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夜再度来到旧巷,谢南归不在,只有那把破琴静静放在石头上。
他试着拨了一下弦,竟听见琴箱里有纸的声音。
他打开琴底,发现一卷泛黄的手稿。
标题写着:《春未归》—手稿里是断断续续的诗句、信件、和一段未完成的故事。
故事里的女主角,名叫南归,是一位大学音乐系的学生。
她与一位学长相恋,却在一次比赛途中,车祸重伤,成了植物人。
男生自责不已,日日守在病床前,写歌、弹琴,直到她的指尖动了一下。
医生说那是幻觉。
他却坚信她在听。
后来,他写了一封信,说要去找能让她醒来的“办法”,于是便消失了。
故事的最后一页停在:“她仍坐在老地方,琴已断,她仍弹,仿佛能听见他的承诺:‘春天一到,我就回来。
’”—季川合上手稿的那一刻,眼中泛起泪光。
他终于明白,谢南归是谁。
她是那个还在等春天的人。
或许她不是真的人,或许她只是那位植物人意识里的片段,那个永远醒不来的执念。
她留在镇上,只为弹那首没弹完的歌。
她不是“谁的恋人”,她是那段未醒的梦。
—再后来,谢南归的身影在镇上消失了。
琴还在,放在巷口。
每到夜深,仍会响起断裂的旋律,但却无人弹奏。
季川曾试着坐在她坐过的地方,拨动那几根琴弦。
他说:“你不必再等,他已经回不来。”
风吹起旧纸页,像谁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第八章:周野镇上的人都知道河边有个画画的少年。
他叫周野,年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个头不高,眼神沉静,皮肤偏白,一年四季都穿着一件泛灰的旧毛衣。
每天清晨,他会背着画板和一盒干瘪的颜料,准时出现在洛河岸边那块大石头上,安静地坐下,不说话、不打招呼,也不回应问候。
他的笔下,总有一条小船。
细长、朴素,桨不动,帆不扬,却总朝着河对岸那片终年笼罩着薄雾的远方前行。
他从不画人。
只有船,和一道看不见的水光。
—第一次有人注意到周野的画,是林渡。
那天他路过河堤,见他坐在大石上发呆,画纸上只画了一条线。
“画船吗?”
林渡问。
周野点头。
“你的船要驶向哪儿?”
他低声说:“去接一个人回来。”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