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绣承认自己冲动了,可她一点也不后悔,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
陆沉舟看着沉默不语的陈锦绣,乖巧地低着头,可倔强的眼神里没有半分悔意和恐惧。
她就是这样,向来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
月光下,梧桐树影在陈锦绣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线条。
“账本可以寄给纪委,照片能登报。”
陆沉舟声音发涩,“你非要搭上自己?”
“三年前,我们厂的刘会计举报过他,你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吗?”
陈锦绣看向他,那双眼睛黑得发亮,“因为「污蔑」厂长,被开除了,他现在在火车站扛大包。”
陆沉舟呼吸一滞。
他当然知道那个案子,他爷爷在饭桌上提过,说举报人「不懂规矩」。
车内忽然安静得可怕。
一只飞蛾扑向车灯,在挡风玻璃上投下晃动的阴影。
“至少你可以告诉我。”
他最终只憋出这句,喉结滚动着咽下更多话。
后视镜里,派出所的蓝牌子还隐约可见。
陆沉舟为了她,动用了家里的关系。
刘副局长当时问他以什么身份保陈锦绣的时候,自己连个像样的理由都说不出来!
“陈锦绣!”
陆沉舟深吸一口气,直视陈锦绣,声音低沉而克制,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好歹我们……”
「相亲对象」四个字在他舌尖转了个圈,他始终没有说出口。
陆沉舟自己也清楚,仅凭一次的相亲,想在这个女人这里讨个名分,实在是天方夜谭。
但这个名分,他要定了!
陈锦绣现在一直这样横冲直闯,做事不考虑后果,迟早会有风言风语传到家里。
到时候,长辈们先入为主,若想娶她,怕是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月光透过车窗,在陆沉舟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影。
他终究没敢直接问出那句「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但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内心的忐忑。
“陆同志,”
陈锦绣放缓了语气,故意用这个疏远的称呼,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就是我的处事方式,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们砸我摊子,伤我员工的时候,不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吗?”
夜风吹散了她的话音。
陆沉舟望着她明亮的眼睛,突然感到一阵无力。
他可以把关系运作得滴水不漏,可以把科研项目做到国际领先,却拿这个姑娘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重重叹了口气,“我送你回去,这几天尽量不要单独出门。”
“嗯。”
陆沉舟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终于卸下所有伪装,疲惫地靠在座椅上。
仪表盘的光映着他手腕上的表——凌晨三点十七分。
为了赶在天亮前把她捞出来,他几乎动用了所有曾经不屑的关系。
而那个没心没肺的姑娘,甚至不知道他为她破了多少例。
—
周野一脚踹翻了院里的竹椅,木屑飞溅。
他揪着阿强的衣领,额头青筋暴起,
“你他妈长没长脑子?这么大的事不告诉我?!”
阿强缩着脖子,委屈又无奈,
“野哥,不是你亲口说的吗?「绣姐的吩咐就是圣旨」……”
“放你娘的屁!”
周野暴怒,一脚踹翻凳子,胸口剧烈起伏。
他当然记得自己说过这话,可现在他恨不得抽死当初放狠话的自己。
周野被噎得说不出话,抄起桌上的搪瓷缸砸向墙角。
「咣当」一声巨响,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兄弟们面面相觑,有人小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