践踏得几乎看不见的带血小珠曾滚落的位置。
掌心的皮肉深处,一点微不可察的贝壳碎屑如同灼烧的印记。
痛感尖锐而清晰。
就在这时,一个破碎不成调的、生涩而喑哑的音节,毫无预兆地从他干裂的嘴唇里,艰难地、颤抖地爬了出来:“……月……珠……”那声音陌生得连他自己都被吓到。
紧接着,某种被血脉刻录、被剧痛唤起的远古旋律碎片,带着对那轮白色冷月最本源的反抗与恐惧,从颤栗的喉咙里挤压而出:“……醒…………渔……火……”他竭力张大嘴,肺叶像破风箱般呼哧作响。
每一个音节都耗尽全身力气,仿佛不是他自己在唱,而是掌心那块刺入血肉的残碎贝母,那枚最终被踩入船缝的血珠,借着他这脆弱的皮囊,向这片天地发出无声的尖啸:“……莫…………贪……”最终,他望着远处湖面上空那枚幽幽月珠,望向水下那座被珍珠吞噬的村庄巨茧,发出了最后两个浸透了死亡与绝望气息的、斩钉截铁的警告:“龙……宫……一……粒……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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