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腿在地上翻滚,周围的民夫却不敢停下,只能绕开他继续搬运,唯恐监工的皮鞭落在自己背上。
蒙恬猛地扔下酒囊,皮靴踩在城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下烽火台,腰间的佩剑在奔跑中磕在城砖上,迸出几点火星。
我看见他推开监工,亲自蹲下查看少年伤势,粗粝的手指轻轻拨开少年染血的裤腿,动作比我见过的任何太医都要轻柔。
“去取草药和夹板!”
他冲亲兵怒吼,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颤抖。
亲兵愣了一瞬,才慌忙跑向军医帐。
蒙恬脱下自己的羊皮氅,垫在少年身下,氅角的冰碴融化,在少年破烂的衣裤上洇出深色的印子。
“将军,”我跟在他身后,忍不住开口,“这样会坏了军法。
这些民夫不过是……不过是蝼蚁?”
蒙恬突然转头,眼中有怒火在跳动,却在看清我脸色时,忽然软了下来,“长卿,你看这长城,”他抬手抚过城砖,指尖蹭上一点暗红,不知是泥渍还是血迹,“每一块砖下都埋着一具白骨。
可你知道吗?
去年冬天,有个民夫临死前,还在砖上刻了自己妻子的名字。”
他从怀里摸出块碎砖,递给我。
砖面上果然有歪歪扭扭的刻痕:“阿芳亲启”。
四个字刻得极浅,却穿透了砖面,能看见里面夹杂的稻草碎屑。
我想起咸阳宫的地砖,每一块都打磨得光滑如镜,刻着云纹和瑞兽,却从没有哪一块,藏着这样的体温。
“他们不是蝼蚁,”蒙恬的声音低沉如远处的闷雷,“他们是大秦的子民,是替陛下守护边疆的人。”
他顿了顿,望向天际的雁群,它们正排成人字往南飞去,“你总说法治至上,可若是连人都不爱惜,法又有什么意义?”
我握紧那块碎砖,棱角扎得掌心生疼。
远处传来监工的呵斥声,又有几个民夫因为动作迟缓被鞭笞。
鲜血溅在城砖上,与之前的暗红融为一体,分不出哪滴是哪个人的。
蒙恬站起身,从腰间解下那枚铜哨,放在少年掌心:“吹这个,以后没人敢欺负你。”
<少年茫然地望着他,眼角还挂着泪珠。
蒙恬轻轻替他擦掉眼泪,动作像极了我见过的他抱孙子时的模样。
我忽然想起,他的长子蒙毅曾对我说过,蒙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