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转的时光沙漏2015年9月的南方大学城被梧桐絮笼罩,图书馆顶楼的电子钟显示22:07,与千里之外机械厂值班室的老式挂钟分秒不差。
我盯着手机屏幕,父亲的对话框里静静躺着三条新消息,每条末尾都跟着个小心翼翼的波浪号——这是他上周在镇上营业厅学会的,说“这样看起来不那么生硬”。
“儿子,今天厂里修锅炉,水冷壁管漏了……食堂的冬瓜汤没你妈炖的浓,下次给你带罐猪油……其实爸会发图片,你发来的钟楼照片,爸设成手机壁纸了……”手指划过这些未发送的草稿,我突然想起第一次重生时在ICU看见的场景:父亲的老年机屏幕裂痕里渗着机油,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此刻图书馆的空调风掀起草稿纸,露出背面2015年9月5日的记录:“儿子第一次主动打电话,问我水冷壁管的工作原理,记了三页笔记。”
字迹工整得像机械图纸,却在“高兴”二字旁画了无数小齿轮。
宿舍楼的熄灯铃响起时,我终于按下发送键,把保存了三天的齿轮钥匙扣照片发过去。
父亲的回复来得很慢,九宫格键盘的卡顿声仿佛穿越千里:“比爸做的好看,齿轮咬合度要再调5°,就像你小时候拼积木……”末尾的句号被改成波浪号,像他在电话里欲言又止的沉默。
周末回机械厂探亲,值班室的铁皮柜让我心跳加速。
老式挂钟的铜摆擦过柜门上的锈迹,发出与前世抢救室LED时钟相同的蜂鸣。
当我在第三层抽屉翻出泛黄的诊断报告时,父亲正在车间修减速机,安全帽上的编号“0721”与报告右上角的住院号完全一致——那是2013年的骨髓穿刺记录,“白细胞异常增生”的字样被机油渍浸染,却在“家属签字”栏空着,只有父亲用铅笔写的:“别让儿子知道”。
“爸,这是你去年的体检报告?”
当晚在职工食堂,我举着重新打印的血常规单,声音在搪瓷饭盒的碰撞声中发颤。
父亲正往我碗里夹炸酥的齿轮豆,油渍在他的工装上晕开,像极了CT片里的阴影:“小毛病,厂医说吃点消炎药就行……”话没说完,咳嗽突然涌上来,他慌忙用安全帽挡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