翦闭上眼,任由血迹在石上蜿蜒成河,而我知道,这场败仗,不过是大秦辉煌表象下第一道裂痕,更深的伤,还在后面。
夜深了,星星从云层里探出头,像极了战场上未瞑的眼睛。
我握紧手中的密诏,直到指甲将纸页戳出窟窿。
王翦的话在耳边回响,与嬴政的训示混在一起,织成一张让我窒息的网。
或许,从踏上这片土地开始,我们就已经输了——不是输在兵力,而是输在不懂,有些东西,比钢铁更坚韧,比火焰更绵长。
但此刻,我只能将这些念头压进心底,就像将带血的竹简藏进袖中。
明天,还要向嬴政写那封注定谎言连篇的捷报。
而蕲南的土地,会记住所有的真相,在每一颗埋下的种子里,在每一滴渗入地下的鲜血中,静静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2阴山的风像把生锈的刀,割得人脸颊生疼。
我站在烽火台上,脚下的城砖还带着烧制后的余温,砖缝里嵌着未洗净的草屑,那是民夫们和泥时掺进去的——为了让泥浆更有黏性,他们不得不把自己仅有的口粮磨成粉,拌进土里。
蒙恬披着件褪色的羊皮氅走来,氅角上结着冰碴,每走一步都发出细碎的脆响。
他递来的马奶酒皮囊上结了层薄霜,我接过时,指尖触到皮子上凹凸的刻痕,凑近一看,竟是某代匈奴单于的名号。
“尝尝,”他的声音被风扯得零散,“这是上个月从匈奴右贤王帐里缴获的。”
酒液入口像烧红的铁条,顺着喉咙滚进胃里,却暖不了被寒风吹透的骨头。
我望着远处蜿蜒的长城,它像条被剥了皮的巨蟒,在群山间扭曲伸展,城墙上密密麻麻的民夫如同附在蟒身上的蝼蚁,正用血肉之躯把它喂得越来越长。
“第三段城墙又塌了,”蒙恬突然开口,手指向西北方,那里的天空飘着几缕黑烟,“压死了三十七个兄弟。”
他说“兄弟”时,喉结重重滚动,我这才注意到他左耳垂上挂着枚铜哨,样式古朴,像是中原的旧物。
“不过是些……”我话未说完,就被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打断。
转头望去,两名民夫正抬着块足有千斤重的条石,竹制的抬杠突然断裂,条石滚落,砸中了后面的少年。
少年的腿骨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他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