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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发表时间: 2025-05-21

马蹄声撞破县衙朱漆大门时,苏蘅正将最后一页供状塞进檀木匣夹层。

铜锁扣上的脆响混着尘土味窜进鼻腔,她喉间那丝腥甜泛得更凶,这是连续七日抄卷到子时的老毛病了,可此刻心跳擂得比马蹄还急。

玄衣骑士甩镫下马的动静震得廊下铜铃乱响。

苏蘅抬眼正撞进对方腰间悬挂的鎏金鱼符,喉结猛地一滚。

那是州府通判的信物,周大人的门生终于到了。

“苏典吏?”骑士掀了斗笠,方脸短须,腰间佩刀未入鞘,“王知县呢?”

苏蘅垂眸行半礼,指尖悄悄掐住袖中木匣:“大人稍候,王大人正往签押房去。”她余光瞥见张文抱着账册往偏院跑,草屑从他肩头簌簌掉在青石板上,这是他们约好的暗号,有要紧事去后巷茶棚碰头。

骑士没再追问,甩了马鞭往公堂走。

苏蘅望着他玄色披风翻卷的弧度,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刘大福在堂下喊的“周大人的门生”,怕不只是来提人,更要来收网。

她摸了摸木匣,里面躺着刘大福私吞义仓的账册、伪造的地契,还有漕运夹带的货单,这些东西若被周大人的人搜走,莫说扳倒刘大福,连她自己都得搭进去。

“苏姐姐!”

带着哭腔的唤声从角门传来。

赵小梅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月白衫子下摆沾着泥,发辫散了半条,“我在西市买胭脂,听见刘府的护院说。。。说要在你下值时动手!

他们带着刀,说要抢你怀里的匣子!“

苏蘅的手指在木匣上骤然收紧。

赵小梅是老捕头赵铁的独女,自小在县衙长大,耳力最灵,上回偷听到乡约私改田契的事也是她报的信。

她盯着赵小梅发红的眼尾,那是急得揉出来的:“你确定?”

“千真万确!”赵小梅抓住她衣袖,指甲掐进苏蘅腕间淡青的血管,“我看见张老三了,他从前跟着刘大福去码头收账,腰里别着牛耳刀!”

廊下穿堂风卷起一片梧桐叶,打在苏蘅脸上。

她望着公堂方向,州府来的骑士已经进去了,王知县的声音隐约传来,“大人请坐,这就提审人犯”。

现在回库房藏证据太扎眼,可若带着匣子出衙。。。

“去茶棚找张文。”苏蘅咬了咬后槽牙,把木匣塞进赵小梅怀里,“你走侧门,我引开他们。”

“那怎么行!”赵小梅后退半步,木匣撞得她胸口发疼,“我爹说过,要护着你这样的。。。这样的。。。”她急得跺脚,“反正我不走!”

“听话。”苏蘅按住她肩膀,力道重得像按块顽石,“你爹教过你缩骨功,从狗洞钻出去。”她扯下自己的素色头巾系在赵小梅头上,“记得把匣子藏在张婶的酱菜坛里,埋最底下那层。”

赵小梅突然抹了把脸,把匣子往怀里一揣,转身就往角门跑。

苏蘅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爬满绿藤的墙后,这才整理好衣襟,慢步往衙门口走。

日头偏西,青石板路被晒得发烫,她听见自己的鞋跟叩在地上,一下,两下,像敲在鼓点上。

“苏典吏这是要下值?”

张文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手里提着个破竹篮,里面堆着半蔫的青菜。

他压低声音,喉结在汗津津的脖颈上滚动:“后巷有三个黑影,戴斗笠,穿青布短打。”

苏蘅扫了眼竹篮,底下垫着层油纸,隐约能看见刀柄的弧度。

这是张文从他爹的兵器铺顺来的,上回查税银亏空时用过。

她伸手拨了拨青菜:“去码头的船票买了?”

“寅时三刻,‘顺兴七号’。”张文的手指在竹篮沿敲了两下,“我让船主多备了两桶桐油,今晚月黑风高。”

苏蘅点头。

刘大福的手下要抢的是证据,只要让他们以为证据还在她身上,就能引蛇出洞。

她摸了摸袖中那方伪造的漕运货单,这是今早用刘大福的旧墨抄的,纸纹都对得上,足够以假乱真。

暮色漫上来时,苏蘅沿着正街往家走。

街角的灯笼次第亮起,映得青砖墙一片昏黄。

她听见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像猫爪挠在青石板上,时远时近。

路过陈记茶馆时,她故意停住,掀开竹帘进去:“来碗酸梅汤。”

茶棚里飘着茉莉茶香,几个挑夫正划拳,酒气混着汗味直往鼻子里钻。

苏蘅端着碗坐到临窗的位置,余光瞥见两个戴斗笠的身影在门外晃了晃,又退到街角。

她喝了半口酸梅汤,突然捂住嘴咳嗽,瓷碗“当啷”掉在地上。

“姑娘可是不舒服?”跑堂的老周头忙来收拾,“后巷有茅房,您去息息?”

苏蘅扶着桌子站起来,脚步虚浮:“有劳了。”她穿过厨房,踩着堆得老高的菜筐爬上后墙,月光漏下来,照见墙根那丛野蔷薇,张文今早说过,这里有个狗洞,能通到巷子里。

落地时,她的鞋底沾了层湿泥。

身后传来粗重的喘息,是跟踪者发现上当了。

苏蘅贴着墙根跑,耳旁风声呼呼,心跳快得要跳出喉咙。

转过三个街角,她看见自家院门前那株老槐树,枝桠在夜色里张牙舞爪。

门闩的铜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苏蘅摸出钥匙,手却抖得厉害。

她回头望了眼,巷口有两个黑影停住,其中一个骂了句粗话,另一个打了个手势,转身往相反方向去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

苏蘅迅速闪进去,反手扣上木门。

院里的老黄狗从草堆里抬起头,冲她摇了摇尾巴。

她扶着墙往正屋走,月光透过窗纸照在书案上,那里摆着她抄了半宿的《大靖律例》,墨迹未干。

风掀起窗纱,带进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苏蘅猛地转身,盯着院角那丛竹子,枝叶摇晃的弧度不对,像是有人刚躲进去。

她摸了摸腰间的木匣,里面躺着那张伪造的货单,心跳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今夜,怕是睡不安稳了。

苏蘅反手扣上木门时,指节抵着门闩的铜环,凉意顺着掌心往上爬。

她没急着点灯,先绕着院子走了半圈,西墙根的狗洞用石块堵了,东窗的木楔子卡进第三道槽,连后檐的瓦都摸过,没松动的痕迹。

老黄狗蹲在廊下,尾巴夹得死紧,喉咙里滚着低低的呜咽。

“别怕。”她蹲下身摸了摸狗耳朵,指甲盖蹭过它脖颈的硬毛,“他们要的不是你。”

书案上的《大靖律例》还摊着,墨迹在月光下泛着青灰。

苏蘅坐回木椅,从抽屉最底层抽出个蓝布包裹,是父亲留下的旧案卷,纸页边缘起了毛,却叠得整整齐齐。

指尖拂过某页批注,“查田契必对纸纹,三年前的竹纸发脆,五年前的带竹节印”,墨迹已淡,倒像父亲的声音在耳边:“文书是死的,可拿文书的手是活的。”

竹影突然在窗纸上晃得急了。

苏蘅的后颈汗毛根根竖起。

她屏着呼吸,耳尖捕捉到那丝不属于夜风的响动,是布鞋碾过青石板的轻响,混着刀鞘擦过裤腿的窸窣。

老黄狗“汪”地炸了毛,扑向院角的竹林。

她霍地站起身,烛台在掌心沁出冷汗。

窗缝里漏进半张脸,斗笠压得低,下巴上有道刀疤,是张老三,赵小梅说的那个跟刘大福收账的。

“屋里有光!”外头有人闷声喊。

苏蘅抄起烛台闪到门后,心跳撞得肋骨生疼。

怀里的伪造货单被汗浸得发软,她摸了摸那叠纸,想起张文说的“桐油船票”,若真到了绝路,就把这假证据扔进火盆,反正真账册在赵小梅那儿。

门闩“咔嗒”轻响。

第一个黑影跨进门的瞬间,苏蘅挥起烛台。

铜底结结实实砸在后颈,那人闷哼一声栽倒,斗笠滚到脚边,露出半张青肿的脸。

第二个黑影举刀劈来,她侧身撞翻条凳,木头砸地的巨响惊得老黄狗狂吠。

刀刃擦着她耳尖划过,割下一缕头发,落在地上像根烧焦的草。

“抓贼!”她喊,声音破了音,“县衙。。。救命,”

第三个黑影卡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像铁钳。

苏蘅疼得眼眶发酸,却咬着牙用鞋跟去踩对方脚面。

那人吃痛松手,她趁机摸到桌角的镇纸,父亲留下的青石镇纸,沉得压手。

“找匣子!”外头有人吼,“别管那女的!”

苏蘅心尖一紧。

他们果然是冲证据来的。

她反手用镇纸砸向离桌最近的黑影,那人抱着头后退,撞翻了烛台。

火苗“腾”地窜上帐幔,映得满室红光。

老黄狗扑上去撕咬裤脚,被人一脚踹到墙根,发出呜咽的哀鸣。

“都不许动!”

院外突然响起炸雷似的喝声。

张文举着火把冲进来,腰间佩刀出鞘,身后跟着四个手持水火棍的差役。

火光里,他额角挂着汗,青布短打被划破道口子:“王大人早料到刘大福要动手,让我们在巷口候着!”

黑影们慌了神,有两个想翻墙,被差役用绳索套住脚脖子拽下来;张老三爬起来要跑,被张文一脚踹回门槛,压在地上时还在骂:“苏蘅你个小贱蹄子,周大人。。。啊!”

“周大人?”苏蘅喘着气,镇纸“当啷”掉在地上。

她望着张老三肿起的脸,突然想起州府来的玄衣骑士,想起刘大福喊的“周大人的门生”,后颈的凉意又泛上来。

火被差役用铜盆扣灭了,帐幔焦了半幅,飘着刺鼻的糊味。

老黄狗瘸着腿凑过来,用脑袋蹭她手背。

苏蘅蹲下身摸它耳朵,这才发现自己手背上有道血痕,许是刚才撞条凳时划的。

“苏典吏?”张文递来帕子,火光映得他眼睛发亮,“王大人说,明早让您去签押房。”

苏蘅接过帕子按在伤口上,血腥味在舌尖漫开。

她望着地上横七竖八的黑影,听着差役们捆人的响动,突然想起赵小梅藏在酱菜坛里的木匣,那里头的账册、地契、货单,才是能掀翻刘大福的真东西。

窗外的月光淡了,东边天际泛起鱼肚白。

苏蘅捡起地上的《大靖律例》,纸页被火烤得卷了边,却还能看清父亲批注的那句:“文书如剑,握剑的手要稳,刺的要准。”

她摸了摸怀里的伪造货单,突然笑了。这把假剑,倒真引来了群狼。

次日清晨的签押房里,王知县的茶盏还冒着凉气。

苏蘅捧着昨夜的供状,看张老三在押解路上咬碎的毒囊,突然想起州府骑士腰间的鎏金鱼符,周大人的门生,怕不只是来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