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来电全是珠海区号。
手机震动在裤兜发烫。
我把珠海区号的第28通来电被按断时,老张面馆的送餐车拐进巷口。
车尾灯缠着爬山虎枯藤,副驾坐着穿二中校服的男生,沙漏钥匙扣在晨光里泛铜色。
我踢开挡道的啤酒箱。
后厨换气扇排出卤水蒸气,老张正在拆整箱冷冻蟹黄包,塑料袋印着珠海水产批发市场红标。
“早班车要开了。”
他捞面条的笊篱敲打锅沿,葱花撒得比平时多一倍,“蟹黄包给同学带的?”
我掀开蒸笼盖,第三层屉布缝着微型摄像头:“珠海的货更新鲜?”
他菜刀剁进砧板:“你爸在拱北口岸存了东西。”
油花溅到墙上营业执照,经营范围新增了冷链运输。
后厨突然响起沙漏钥匙扣的晃荡声。
我转身撞翻醋瓶,穿校服的男生正往电瓶车后备箱塞保温箱,箱角渗出暗红色冰碴。
货运站铁门爬满藤壶。
我撬开标珠海编号的集装箱,咸鱼味裹着文件袋躺在碎冰里。
购房合同付款方写着母亲名字,签约日期是车祸后第七天。
手机在冰堆里震动。
父亲的声音混着海风呼啸:“现在去码头三号仓。”
我擦掉屏幕上的冰水:“你早知道老张换质检报告?”
通话突然变成忙音。
文件袋夹层掉出检测机构信纸,公章印油沿着老张的指纹轮廓晕开。
最下面压着跨境大巴车票,发车时间在母亲忌日当天。
修车厂升降机还在原位。
我踩着工具箱够到通风管,老张的辣椒罐卡在拐角处。
罐底贴着的快递单显示寄件地珠海,签收人姓旁被指甲划破。
光头男人的皮鞋出现在升降机下方。
他踢翻汽油桶:“丫头片子挺能藏啊。”
我拧开辣椒罐往通风管撒,呛咳声在铁皮管道里炸开:“你珠海养的狗该换药了。”
红色绝缘胶带缠住的门锁突然崩开。
灰夹克男人举着手机录像进来,镜头对准光头手里的扳手:“刚才这句,够你再蹲十年。”
验钞机的紫光灯扫过质检报告签名栏。
老张的笔迹在紫外线下发蓝,第三笔竖勾的墨迹比旁边浅半度。
我对着窗户比照,纸纤维里嵌着半粒辣椒籽。
灰夹克男人踹开仓库门,拎着两杯豆浆进来:“这玩意要配热油条看。”
他把吸管插进塑料杯,滚烫的豆浆浇在报告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