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埋伏在贡院内的禁军统领,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大步走向悬挂在墙壁上作为装饰的一幅《寒江独钓图》。
刀尖精准地划开画轴夹层,一卷明黄色的、象征着至高皇权的圣旨,被庄严地取出。
“肃亲王奕䜣接旨!”
禁军统领洪亮的声音如同惊雷。
就在这尘埃落定、大仇得报的瞬间,苏慕年身体猛地一晃,再也支撑不住。
他心口那处象征着忠诚与使命的烙伤,在巨大的情绪波动和伤势反噬下,骤然崩裂。
滚烫的鲜血瞬间染红了胸前的衣襟,滴滴答答,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如同盛开的红梅,汇聚成一片刺目的赤色溪流。
支撑他走到现在的意志,在看到圣旨展开的那一刻,终于松懈了下来。
第十章上元佳节,新年的第一轮满月高悬。
重建的醉月楼飞檐翘角,灯火通明。
运河两岸,万千烟花竞相绽放,将夜空渲染得流光溢彩,也映照着漕运码头上百舸争流、帆影幢幢的盛景。
往日的阴霾似乎已被这璀璨的灯火驱散。
花悦独立于临河的露台,指尖温柔地摩挲着一个新制的紫檀木画轴,里面是她耗尽心血复原的《双鲤戏莲图》。
苏慕年站在她身侧,虽面色仍带着伤后的苍白,眼神却明亮如星,沉淀着历经劫波后的宁静与深邃。
他执起一支饱蘸朱砂的画笔,在画卷留白的天地头处,郑重地、一笔一划地写下两人的生辰八字。
晚风带着河水的湿润气息拂过,轻轻掀起苏慕年宽大的衣袖,露出底下缠绕的雪白绷带。
绷带边缘,隐约可见一片尚未完全愈合的、用火针刺青而成的文字烙印。
花悦定睛细看,那烙印的内容,竟与当年父亲藏在玉璜中、后又刻入《千里江山图》画骨的那纸婚书原文,一字不差。
他以最痛楚、最永恒的方式,将这份承诺铭刻在了自己的血肉之躯上。
“还差最后一道工序。”
苏慕年忽然转头,眼中漾着温柔的笑意。
在花悦尚未反应过来时,他低头轻轻咬破了自己的指尖。
温热的、带着生命气息的血珠渗出,被他带着虔诚的意味,轻轻抹在花悦光洁的眉间。
那温热的触感,瞬间让花悦忆起醉月楼火海逃生那夜,他用染血的手指在自己掌心画下的那道神秘符咒。
那是同生共死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