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芷一眼,没吭声,起身进屋。
我收拾碗筷,手上还残留着灶灰。
水缸的水已凉,冰得发疼。
阿芷站在门边看着我,忽然轻声问:“你打算今年再考吗?”
我愣了愣,“若有机会,想再试一试。”
她低头。
“但你有没有想过……若还是不中呢?”
我沉默良久,才回答:“那我就再考,直到不能提笔为止。”
她转身回屋,没再说话。
午后,我劈柴时,斧头磕在石头上,弹起一道火星。
指头被震得发麻,掌心又裂开一道口子。
我抬手一看,血丝慢慢渗出。
院门吱呀响起,是岳母出门了。
她披着灰蓝外衣,腰上还系着一条旧围巾。
“我要去镇上买点东西,你跟着。”
我应声,放下斧头,去屋里披了外袍。
她一边走一边念叨。
“你得学学人家,那些读书人哪有你这副样子。”
镇上人多,行人穿梭。
她走得慢,我在旁边扶着她。
路过药铺时,她忽然站住。
“我进药铺看看。”
我陪她进去。
掌柜认得我,“岳母咳嗽又重了吗?”
她点点头,冷冷说:“不是药不灵,是人不会熬。”
我只好赔笑,“我记得熬药时间的。”
她扫了我一眼,没再说话。
出药铺后,天开始飘起小雪。
我脱下外袍给她披上。
她甩开,“我没那么娇气。”
我仍执意披在她肩上。
她低声咕哝一句,“做戏。”
街角传来喧闹声,是说书人正在讲“岳阳楼记”。
我驻足听了一句,岳母却催我:“听什么听?
你书都读不明白,还想学文人雅士?”
我赶紧跟上她步伐,步履沉重。
回到家中,天已擦黑。
她一进屋,便坐下揉腿。
“骨头冷了,都是你走太快。”
我拿热水袋来,轻轻放她膝头。
她哼了一声,没拒绝。
阿芷煮了一锅青菜面。
她吃了几口,又放下筷。
“这面煮得糊了。”
我接过她的碗,自己吃了下去。
面汤早已凉透,苦涩无味。
夜深,风大,窗纸被吹得扑扑响。
我坐在桌前,重抄一遍旧文章。
灯影拉得老长,照着我肩膀。
屋里静极了,连咳嗽声都听得分明。
阿芷从炕上坐起,披着棉袄走过来。
她轻声说:“别写了,眼睛都红了。”
我合上笔,点头。
她回身躺下,声音低沉:“你真要陪她这样一辈子?”
我看着她的背影,答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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