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吴清明马艳的玄幻奇幻小说《春风肆剑吴清明马艳全文》,由网络作家“青峰还是清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天空之中,密密麻麻布满了人影,看似杂乱无序,却是以三方势力为核心,泾渭分明。来自芙蕖洲以北开阳山的剑修;芙蕖洲以东,风台山的剑修;芙蕖洲以西若春汶的剑修。“诸位,瞧这情形,似乎有人赶在我们之前,率先靠近这难得的机缘了啊。”一位眉梢含笑,手摇悬扇,气质潇洒的男子开口说道。此人正是开阳山此次行动的剑首高陶。“此人看着有些不简单,高兄既这般心急,何不上前搭话几句?”来自风台山的李烟身着劲装,眼神锐利,他话语中带着几分挑衅。高陶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似嘲似讽:“李烟,我没记错的话,风台山离此地少说也有千里之遥吧?我倒好奇,咱们三方之中,到底是谁最先抵达的?李兄这般说话,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不怕丢了风台山的颜面?”“你!!”李烟右手猛地握...
《春风肆剑吴清明马艳全文》精彩片段
天空之中,密密麻麻布满了人影,看似杂乱无序,却是以三方势力为核心,泾渭分明。
来自芙蕖洲以北开阳山的剑修;
芙蕖洲以东,风台山的剑修;
芙蕖洲以西若春汶的剑修。
“诸位,瞧这情形,似乎有人赶在我们之前,率先靠近这难得的机缘了啊。”
一位眉梢含笑,手摇悬扇,气质潇洒的男子开口说道。此人正是开阳山此次行动的剑首高陶。
“此人看着有些不简单,高兄既这般心急,何不上前搭话几句?”
来自风台山的李烟身着劲装,眼神锐利,他话语中带着几分挑衅。
高陶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似嘲似讽:“李烟,我没记错的话,风台山离此地少说也有千里之遥吧?我倒好奇,咱们三方之中,到底是谁最先抵达的?李兄这般说话,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不怕丢了风台山的颜面?”
“你!!”
李烟右手猛地握住剑柄,剑身出鞘半寸,寒光乍现,大有一言不合便拔剑相向的架势。
就在这时,他身旁一位神色沉稳的男子,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出门前师父是如何叮嘱你的?给我冷静些!”
“可是师兄!他这般出言羞辱我们风台山!”
“闭嘴!”
李烟虽心有不甘,但还是强忍着怒火,不再言语。
高陶见状,不屑地冷哼一声:“呵,真是可笑至极,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觊觎这等机缘。”
就在两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极点之时,一道温润的声音从另一处传来:
“好了,诸位!当下可不是争论的时候。既然大家都来到了此地,就该和睦相处,互惠互利。谁也不想最后徒劳无功,回去还要被自家师父责罚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面容和善的年轻剑修,他便是若春汶的扣逢。
高陶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看似亲和的笑容:“这话倒是在理,扣兄不愧是名传千里的年轻才俊,想来如今最少也达到第四境了吧?”
扣逢连忙拱手,脸上堆满谦逊的笑意:“不敢当,高兄谬赞了。”
就在高陶与扣逢相谈甚欢之时,下方突然传来一道低沉雄厚、震人心神的声音。
众人急忙定神看去,只见古阵之中,一名男子转过身,面向上方铺天盖地而来的剑修,声音从其五十步开外的范围清晰传出:
“这儿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要是不趁早离开,一会儿可就再也走不了了!”
此言一出,凌空之上数以万计的剑修瞬间被点燃怒火,各个满脸煞气。
己方这么多修士,对方却只有一人,竟敢口出狂言,这分明是赤裸裸的蔑视,怎能不让人愤怒?
不过,在各方领头人物的压制下,一众修士虽心中愤懑,却也不敢太过放肆。
高陶面色极为难看,转头看向身旁身形高大魁梧之人:“面对我们如此浩大的阵势,这人还如此嚣张,到底是在虚张声势,还是真有谈资?”
那高大之人面露难色,只是紧紧盯着古阵中的黑衣老者,沉默不语,并未作答。
另一边,扣逢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将目光投向身边一位身姿高挑、面容清冷的美丽女子说道:
“师姐,您看我们该如何打算?目前此地只有我们三方势力,但恐怕要不了多久,其他洲域的人也会赶来。方才那冲天的能量波动,肯定会让他们加快行程。”
清美女子神色淡定从容:“自古以来,天地间的机缘向来只会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这些人或许实力并非最强,但绝不是酒囊饭袋的庸人。”
“不然……”
话未说完,女子朝扣逢递了个眼色,扣逢心领神会,点了点头,便御使飞剑朝着古阵中的老者靠近了数十步。
另外两方势力看到这一幕,生怕被抢了先机,也赶忙各自派出领头的剑修,驾驭着光芒闪烁的飞剑,缓缓朝着古阵靠近。
扣逢稳稳接过脚下的长剑,反手倒握,双手抱拳,朝着阵中的老者恭恭敬敬地微微躬身,说道:“这位前辈一看便知非凡人,晚辈先行礼了!”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带着几分恳切:
“前辈有所不知,数日前,我山中卦师夜观星象,算出此地将会出现一场天大的机缘。为此,那卦师扰乱了气数,至今仍昏迷不醒。还望前辈能成全,莫让我等此番奔波白费。”
许是扣逢先前那诚挚的一礼起了作用,原本并不打算理会的黑衣老者,终究还是开了口:“你想要什么?”
扣逢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面喜色,连忙说道:
“多谢前辈!方才我们感应到的那股强大能量,便是源自龙口中的彩珠。可就在刚才,最后一抹流光飞出之后,彩珠便消失不见了,而那流光却幻化成了一位少女的模样……”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所以,在下斗胆请求前辈,若是您与那少女并无太大渊源,还望能将她先行交由我们……”
话还没说完,眨眼间,黑衣男子竟如鬼魅般瞬间闪现在扣逢身前,右手如铁钳一般,死死地掐住了扣逢的脖颈。不过瞬息之间,掌中的大活人便化作一滩血水,溅落在地。
紧跟在扣逢身后的高陶和李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一幕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双腿发软,猛地停下脚步,不顾一切地朝着后方疯狂遁逃。
那位面容清美的女子,看到这血腥残忍的一幕,顿时目瞪口呆,微微张开的嘴唇半天都没合上,脸上满是惊恐与不可置信。
但其很快便回过神来,立即高声下令:“诸位弟子,结风萧剑阵!”
此令一下,她身后的千百名剑修齐声应和,整齐划一地举剑作势,剑尖斜指向地面。随着女子再次一声令下,刹那间,天空之中寒光闪烁,无数道凌厉的剑气如暴雨梨花般,朝着阵内的老者狠狠刺去。
另一边的高陶,此时还心有余悸:“堂堂第四境的扣逢,竟死的这么蹊跷,那老家伙肯定不简单。可就这么走了,实在太丢面子。要不咱们先应付两下,一旦局势不妙,再撤也不迟!”身旁之人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而后,以高陶为首,数名剑修从人群中飞出,鼓足气势,朝着那古阵悍然冲去。
李烟回想起刚才自己被吓得屁滚尿流的狼狈模样,心中愤恨不已,脸上满是狰狞的凶光。他朝着半空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骂道:
“什么玩意儿,不过是砧板上的烂鱼烂虾,装什么大尾巴狼!”
“师弟!”
后者焦急的劝阻声在身后响起,可李烟此刻满心都是怒火,根本听不进去。他手持长剑,带着一众剑修,气势汹汹地朝着古阵冲了过去。
古阵之上的黑衣老者却仿若未闻,看也不看那些冲来的剑修一眼,转身回到了那名熟睡的少女身旁,身姿笔挺,双手背负于身后,低声喃喃道:
“来了。”
一时间,天空之上乌云滚滚翻涌,迅速聚集,万剑齐发,声势浩大,如汹涌澎湃的滔滔江海,朝着古阵汹涌扑来。
古阵之上狂风骤起,飞掠而下的剑气如利刃一般,在古阵石台上斩出道道触目惊心的锋痕,然而,这些凌厉的剑气却始终无法靠近老者周身十步范围之内。
不过,面对三方剑修汹汹来势,那老者口中吐出的“来了”二字,所指却是并非眼前这阵仗。
刹那间,在三方势力头顶,毫无征兆地凭空显现出三尊顶天立地的半身法相真身!
这三尊法相俱是人形模样,周身却散发着截然不同的气息,装饰也是大相径庭。
一尊通体金黄,灿烂夺目,头戴毗卢帽,帽上宝珠熠熠生辉,眉心一点殷红朱砂痣,双目紧闭,神态安详。其右手稳稳持着一柄银花双十二轮锡杖,锡杖上的银花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叮当作响;左手拇指微屈,其余四指并拢,单手立掌,宛如慈悲的大佛现世,周身佛光笼罩,庄严肃穆。
一尊周身萦绕着清冷青光,面容俊朗,仿若美玉雕琢而成。束发高冠之上,一枚玉簪贯穿其中,更添几分出尘气质。其眼瞳泛白,毫无波澜,仿若能看穿世间万物。右手轻摇折扇,扇面上绘着水墨山河,古朴精致。身着一袭月牙白长袍,衣袂飘飘,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好似一位满腹经纶的文人墨客。
最后一尊法相,与前两者相比,多了几分随性自在。衣着宽松轻薄,好似云雾缭绕,随意自然地斜身盘坐,单手慵懒地杵着脑袋,双眼半睁半闭,目光似有若无,仿佛世间万物皆不放在心上,透着一种遗世独立的淡然。
三尊法相甫一出现,原本澄澈的天光萤幕瞬间被一分为三,分别染上金、青、白三色光芒,将下方世界映照得仿若三方独立的神秘天地,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强大威压。
那些原本气势汹汹朝着大阵冲去的万记剑修,脚步猛地顿住,手中剑也不自觉垂下。他们呆立当场,仰望着头顶这前所未有的玄幻景象,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恐惧,身体仿佛被定住一般,无法挪动分毫。
就在众人沉浸在未知之中时,那尊青色法相右手食指、中指轻轻一动,两指拈着扇柄,“唰”的一声,将折扇潇洒打开。他眼皮都未抬一下,看也不看下方剑修,只是随意地朝着前方轻轻扇了一下。
而就在这看似毫不起眼的起扇动作之后,诡异莫名的事情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先前还在驻足观望的一众剑修,竟在死寂般的静谧之中,没有发出哪怕一丝细微的声响,一颗颗头颅便直直地垂落而下。
他们的眼中满是惊恐与茫然,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已然与脖颈分离的无头身躯。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思维也陷入了无尽的混乱,他们根本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好似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后知后觉的恐惧,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将他们彻底淹没。可此时,他们的喉咙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身体也仿佛被施了禁锢咒,动弹不得分毫,只能任由恐惧在心底疯狂蔓延,绝望地独自等待着死亡无情降临。
仅仅几息的短暂时间,那些已然断头的躯体又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爆炸开来。破碎的血肉与飞溅的碎骨,裹挟着滚落的头颅,如密集的雨点般纷纷坠落,在半空中交织成一场令人毛骨悚然的血雨,最终淅淅沥沥地洒落在法阵周遭的世界里,溅起一朵朵刺目的血花,将万物染得一片殷红。
整个血腥而恐怖的过程中,那尊青光法相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投去一瞥。
他只是惺忪着睡眼,自然而然地伸了个懒腰,动作舒缓又随意,仿佛刚才所做的不过是晨起时的平常举动,对下方发生的这场惨烈屠杀视若无睹,仿佛那些鲜活的生命在他眼中,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蝼蚁。
“阿弥陀佛,这般残戾之气着实过于深重,贫道劝李施主早日归入空门,洗尽铅华,得见真如。”金光法相双手合十,宝相庄严,口中念诵着佛号,振振有词。
然而,青光法相对于这番言语,既没有给出任何回应,脸上的表情也依旧波澜不惊,对其而言好像不过是一阵过耳清风。
与此同时,在三尊法相笼罩之下,低空处排布的剩余寥寥剑修们,早已被眼前这地狱般的恐怖景象吓得肝胆俱裂,呆若木鸡。
有的人双唇颤抖,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有的更是剑心瞬间崩溃瓦解,浑身凝聚的剑气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消散得无影无踪,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从半空直直坠落而下。
更有甚者四肢瘫软,呕吐不止,污秽之物流得满地都是,狼狈不堪,完全失去了先前作为剑修的意气风发。
恐惧,如同梦魇般,在人群中以惊人的速度疯狂传播开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师兄师弟们都变成了那副可怕的样子?!”一名剑修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喊道,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
“难道这一切都是他们干的吗?!”
“这些鬼东西,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那可怕的景象,真的是他们造成的吗?……他们看起来如此神圣庄严,可为什么要做出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他满脸泪痕,声音带着浓浓的疑惑与绝望。
“他们难道不是高高在上的神仙,而是隐藏在地狱中的魔鬼?!”
“妈的,老子在这世间活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怪物!”
“难道,我们真的不该来这里吗?……”
“师兄,我们不会有事的,对吧?!师兄,师兄!你倒是说句话呀!!!”
“……”
眨眼之间,场内局势彻底失控,陷入一片混乱。神经的极度紧绷,让求生本能在众人心中疯狂呐喊:快跑!
原本井然有序的数方剑修此刻全然没了章法,混作一团,哪还顾得上分辨各自所属的阵势。他们仿若惊弓之鸟,又似漫天掠过的蝗虫,不顾一切地朝着后方夺命狂奔。
一名剑修,在疯狂奔逃许久,眼见那三尊巨大法相越来越小,几乎快要消失在视野之中时,脸上紧绷如弦的神情才逐渐缓和。他大口喘着粗气,声音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呼——可算离开了,在那鬼东西附近,连气都喘不过来!”
身旁一人附和着,语气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唏嘘:“唉,都怪咱运气太差,哪能想到这地方的机缘,竟会招来如此恐怖的怪物,这次也算是死里逃生……”
然而,话还没说完,变故突生。那正说着话的男子,竟毫无征兆地在空中“砰”的一声,如被无形的利刃切割,瞬间碎成数段血肉模糊的肉块,残肢碎肉伴随着飞溅的鲜血,纷纷坠落……
另一处,三尊巍峨耸立的高大法相,宛如三座不可撼动的巨峰,齐整整地面朝同一方向。
凛冽的罡风呼啸而过,吹得周遭气流紊乱,却丝毫未能动摇他们分毫。
周身散发着刺目白芒的法相率先打破沉默,声如洪钟,滚滚而来:
“方才那道劲芒,绝不会有错!可此刻却踪迹全无,想必是你暗中做了手脚!我细观你周身气息,猜你应是来自澹台山。识相的,就把那东西交出来,如此尚可免去这一场灾祸!”
古阵之中,黑衣老者一袭黑袍猎猎作响,面对这三位强大存在的逼问,面色沉静如水,波澜不惊:
“未曾想,晚辈李渊竟有幸得见三位真如显世,实乃三生有幸。只是道家先圣口中的那‘东西’,晚辈着实不知为何物。如今我家小姐历经此番变故,身体孱弱不堪,命悬一线。还望三位圣人念在这份怜悯之心,容我先行回去,待将事情一一剖析清楚,必定给三位一个满意的交代!”
老者语调平稳,话语间隐隐透着几分周旋之意。
这时,青色法相轻轻挥动手中折扇,扇面上的墨竹仿若活了过来,随着他的动作摇曳生姿。
其神色一凛,正色道:“李渊,你久居澹台山地界,也是读过几本书的,应当明白莫要因一时之利而失了大局,以免遭受池鱼之殃。”
“阿弥陀佛,无妄之灾,小居士,切勿执迷不悟。”金光法相双手合十,口中念诵佛号,那低垂的眼眸中,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三方对峙,剑拔弩张,一时间,空气中的紧张气息愈发浓烈,仿若实质化的利刃,割得人皮肤生疼。
黑衣老者神色瞬间凝重如铁,额头上的皱纹仿佛沟壑般深陷。他下意识地朝身后熟睡的少女望去,目光中满是忧虑与自责。
“小姐此番也不知究竟遇到了什么,竟引出这般惊天动地的动静,唉——”
李渊长叹一口气,那叹息声里,满是无奈与懊悔,“都怪我一时疏忽,要是能拦住小姐,何至于此。如今这局面,纵是我拼了这条老命,恐怕也护不住小姐周全。李渊啊李渊,你这次可闯下大祸了……”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几近哽咽,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骨节泛白。
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鬓角不断滚落,浸湿了衣领,可他那挺直的脊梁却未曾有丝毫弯曲,尽管身形在头顶三尊威严巨象的映衬下显得如此渺小,却透着一股绝不退缩的坚毅。
“诸位,晚辈所言句句属实,当真是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我家山主与诸位也算有些渊源,难道真不能看在他的面子上,给我家小姐一条活路吗?”
话音刚落,白衣法相原本微阖的双眼陡然间绽放出刺目的白光,仿若两道利剑,直直地射向老者,其周身气息瞬间暴涨,威压如排山倒海般汹涌袭来:
“此事绝非儿戏!这关乎天道运转,容不得半点差池。你若还执意隐瞒,那便是公然忤逆天道!届时,我等,唯有替天行道,逼问出那东西的下落!”
局势瞬间剑拔弩张,见势不对,老者眼神一凛,深知已无退路。
他不敢有半分迟疑,右手闪电般探出,握住剑柄,“锵”的一声,利剑脱鞘而出,寒芒闪烁。
刹那间,他周身气势暴涨,强横无匹的剑气汹涌澎湃地爆发而出,向着四周肆虐开来,吹得衣袂烈烈作响。
“小辈好大的胆子!!”
白芒法相肃声一震,右手缓缓抬起,五指并拢成掌,掌心处能量飞速汇聚、旋转,眨眼间凝聚成一个光芒耀眼的巨大拳头,拳风呼啸,裹挟着山崩地裂、毁天灭地之势,猛地朝着李渊轰砸而下。
所过之处,空气被剧烈压缩,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仿若空间都要被这恐怖的力量撕裂。
面对这泰山压顶般的攻击,李渊没有丝毫惧色。他紧握着那柄散发着白芒的长剑,右步迅速后撤,膝盖微微下躬,整个人如同一张蓄势待发的强弓。
紧接着,他爆发出一声怒吼,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那轰落的巨大拳头飞驰而去,速度之快,只留下一道残影。
在即将接触的瞬间,李渊将全身剑气灌注于长剑之上,手臂肌肉高高隆起,青筋暴突,然后猛地挥剑斩下。
只见一道夺目的、肉眼清晰可见的巨大白芒剑气,裹挟着他的全部力量,从剑尖奔涌而出,以雷霆之势朝着前方飞速推掠。
剑气所至,土石飞溅,地面上瞬间被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眨眼间,裹挟着毁天灭地之力的拳劲与锋芒毕露的剑芒轰然对撞。
刹那间,仿若一颗重磅炸弹在天地间炸裂,一道惊世骇俗的庞大气浪以碰撞点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而去。飞沙走石,遮天蔽日,周围的一切都被这股恐怖的力量搅得支离破碎。
然而,那看似无坚不摧的剑气,在这如山岳压顶般的拳劲面前,竟如螳臂当车,不堪一击。
拳劲势如破竹,直接冲破剑气的阻拦,带着排山倒海的磅礴气势,裹挟着滚滚烟尘,径直朝着李渊狂涌而去。
李渊面色骤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惶,来不及多想,他下意识地将手中长剑一横,用剑背死死抵挡那来势汹汹的拳芒。
就在拳芒与剑背接触的瞬间,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汹涌袭来。
李渊只觉一股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力量狠狠撞击在自己身上,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一般,不受控制地向后暴退。最终,李渊的身体重重地撞在下方的阵台之上。
“轰”的一声巨响,阵台瞬间被砸出一个巨大的凹痕,碎石飞溅。
李渊单膝跪地,口中鲜血如决堤的洪水般不断涌出,染红了身前的土地。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疼痛,身体也因遭受重创而不住地颤抖。
“这便是圣人的力量么?仅仅随意一拳,就将我……”
李渊喃喃低语,声音微弱,透着无尽的不甘与绝望。他缓缓回过头,目光温柔又愧疚地落在少女沉睡的面容上。
“小姐,对不起,李叔没能保护好你……”他的声音轻颤,眼眶微微泛红。像是在与少女作别。
老者随即转头,望向天空中那三尊威严的法相,此刻,三尊法相的目光也正居高临下地与他对视,压迫感扑面而来。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它在哪儿?”
白芒法相的声音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感情,仿若来自九幽地狱。
李渊嘴角溢出一抹鲜血,却倔强地昂起头,眼神坚定如铁:
“所谓圣人还真是霸道,不过在我这身老骨头上还是省省功夫吧。”
“阿弥陀佛,施主,回头是岸!”
“不必再废话了!”白袍法相突然厉声喝道,声音中满是不耐烦与杀意。
法相右腕的巨手再次缓缓蜷聚,掌拳中心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疯狂吸纳着无尽的天地之气。
那磅礴的能量汇聚于此,令周围的空间都为之扭曲变形,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
这满是杀意的拳劲,好像要将下方万物都灭杀干净。先前那阵劲风已然恐怖,然与此番阵仗相比,仍有着明显的天壤之别。
当这一拳轰然轰下的瞬间,拳下的空间仿佛不堪重负,直接炸裂开来,“噼里啪啦”的震响不绝于耳,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空间裂缝如狰狞的伤疤,在虚空中蔓延开来。
世间万物在这股恐怖的力量面前,都显得如此渺小与脆弱。
李渊深知,以自己目前的状态,根本无法抵挡这毁天灭地的一击。可即便面对必死之局,他周身的剑气非但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愈发凌厉逼人,仿佛在向命运发出最后的咆哮。
他猛地再次站起身来,尽管身体因重伤而摇摇欲坠,但他体内气势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刹那间,其浑身上下绽开无数道剑气风刃,手中的碎掉的半截长剑,依旧寒芒夺目。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喉咙深处嘶哑地吼出一个字:
“来!”
茶馆之外,月色沉沉,寒凝坐在古树枝丫上,淡淡看着月色。树下门前,一名少女正不停地在茶馆的走道之间来回踱步,神色间满是焦虑与不安。
蝉声阵阵,茶馆的雕花木门忽地发出细微声响。
澹台君行修长身影当先而出,身后少年亦步亦趋。守在门边的女童雀跃着迎上前,坐立枝头的女子却只垂眸扫过二人,玉指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的缠枝银纹,幽幽叹了口气。
“清明哥哥!你们在里头捣鼓啥呢?“女童仰着红扑扑的脸蛋,发间的银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都老半天没动静啦!“
少年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笑意,眼底却泛着冷冽微光:“仙人允诺,要带我去乾清山弟子山修行。“
“当真?这可太好了!“女童拍着手跳起来,惊飞了檐下两只白鸽。
话音未落,白影翩然掠过。女子已无声无息落在澹台君行身侧:“这回,总该死心了?“
青年神色淡漠如霜,玄色衣摆被晚风掀起几寸:“不过随心而为罢了。他的造化,自有天定。“
女子闻言,眼角漫开一丝孤冷笑意:“听这孩子的意思,你是打算收他入山?“
“灵脉重铸虽未成功,“青年望着远处层峦叠嶂的峰影,声音低沉如古寺钟鸣,“但他体内已存一丝灵气。或许与同门共修,能有转机。“
女子嗤笑一声,转身时衣袂扬起细碎银光:“我看你啊,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罢了,随你去吧。“
夜幕如墨,兄妹二人手脚麻利地攀上那棵苍劲古树,在一根碗口粗的枝丫上并肩而坐。
吴清明转头看向女童:“秋夏,明日我便要随澹台师兄去宗门了。”
她瞪圆了眼睛,佯装恼怒道:“什么?那我也能去吗?”
“你还小呢,”吴清明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等你满十一岁,就能参加宗门的入宗仪式了。”
他顿了顿,目光温柔而郑重:“往后啊,要听顾姐姐的话,勤加修行,好好读书习字。别再一个人偷偷溜出去乱跑,三餐要按时吃,修炼可不许偷懒......”
“知道啦知道啦!”她皱着鼻子打断,
“清明哥哥比寒姐姐还啰嗦!”
吴清明看着夜空,漫不经心:“放心,只要得了空,我一定回来瞧你。”
“……”
翌日。
晨雾如纱漫过青瓦。澹台君行领着少年立在女子面前道别。
往日总爱蹦跳着凑趣的小丫头却失了踪影,空荡荡的廊下,只余风穿竹帘的簌簌声。
刹那间银光乍现,青年铁钳般的手掌扣住少年肩头,剑光裹挟着两人身影,眨眼间便消失在云霭深处。
茶馆内的一角,蜷缩着个小小的身影,正用脏兮兮的袖口抹着眼泪,抽抽搭搭地呢喃:“骗子...都是骗子...行冬哥哥骗我,清明哥哥也骗我...走了都走了...“
突然,温软的触感忽然落在头顶,轻轻梳理她凌乱的发辫:
“小哭包,寒姐姐不是还在这儿么?“带着清香的衣袖裹住颤抖的小小身躯,露出温和笑意。
远处,少年的视野在云雾与山峦间剧烈震颤。风卷起他鬓角碎发,眼底翻涌的情绪比脚下云海更汹涌—。
他望着流云掠过掌心,在呼啸风声里喃喃:“对不起,秋夏,我答应过你哥哥要护着你,那句‘仙凡有别’我还是没办法不顾,仙人说你仙姿非凡,所以我已不能什么都不做,而且,我还有许多要做的事情……“
猝不及防,一道刺目白光撕裂苍穹,山川城池化作扭曲的墨痕,以骇人的速度向后飞逝。
待少年重新睁开眼,呼吸几乎停滞。
云雾缭绕间,百丈金顶刺破云霄,琉璃瓦在阳光下流转着虹彩;山谷中悬浮的青铜法阵泛着幽蓝微光,符文如活物般游动;错落有致的坊市架于云间,朱红廊桥串联起亭台楼阁,檐角悬着的风铃叮咚相和。
“这就是...乾清山真正的样貌?“
他伸手触碰近在咫尺的云霭,冰凉的雾气从指缝间溜走。
不经意间,少年瞥见下方一处阵台之中,几道青红相间的光团相互碰撞、交融,时而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时而又消散于无形,阵阵震耳欲聋的巨响传入他的耳中。
待靠近一看,少年才发现原来是数位身着青衣的修士正在激烈地切磋比试。
少年随着澹台君行掠过飞瀑流泉。当巍峨山势终于在眼前展开,千级石阶如银绸垂落天际,尽头几座鎏金大殿若隐若现,云雾缭绕间恍若天宫悬于人间。
青石牌坊古朴苍劲,“乾清宗“三个朱砂大字伫立眼前。往来穿梭的白衣弟子手持玉简,腰间佩玉叮咚作响,带着独属于修仙者的清逸之气。
澹台君行驻足回首:“踏过此阶便是弟子山了。以后,就靠你自己了。“
少年神色正然:“昨夜仙人虽已明言我资质平平,却仍然答应带我入山,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青年微微颔首,化作一道剑光没入云端。
他深吸一口气回过身,朝着前方,迈出脚步。
晓雾如纱时,他已踏上石阶,然此时烈日已高悬中天,脚下的青石板仍无止境地延展。
他左右回望,却见身边师兄弟们步履轻盈,言笑晏晏,好像只有有他每一步都似身负千钧。
刹那间他突觉天旋地转,就在身体即将跌入虚空之际,一股力量猛地将他托住。
“师弟,可还撑得住?”
吴清明挣扎着转头,只见一只手掌贴在后背,沁凉的气息顺着经脉游走,仿佛注入一泓清泉。
“谢……谢谢师兄。”吴清明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笑意。
“无碍。”他温声应着,“我叫莫寒裴。这万级石阶本就是道坎,不如我们结伴同行,也能彼此照应。”
“我叫吴清明。多劳陌师兄关照了。”
在莫寒裴有意放缓的步伐与适时搀扶下,又熬过一个时辰的跋涉。这最后一级台阶终于踏在脚下。
穿过青石牌坊,蜿蜒的小径尽头,一座白玉院墙豁然展现。众多新弟子已齐聚院中,仰头望向高台。
鎏金殿台上,五道身影迎风而立,袍角各绣不同纹样。
当银鼎内三炷檀香燃至灰烬,为首的白发老者抬手轻挥广袖,浑厚嗓音如洪钟震荡:“老夫空溪歌,代众长老与乾清山,恭迎诸位新弟子。“
他目光扫过台下众人,语气陡然凝重:“此次入宗仪式添了新规——五人成组,由师兄师姐领路,一月内钻研一门剑阵。月末两两对决,山主会从中亲选传承弟子。期间,经阁藏书任尔等取阅。”
“最后,列位弟子须谨记——“老者掌心亮起金芒,字字铿锵,“乾清山立派千年,唯君子怀仁,自强不息八字为根!前路漫漫,望诸君好自为之。“
吴清明喉头微动,压低声音朝莫寒裴望去:“陌师兄,听那长老所言……万一修行遇阻,岂不是孤立无援?“
“莫急。“莫寒裴抬手轻拍他肩膀,眼底泛起温和笑意,“宗门意在磨砺心性,断不会真的放任不管。“
话音未落,一道月白色身影倏然降临:“你们二人,还有那边三个,随我走。“修长指尖划过另外三名少年。
“我是长月。抽签组队太过繁琐,直接随我上山。“
“凭什么?“陆鸣梗着脖子往前一步,
“想让我服你,总得露两手真本事......“话未说完,他指尖已点在他肩井穴。刹那间,五道身影化作银辉冲天而起。
再睁眼时,云雾在脚下翻涌,拖月峰的玄铁牌坊赫然入目。
陆鸣望着云海喃喃:“这......这是……?“
莫寒裴却似早有预料,转身面朝吴清明:“可还撑得住?“
长月凌空而立,衣袂翻卷间洒落点点星芒:
“此地是拖月峰。你们先互相熟识,我的洞府在月落方向。剑阵修行你们自行商议。“话音消散的瞬间,他的身影已化作流萤消失。
“我叫陆鸣,旁边这位是我兄弟黄星。”陆鸣双手抱胸,眼神扫视众人,“咱以后同门相处,得有个领头的,我看,不如选个老大。”
吴清明和莫寒裴依次报上姓名,最后,身形纤瘦的许荷也怯生生地自我介绍完毕。
“陆大哥说得在理。”黄星忙不迭点头,脸上堆起讨好的笑,“要是诸位没意见,陆大哥做咱们头领再合适不过!”
“陆兄所言极是。”莫寒裴神色从容,微微笑道,“只是不知陆兄打算如何选拔?”
“在这乾清山,自然是拳头硬的说了算!”陆鸣话音未落,右脚猛地蹬地,身形如箭般窜出,一记鞭腿带着凌厉风声扫向莫寒裴。后者脚尖轻点,如同一缕青烟般轻松闪过。
陆鸣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脚下步伐疾变,眨眼间已欺身近前,一套组合拳虎虎生风地砸出。莫寒裴不慌不忙,双掌如穿花蝴蝶,巧妙地将陆鸣的拳劲一一卸去。
趁他旧力已竭新力未生之际,莫寒裴顺势欺身而上,右拳如电般直击陆鸣咽喉,却在距离半寸之时戛然而止。
“陆兄承让了。”莫寒裴收拳后退,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陆鸣涨红了脸,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说出话来。
紧随其后,黄星与许荷的比试亦在电光火石间落幕。许荷看似柔弱,却不过三招两式便将黄星逼得连连后退,最终踉跄倒地。
轮到吴清明时,他望着场中还未消散的残影,喉头动了动,轻声道:“诸位师兄身手卓绝,师弟自愧不如,甘愿认输。”
他的目光微微发怔——方才几场比试,那些残影交错、气劲迸发的瞬间,在他眼中不过是模糊的光影,根本看不清分毫。
至此,五人定下长幼之序:陌寒裴以强劲的实力,被尊为大师兄;陆鸣虽败犹傲,成了二师兄;许禾位列三师兄;黄星嬉皮笑脸地应下四师兄的名号;而吴清明,默默领了五师弟的称谓。
暮色在山峦间悄然浸染,陌寒裴立在青石之上,领着周遭五位弟子,循着此处的运功法门修行。
日影西斜,夜幕渐临。陌寒裴睁开眼,目光如炬地扫向身旁的弟子们。只见四人之中,三道灵光在周身若隐若现,或明或暗地闪烁着,唯有吴清明周身一片黯淡,丝毫不见灵力波动的迹象。
“清明,还是不行吗?”他上前半步,声音里带着几分关切。
吴清明苍白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听到对话声,其他几人也纷纷从修炼中苏醒。
陆鸣瞥了吴清明一眼,语气淡然中带着几分疏离:“吴师弟,你体内的灵气过于稀薄了,若是实在勉强不来,放弃也罢。”
话音未落,陌寒裴面色陡然一沉:“大家入了这山门,便是同气连枝的手足!修炼一途,本就道阻且长,刚开始遇到些困难再正常不过。更何况吴师弟入门尚浅,起步较晚,与我们根基不同,着什么急?莫要灰心,慢慢打磨便是!”
吴清明垂首听着,喉间像堵着团浸透冷水的棉絮,半晌都没能挤出半句话。其余弟子神色各异,最终都默默转身离去。
许禾落在最后,路过时特意放缓脚步,宽厚的手掌轻轻拍了拍他肩头,趁人不注意,将一个温润的白玉瓶塞进他掌心。借着暮色,瓶身上“聚气灵”三个篆字在微光下若隐若现。
脚步声渐渐消散在回廊尽头,空荡荡的石室里,烛火摇曳不定。吴清明握着那瓶丹药,依照功法典籍中的要诀,他努力摒弃杂念,试图在经脉间寻到一丝灵气的踪迹,可任凭他如何凝神屏息,体内依旧如干涸的河床,感受不到半点灵力流淌的迹象,心中的焦灼如同野火般愈燃愈烈。
时光如梭,三日转瞬即逝。拖月峰广场中央,五道身影错落而立,皆将目光投向地面那幅未完成的剑阵图。残缺的图纹在晨光下泛着微光,仿佛正等待着众人赋予它破敌的锋芒。
陌寒裴坐在一边,指尖划过图中玄奥纹路:“陆鸣身怀水灵之气,主御敌击远;黄星具地灵根骨,与陆鸣共守阵眼。许禾擅雷法,与我火灵之力相合,主攻杀伐。如此攻防相济,剑阵必成大器。”
话音未落,陆鸣似笑非笑的目光扫向吴清明:“那我们这位吴师弟,又该站在何处?”
吴清明心头一紧,慌忙垂眸避开众人视线,衣角被指尖攥得发皱,喉间像哽着块烧红的炭。
陌寒裴神色陡然肃穆,剑眉微蹙:“吴师弟所在方位,正是剑阵枢要。此阵威力惊人,需借他灵气流向牵引攻势。我等修为虽高,精力多耗于稳固阵基,反倒要靠吴师弟以灵气为引,掌控全局。”
这番话落在吴清明心上,正当他满心惶惑时,两道温热的手掌同时搭上肩头。
许禾爽朗的笑声混着陌寒裴沉稳的鼓励在耳畔响起:“五师弟,加油!”
几日过去……
藏经阁第三层,烛火在羊皮卷上投下斑驳光影。陌寒裴反复推演剑阵图,指尖被墨汁染成青黑;陆鸣与黄星为一处灵力走向争执不休,拍案声惊飞梁上夜枭。唯有吴清明蜷缩在角落,看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冷汗浸透后背——那些不断变换流转的灵力图谱,在他眼中不过是扭曲的黑线。
破晓时分,托月峰会武台隐在云海深处,玄铁栏杆凝着霜色。长月负手立于观礼台,素白道袍猎猎作响,袖间暗绣的流云纹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他垂眸望着场中六人结阵,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笛,眼中寒芒渐盛。”
陌寒裴、陆鸣、黄星呈三角之势分立,许禾稳坐阵眼,吴清明则被夹在陌寒裴与许禾之间,掌心早已沁出汗渍。
随着沉喝声起,四道灵光冲天而起——幽蓝的水幕漫过陆鸣周身,黄星脚下浮现出青铜色地纹,许禾全身噼啪炸开雷芒,陌寒裴掌心腾起赤焰。吴清明强压下心头震颤,勉强凝聚起一丝灵气,却在其余五股磅礴力量的威压下几近溃散。
五种灵相轰然汇聚,阵眼上空凝结出一柄晶莹剔透的巨剑。剑刃吞吐寒芒,将整个会武台映得青白。
陌寒裴青筋暴起的手仍固执地结着法印,声音因灵力消耗而沙哑:“吴师弟,稳住!以灵引剑,控住方位!”
巨剑的嗡鸣声震得众人耳膜生疼,剑身纹路中流转的灵力如沸腾的岩浆。
“师弟,就是现在!”
许禾的嘶吼撕破长空。吴清明咬破舌尖,他拼尽全身力气挥动手臂,那柄凝聚众人之力的巨剑竟真如离弦之箭,朝着十里外的独峰破空而去!
就在这时,他却浑身经脉便骤然一紧。只见灵气丝线如崩断的琴弦,在他识海中轰然炸开!
刹那间,凝聚着众人灵力的白剑失去控制,剑身纹路中流转的光芒疯狂扭曲,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般发出刺耳尖啸。
“不好!快撤!”
陆鸣瞳孔骤缩,周身水幕瞬间暴涨,却在暴走的灵剑前不堪一击。那道裹挟着毁天灭地之力的白芒竟调转方向,直取灵气溃散的吴清明!
生死关头,陌寒裴眼中闪过决绝,身形如离弦之箭扑出。他双臂张开,将吴清明重重撞向身后,自己却直面呼啸而来的剑光。
千钧一发之际,长月的道袍如白鹤振翅,玄奥法诀自口中迸发,金色光幕轰然展开。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气浪掀飞了半座会武台。待烟尘散尽,长月单膝跪地,怀中的陌寒裴面色惨白如纸,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襟。他紧闭双目,发间的玉冠不知去向,凌乱发丝下,苍白的面容却仍带着劫后余生的释然。
吴清明双膝重重砸在青石板上,膝盖传来的钝痛却不及心口万分之一。
他望着那道裹挟着陌寒裴远去的遁光,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我……我都做了什么……”
离开之前,长月抱着昏迷的陌寒裴,转身前意味深长的一瞥如重锤砸在他心头。
“成事不足!”陆鸣甩袖时带起的劲风掀乱吴清明额发,黄星冷笑一声,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雾霭中。
唯有许禾驻足片刻,粗糙的手掌重重按在他颤抖的肩头:“别往心里去,谁能料到会出岔子……”话未说完,叹息声已消散在风里。
吴清明瘫坐在满地狼藉中,沾血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
远处独峰上残留的剑痕泛着冷光,像是在无声嘲笑他的无用。山风卷着枯叶扑在他脸上,却吹不散眼底浓稠的绝望
——原来他的存在,真的会成为他人的负累。
是夜。
夜幕如墨,浓稠的黑暗将托月峰层层包裹。长月负手而立,目光落在眼前形容憔悴的吴清明身上,良久,一声喟叹打破沉默。
自剑阵之事后,吴清明的名字已被长老们从拖月峰除名。
长月领着他,脚步踏碎月光,来到一片草园。药香混合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灵植在夜色中轻轻摇曳,叶片上的露珠折射出幽微光芒。
“长老们商议过了,从今日起,你便留在这药堂草园,打理这些灵植。虽说不能再修习正统功法,但与灵植相伴,对灵力感悟亦有益处。”
长月声音低沉,说罢,他微微颔首,身影便消失在沉沉夜色里。
暮色里,突然一道清美身影在吴清明面前站定,腕间铃兰坠子轻晃,带起若有似无的甜香。
“你便是新来的园丁吧?”声音像是浸过晨露的新茶,清润中带着几分暖意。
不等他开口,女子已蹲下身,素白指尖轻抚过他因攥拳而发红的指节:
“长月都同我说了。莫要把过错都往身上揽,修仙路上本就是这样,都是要经历的。”
纤手突然覆上他冰凉的手背,吴清明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拉着踉跄两步,停在一株通体透蓝的灵植前。
寒月草在晚风里舒展莹润的叶片,叶脉间流转着星辉般的微光。
“试着将灵力凝成丝线,顺着根茎注入。”女子手把手教他结印,温热的气息扫过耳畔。
“它便能散发香气助你梳理灵脉,净气凝神。”话音忽落,她笑着将她的手掌按在草叶上。
当第一缕灵力注入的瞬间,寒月草骤然亮起,吴清明浑身一震,那些心里横冲直撞的躁意竟真的渐渐平息。
“这些小家伙就交给你了。”
她伸手揉了揉吴清明的发顶,动作自然,随后转身踏入夜色。唯有寒月草的清香仍萦绕鼻尖,吴清明怔怔望着空荡的小径,指尖残留的余温,混着草叶上未干的夜露,让他突然想起儿时母亲为他擦去眼泪的触感。
自此约莫一月。
晨雾未散,吴清明正挑着水桶行至廊下。竹扁担压在肩头的钝痛早已习惯,却不及耳畔突传来的议论声刺得心慌。
“听说了吗?拖月峰不知为什么除掉了一个弟子!这新弟子还没一个月就没了,还真是厉害!”
“可不是嘛,不过他们拖月峰虽然只剩四位新人,却仍然拿到了前十的位置,当真是厉害啊……”
他垂眸盯着水桶里晃动的倒影。水面裂开又合拢,恍惚间竟映出剑阵暴走时那道刺目的白光。
他握紧扁担继续前行,直到拐过九曲回廊,那些议论声终于被抛在身后,可胸腔里翻涌的苦涩,却比山间晨雾更难消散。
然而,当他到药园后不久,那肩上水桶却突然翻倒在地。
水痕蜿蜒着漫过青石,在枯萎的寒月草前停滞——那些曾泛着幽蓝光泽的叶片,此刻如被抽走魂魄的蝶翼,皱缩蜷曲在泥土上。
十余株灵植竟只剩一株,奄奄一息地垂在女子指尖,在晨风中抖落细碎的残叶。
“吴师弟你来了。”女子转身时,裙角带起的风裹着若有似无的药香。她眼角弯成温柔的弧度,可指尖抚过寒月草时,微微发颤的动作却泄露了心绪。
“都怪师姐疏忽,这寒月草需三日一喂灵力,是我记错了时辰,说成了一日。”
吴清明喉间发紧,却见女子已款步走来。擦肩而过的瞬间,一滴温热的泪砸在他滚烫的脸颊,如同一粒火星坠入寒潭。
数日后,他再次一如既往的前往药园,然而他却发现周围的弟子,好像都带着莫名的眼光看向他。
这日,耳间传来两个女弟子的打趣声,他偷偷溜进一处拐角。
“你知道了吗?齐㳯师姐将存了许久用来晋级突破境界的寒月草,交给了一位新来的药童打理,却不出一个月竟都被养死了!“
“啊?还有这种事?那寒月草可是五十年才会开一次蓝光叶,那么贵重的东西为什么要交给一个新来的?“
树影斑驳的拐角处,吴清明贴着冰凉的石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蝉鸣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混着女弟子惋惜的议论声,在他脑海里炸开。
五十年一现的蓝光叶,师姐转身时那滴滚烫的泪,还有那些枯萎的寒月草......所有画面绞成一团,勒得他喘不过气。
血腥味在齿间漫开,他突然发足狂奔。山风呼啸着灌进袖口,衣襟猎猎作响。脚下的路蜿蜒向迷雾深处,他却不知道该逃往何处——似乎哪里,都不是他的归处。
……
残阳如血,将少年单薄佝偻的身影拉长。吴清明跪坐在山中一角,一株毫不起眼的野草前,正将灵力如丝线般注入草茎。
可最后野草依旧蔫头耷脑,全然不见结苞抽穗的迹象。
“控灵术,可不是你那样使儿的。”一道清脆嗓音自身后传来。
黑袍少年斜倚竹篱,玄色衣摆垂落如墨,他抱臂而立,眉眼间尽是玩味笑意。
“灵草扎根于土,灵气循根茎而生。”他屈指轻弹,一道幽蓝灵力掠过吴清明掌心,精准缠绕在草茎根部,“你得先打通这堵塞的脉络,否则灵气不过是无根之水。”
吴清明猛地回头,沾着泥土的指尖还在微微发颤:“你是谁?”
黑袍少年展眉轻笑,眼底掠过一抹狡黠:“吾名郝剑,自外乡而来。你家乾清山山主于观星台开设讲学堂,传经诵文。你不知道吗?我嘛,不过是里边儿一个听书儿的。”他
吴清明神色茫然,垂眸望着掌心消散的灵力:“既如此,你为何不去听讲,却在此处……””
那少年闻言仰头大笑:“经文儿太简单,没意思儿——”
他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语气里满是戏谑,“还不如,看个傻小子乐呵儿。咱们,有缘再见喽!”
话音未落,那抹黑色身影已转过月洞门,在渐浓的暮色里渐渐消散。
月色如水,倾泻而下,为世间万物披上一层银纱。吴清明与同行之人一路小跑,脚下的石板路被月光照得发亮,四周静谧无声,唯有两人急促的脚步声在夜色里回响。
不多时,吴清明便望见了自家那熟悉的栅栏小院。一路上,他满心期许,渴望看到那暖人的灯火,可入目之处,皆是死寂沉沉,一片漆黑。
就连自家往日台桌上,那盏总能慰藉心灵的夜烛,此刻也没了踪影,只剩清冷的月光,孤独地洒在小院之中。
他的心弦紧绷如弓,呼吸急促而沉重,急忙推开木门。
父亲吴清云端坐在竹椅上,腰背挺直,双手搭膝,像在闭目养神。两只手掌里,却莫名抱着他五岁时送给父亲的粗糙虎木雕。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送给父亲的礼物。
母亲许沁微微歪着头,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温柔的笑,像是做了一个梦。可她的一只手垂落在地,五指张开,指尖还勾着半件没能织完的衣裳。
吴清明扑过去抓住母亲的手,那触感让他浑身发抖——
许沁的手掌粗糙温暖,仿佛还有余温,可手腕以下已经冰凉僵硬。
他下意识去摸母亲的胸口,那里却静得可怕,没有心跳,只有他小时候替母亲缝补过的旧衣料,针脚歪歪扭扭地硌着他的掌心。
“娘……?”
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他猛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地绕到许沁的摇椅后,用力摇晃着椅子,藤椅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娘!你不是最讨厌我在背后摇你的椅子了吗?你快说说清明啊……”
可这一次,椅子上再也没有那句温柔的责备。
只有远处夜虫的鸣叫,和梨花瓣飘落的沙沙声。
吴清明开始干呕,却吐不出东西,只有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
他抓起母亲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可那只手再也无法替他擦眼泪了。
最后他蜷缩在许沁脚边,像小时候怕打雷时那样抱住她的腿,可这次没人会弯腰摸他的头。
石桌旁的梨树突然纷纷扬扬开始落花,雪白的花瓣盖在夫妻俩身上。
月光突然被云遮住,整个院子陷入黑暗,只剩石桌上那封信微微反光。
哭声也由最初的清明,逐渐低俯深沉,再到嘶哑破碎,到最后,只剩微微的气音颤抖,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这一夜,在院子之外,站着一个清丽的身影。她静静地透过门扉,看着院中的一切,脸上的神情隐匿在月色里,让人难以捉摸。
直至天空微微泛白,只剩寥寥几点星宿还在挣扎闪烁。少女终于莲步轻移,缓缓走到少年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左肩,声音轻柔却又带着几分清冷:
“石桌上有封信,我帮你读吧。”
少女打开信封,里边有一张充满了许多折痕的黄麻纸,吴清明瘫软地坐在石凳上,眼神空洞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清脆的声音在清晨的微光中响起:
“清明,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想必我们已经分别了。我难以想象你此刻的状态,咱家小清明,是不是又像以前伤心时那样,哭丧着脸,挂着大鼻涕呢?好啦好啦,不哭啦。你还记得吗,娘说过,这样可一点都不帅气,没有男子气概。
娘知道你现在一定又生气又害怕,可能还会想“为什么他们不要我了“。不是的,清明,爹娘这辈子最舍不得的就是你。
你还记得你六岁那年发烧吗?那晚暴雨,背你去镇上的路上,你趴在娘肩上说:“娘,我要是死了,你会不会忘了我?“傻孩子,现在轮到娘问你了——清明,你会忘记我们吗?
锅里还盛放着小米粥,灶台下面第三块砖是松的,娘在那里藏了钱,还有你最爱吃的山楂糕。别一次吃太多,会胃疼。对了,梨树下埋着个陶罐,里头有你换牙时掉的乳牙,娘每颗都留着。罐子旁边...埋着你的脐带……
清明啊,你永远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
娘这辈子最后悔两件事:一是没能让你像其他孩子那样跑跳玩闹,二是...”
突然一片墨迹在纸上晕开了大半,又另取了外一行。
“...二是没来得及看你娶媳妇。要是将来有成亲那天,记得带姑娘对着星星磕个头,让娘好好看看...”
————永远爱你的爹和娘。
少年的眼睛紧紧眯着,已经干的挤不出泪花,喉咙间却仍传来阵阵支支吾吾的哽咽声。
信袋里,还有一张小小的漆黑色卷轴。这自然没能逃过少女的眼睛,她拿起卷轴,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便又将卷轴放回了信袋。
许久后,少年才缓缓看向她:
“姑娘,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你是否知道关于我爹娘的事?”
“你们这儿就是一个被隔绝了天地的封印结界!我不知道怎么让你明白,我是从‘外面’的世界来的,之前因为察觉到一股强大的龙气,便寻了过来,却没想到这龙珠几剑下去,我剑毁了不说,它还突然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吸力,把我吸了进来。”
说完后,少女突然行至少年面前,抬起右手,悬停在他头顶上方不过五寸的位置,手指微微颤动,结成一个诡异的手势,而后轻轻拍向少年的天灵盖,再缓缓抬起。
当手掌与天灵盖逐渐分离时,其间突然迸发出一道金光。随着掌心远离,那金光越来越小,到最后竟化作一条通体金黄、手腕粗细的巨大蚕蛹。
少女将蚕蛹放在少年身前,待他稍稍看清后,突然一把将蚕蛹捏成了金色的碎尘。
“这是‘噬生蛊’。”她低声道,“它本该吞噬你的生气,可奇怪的是……它似乎被什么东西压制了。”
吴清明怔怔地看着她,眼神空洞。
“现在……我不在乎了。”
他缓缓闭上眼,像是疲惫至极。
“我只想……和娘在一起……”
——哪怕只是幻觉。
五六个时辰过去,天空却越发阴沉如墨。简陋的土屋里,那盏摇曳的残烛将熄未熄,在墙上投下两道交叠的影子。
吴清明缓缓睁开眼,睫毛在烛光中投下细碎的阴影。他察觉到腿边温热的触感——青衣少女正趴在他的腿边,她的发梢还沾着夜露,显然刚从屋外回来不久。
“醒了?“少女突然开口,声音似乎轻柔了些。
“我从家里老爹那儿听说过一种叫嵿印的封印象术,和你们这儿很像,它是用山岳的土灵之力来达到镇压效用的...“
稍作停顿,她继续道:
“你爹娘已经安葬好了。“
少年的手指悄然掐进掌心,一脸难看的模样。
“别急着寻死。“少女突然凑近,“结界要塌了。“她指了指窗外,那里本该泛起鱼肚白的天际,此刻却翻滚着不祥的暗红色云涡。
吴清明望着窗外的永夜,喉结滚动了一下:“姑娘不走吗?“
“走?“她忽然笑出声,腕间银铃轻响,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脆,
“我要是能走,还会留在这儿听你哭鼻子?“可笑着笑着,她的目光却落在少年渗血的掌心上,笑意渐渐凝固。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远处传来结界崩塌的闷响,像垂死巨人的心跳,震得屋檐上的尘土簌簌落下。
“谢谢。“少年突然开口,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帮我安葬...“话未说完他又哽住。
他蜷缩成团,把脸埋进膝盖,单薄的肩膀颤抖如风中秋叶,指节却因用力而发白,仿佛要把自己揉碎。
“我的性格很阴暗,我的身边好像没有一个人喜欢我,也总是惹得爹娘生气。”
“以前我很贪玩儿,经常偷偷去找别的同龄,还去捡他们的玩具。我记得最开心的是有一次,他们让我扮妖怪,全拿木剑来追着我跑,当时我感觉我可神气了……
但是每次也会被爹关禁闭,被他打。后来,我全然只记着疼,虽然我也看到爹几次偷偷塞药给娘亲,但是我全都不想承认,我恨他……”
“但我的娘亲,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她经常帮我梳头发,擦脸洗脚,可是这些我从来都没对她做过,还经常把很多不好的情绪发泄在她的身上……”
突然,一只素白的手突然横在眼前,小指翘起:
“要跟本姑娘做朋友吗?“
银铃在腕间叮咚作响,“我可比一百个朋友都靠谱。“
少年怔怔抬头,却在瞥见自己黝黑粗糙的手时猛地缩回。少女直接抓住他的手腕,强行勾住他的小指:“现在反悔晚啦!“
她的掌心有练剑留下的薄茧,却温暖干燥。吴清明忽然想起母亲最后一次握他手的温度,那布满茧子的掌心,也是这般粗糙而温暖。
“其实有个办法。“少女突然正色,从袖中取出一卷泛着青光的竹简,“但需要你相信我——哪怕我可能...“
“我信。“少年打断她,红肿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将熄的炭火里突然迸出的火星,
“娘说过,做人要明事理。在没弄清楚你是谁之前,我不能太任性…“
少女愣住。竹简上的青光映在她脸上,照出那一闪而过的动容。她没想到这个刚失去一切的少年,竟能说出这样的话。腕间银铃无风自动,她突然解下一个玉兰银铃:“给。“
见少年要推拒,她挑眉:“不要就扔了!“
吴清明慌忙在衣袋里摸索,掏出一把野山楂:“我、我只有这个...“
鲜红的果实滚落在少女掌心,还带着少年的体温。
她忽然想起什么,扑哧笑了:“记得还我铃铛啊。等出去了,我要收利息的。“
“轰——!“
地动山摇的瞬间,少女一把揽住少年。房梁轰然倒塌的巨响中,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再睁眼已置身一间雅致厢房。雕花窗棂外,血色月光将云海染得猩红。
“这是花铃里的小世界。“少女晃了晃手腕,银铃发出空灵的声响。
吴清明正死死盯着窗外。血色月光下,整个小镇正在崩塌。那些欺负过他的、嘲笑过他的,都化作烟尘。马艳那身鲜艳的衣裙在尘埃中一闪而逝。
“他们...“
少年声音平静,手中的银铃细微震颤。
“一样。“少女轻声答道。
沉默良久,少年突然抬头,眼中的血色渐渐褪去:
“姑娘说的办法是?“
少女挥手展开那卷古轴,青光在空中交织成繁复的阵图:
“此阵可让我们灵力相通,我身为外界人修为被封印,但是你身上却不被这封印影响,所以试试看能不能让你用我的修为,将那峰顶的东西弄出来看看,兴许对破这结界有用!“
她指尖轻点,阵纹如活物般流转,“你准备好了吗?“
吴清明望向窗外血色苍穹,铃铛突然发出清越的声响,仿佛在回应他的心跳。
“开始吧。“
他开始迈步向城中走去,山风拂过,殷红的剑穗轻盈晃动,如跳动的火焰,在他背后悠悠摇曳。
“前辈,您可知道我身上这毒,该如何解?”
脑海中虚影淡淡浮现:“此毒经百童血骨淬养,阴邪之气入髓三分。传闻文庙圣火千年不熄,至阳至刚,或可克化。”
“文庙之火……”少年踉跄半步,“前辈可知何处寻得?”
虚影似在轻笑:“我不问世事许久,哪管得了尘世变迁。你不如去前方城池,寻人打听。”
“……”
吴清明识海深处,混沌雾气翻涌。
“如何?他可让你满意?”虚影负手而立。
一道古怪透蓝的剑光悬浮在其面前:“资质过于平庸,难成大器。”
虚影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些年过去,你的眼光还是这般犀利不饶人。”
对话声落下,识海深处隐隐传来低笑,消散在无尽黑暗之中。
城郭间人潮如织,打铁声与叫卖声此起彼伏。
拐过两三街角,酒肆旌旗随风招展,一座刻着“醉仙苑“大字的牌坊映入眼帘。
露天酒肆里,一名身着粗麻短打的汉子醉卧桌前。他蓬头垢面,乱发间还沾着草屑,背上却斜挎着一柄古怪的绣铁长剑。
汉子醉态可掬,嘴里含糊不清地传来阵阵嘟囔:
“一杯酒,两碗酒,三壶四坛好朋友......“
吴清明随意瞥了那烂醉的汉子一眼,瞧他满脸凶相、衣衫不整的模样,心中暗忖此人不是什么善茬,当即打定主意绕道而行。
谁料,就在他刚要移步时,那原本趴伏着的汉子双眼蓦地一睁,目光如电般射向了他。
还未等吴清明反应过来,那汉子喉头一阵翻涌,对着他便是一阵狂吐:
“比老子昨夜吐的酒糟还恶心……”说罢,又“哇”地一声,吐出好大一口秽物。
少年满脸惊愕,呆立当场,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你是说我恶心?”
可那汉子只顾着弓着身子,一个劲儿地呕吐,根本没再正眼瞧他。
吴清明也不想再多做纠缠,皱了皱眉头,加快脚步,匆匆转身离去。
吴清明才转过几条巷道,身后骤然炸开一阵喧闹。
回头望去,只见先前那个烂醉的汉子正被一群人追得满街乱窜。为首的妇人手持擀面杖,满脸怒容:“臭王八!还没人敢在老娘店里吃霸王酒!给我往死里打!!”
汉子跌跌撞撞冲到吴清明跟前,竟不顾形象地“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发髻歪斜、涕泪横流:
“小施主!咱俩相见即是有缘,求您借点钱财解燃眉之急啊!!”
吴清明望着汉子狼狈的模样,又瞥向气势汹汹逼近的人群,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袋铜钱,苦着脸递了过去。
解决这桩麻烦后,汉子却没打算离开,反而拎着酒葫芦一路踉跄,像片甩不掉的枯叶黏着少年。
“老子叫李无咎!小娃子,你叫什么?”他打着酒嗝,话语间混着酸腐的酒气。
吴清明皱着眉往旁让了半步,语气冷淡:“吴清明。”
“别这么冷冰冰的嘛!”李无咎突然伸手勾住少年肩膀,油腻的发丝垂在他脸上,“你这拒人千里的样子,可和你体内流转的先天一气不一样——那玩意儿,可比你果断多了。”
这话让吴清明猛地顿住脚步。他刚要反驳,却见李无咎突然凑到跟前,浑浊的眼珠里倒映着少年警惕的神色。一股混着呕吐物酸臭的酒气扑面而来,呛得他后退半步。
清晨,薄雾轻柔地笼罩着山层。微光透过淡薄的雾气,给此间一居小屋,镀上一层朦胧的轮廓。
白光化成的柱柱光幕散在房间各处,映射到寝室少女的身上。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屋内陈设陌生,弥漫着一股异样的冷清。
“哥?你到底在哪儿?“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晶莹的泪花瞬间涌上眼眶。话音未落,她已赤着脚,跌跌撞撞冲出门去。
她手腕突然被人扣住,微凉的掌心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
“秋夏。“
少女猛地旋身,湿漉漉的睫毛下,一双警惕的杏眼死死盯着来人。泪珠子在眼眶里打着转不肯坠落。
“怎么是你?我哥呢?我哥到底去哪了?“她紧紧攥住少年的衣衫。
吴清明往前半步,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你哥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说是要收笔陈年旧账,得些日子才能回。“
女童嘴唇剧烈颤抖着,突然崩溃大哭:“他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嫌弃我不听他的话...“
吴清明心里一揪。他抬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声音放得极柔:“秋夏,你哥临走前特意让我跟你说,他说等你尝到了全天下最甜的糖的那一天,他就会回来了。“
少女抽噎着仰起脸,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将女童拢进怀里,怀里小小的身子还在抽抽搭搭,“往后你哥不在,我替他守着你。“
她哭的溃不成军,滚烫的泪水浸透了少年的衣襟。许久,她闷声吐出个带着鼻音的“好“。
“多亏遇到一位仙人,他救了我们,还收留我们在此栖身。“
他蹲下身子,温柔地擦拭掉女童脸颊上的污渍,“仙人说山下有处好地方,能让我寻份差事,往后咱们的日子就能安稳些了。“
女童怯生生地点头,冰凉的小手像受惊的雏鸟般紧紧攥住他的衣角。吴清明轻轻翻转手掌,将那团颤抖的柔软完全包裹住,掌心的温度顺着相触的肌肤缓缓渗过去。
“山路不好走,要是累了就跟我说。“
他半蹲下身,与女童平视,“能自己走吗?或是让我背着?“
女童倔强地挺直脊背,沾着草屑的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我能走!“
说罢率先迈出步子,却在踩到碎石时踉跄了一下。
吴清明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掌心始终虚虚护在她腰间。
晨光将两道身影拉得很长,并排着踩碎满地斑驳树影,朝着山脚下那片熹微的人间烟火缓缓走去。
一路上的建筑,皆如诗画一般,散发着悠悠古韵,每一处细节都似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往来的行人个个容貌端正,神情平和,那眉眼间的善意,不知为何,总让他心生安宁。行走在这热闹的市井间,不过几步路的工夫,竟有陌生人热情地递来包子、玉米棒等吃食。这与少年在济湓城所见到的冷漠景象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他们沿着街道笔直前行,周遭的喧嚣渐渐远去,熙攘的人群也变得稀疏起来。不知不觉间,两人已来到一棵苍天古树的巨干之下。
令人惊奇的是,树干之中,竟藏着一座古色古香的楼宇。
楼宇之上,高悬着一块斑驳陆离的金字招牌,“茗月轩”三个大字,隐隐透着古朴的韵味。门口两侧,两盏八角宫灯静静悬挂着,浸射出朦胧而神秘的光影。
一阵微风轻拂,灯穗随之摇曳,好似在殷勤地向他们招手。
茶馆周遭静悄无比,二人紧紧拉着手,少年将女童挡在身后,缓缓踱步而入。
茶馆内,空间幽邃而静谧。几缕从雕花窗棂透进来的微光,在弥漫的茶香中肆意穿梭,宛如灵动的游丝。
木质的桌椅错落有致地摆放着,表面的纹理在昏暗的光线中若隐若现。墙壁上,挂着几幅泛黄的古画。
柜台后,一位身着月白色旗袍的女子正专注地擦拭着一套古朴的茶具。
“神仙姐姐,我照着一位仙人哥哥的指引,特地到这儿来求份差事做。”他脸上挂着羞涩而真诚的笑,毕恭毕敬地说道。
她的目光在少年和身旁怯生生的女童身上逡巡,神情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异样,开口问道:“你那仙人哥哥叫什么名字呀?”
“好像是叫,澹台君行。”少年微微皱起眉头,挠了挠头。
当这四个字传入女子耳中时,她稍愣了愣。很快,她将目光投向女童,嘴角扬起,露出一抹温柔似水的笑容,轻声说道:“这位可爱的小姑娘也是和你一道的吧?来,让姐姐好好看看。”
女童怯生生地迈着小碎步上前,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结结巴巴地说道:“神…神仙姐姐。”
女子听后,顿时展颜一笑,如春花绽放般明艳动人。她伸出纤纤细指,轻轻捏了捏女童红扑扑的脸颊,柔声说道:“诶!好乖巧的妹妹,以后就跟着姐姐吧!”
少年一听,连忙上前一步,神色焦急:“姐姐不行,她是我唯一的妹妹,不能跟你走!”
话音刚落,女子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那冰冷的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寒意,直刺少年心底,让他全身一阵发凉。
“小郎君儿,这儿的活不重,却也没那么简单,就怕你年纪轻轻,吃不了这份苦头。”说到这儿,她的目光落在女童身上,“至于这女娃儿,此物得留在我这儿!”
女子又突然提高音量,:“你要是不答应,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往后也别想再和她见面!”
他紧咬着牙,一双眼睛瞪着眼前这位表面温婉,实则手段狠辣的女子:“她是我唯一的妹妹!你不能这么蛮不讲理!”
突然她美眸中寒芒一闪,刹那间,一股磅礴而无形的力量将他紧紧包裹。
吴清明只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好像瞬间结成了冰,浑身的肌肉僵硬得无法动弹,整个人被钉在了原地。
女子玉指轻弹,几缕灵力在空中飞速凝聚,化作了一根根无形的鞭子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凌厉的弧线。
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狠狠地抽在了少年的背上。
他身体猛地一颤,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然而那股束缚之力依旧牢牢地将他定在那里,让他避无可避。
女童见状,大颗大颗的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她顾不上害怕,连忙扑上前去,扯住女子的衣角:“神仙姐姐,求求您了,别再打哥哥了,别打了呀!”
女子冷冷地盯着少年:“做还是不做?”
他咬了咬牙,强忍着背上的剧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做!”
女子见状,这才缓缓停下手中的动作。原本冷若冰霜的面容转为一抹温柔似水的笑意。她轻轻弯下腰,动作轻柔地将女童抱入怀中,声音甜腻得如同裹了蜜一般:“好妹妹,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童还抽抽搭搭地带着泪珠,微微仰头,小声回答道:“我叫春秋夏。”
“呀,多好听的名字,富有诗意又独特呢。”女子脸上笑意更浓,“姐姐叫寒凝,以后你就喊我寒姐姐吧。既然秋夏都求情了,那这次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说着,她轻轻抚摸着女童的头发,动作十分亲昵。随后,她的目光锐利地转向少年,语气陡然转冷:
“不过……要是下次还这么不懂礼数,可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
女子柳眉一竖,开口道:“你就先从打扫卫生开始做起,手脚放利落些,别毛毛躁躁的。要是扰了这茶馆的清静,往后就别想在这儿待下去了!”
“是。”少年紧咬着牙关。
尽管心中满是愤懑,吴清明还是暗自松了口气。至少这女子目前没有做出更过分的事,而且瞧她对妹妹的样子,似乎还挺喜欢。
少年知道自己心中的这份愤懑,并不是因为女子的恶劣态度。反而是恨自己太过无能,没有足够的本事护好妹妹,如若面对的是恶人,自己又当如何呢?
自此之后,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三月已悄然流逝。
空荡荡的茶馆里,却始终不见半个茶客。茶肆的女主人偶尔才来巡视一番,而自从妹妹跟随她之后,二人相见的机会变得寥寥无几。
尽管这里是救命恩人安置他的地方,但长时间与妹妹分离,他心中不免生出几分不安。每日里,他重复着扫地、擦拭无人落座的桌椅、保养器具的工作,每一个细节都不敢有丝毫懈怠。
那位女子每月会付给他三枚紫色小币作为工钱,这些钱在外面能换来不少生活所需。
这日,吴清明正握着毛掸子,屏息凝神地擦拭着雕花桌椅。忽有两道人影自虚掩的门缝外一晃而过,惊得他手中动作顿住。
还未等他看清来人,便被一股力道猛地拽出茶馆。
低头一瞧,竟是多日未见的女童。她的掌心温热,像团跃动的火苗,拽着他直往庭院深处跑去。
庭院上空,数十丈高的古树枝桠间,一枚莹白果子正泛着微光。秋夏仰头指了指,脚尖轻点青石地面,小小的身躯竟如离弦之箭般冲天而起。
她衣袂翻飞间,带起簌簌风声,眨眼便将果子攥在掌心。落地时,少女指尖凝着淡蓝光晕,随手划出几道弧线,空气里骤然荡开层层气浪,卷得廊下灯笼都轻轻摇晃。
吴清明瞳孔骤缩,喉间溢出一声惊叹。
“清明哥哥,这是寒姐姐教我的仙术!厉害吧?”说着,她从袖中掏出块油纸包着的糖,糖纸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金光。
少年望着眼前雀跃的少女,喉结动了动,僵在原地的手指微微发颤。半晌,他唇角终于勾起一抹笑,声音却有些发涩:“秋夏好厉害。”
话音未落,一道倩影如鬼魅般自后方闪现。女子素手轻点秋夏额头,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嗔怪:“小馋猫,把我这宝贝树果摘了,打算拿什么赔?”
秋夏脑袋一缩,双手慌忙将果子藏到身后,杏眼滴溜溜乱转:
“哪有哪有……姐姐你看错啦!”粉扑扑的脸颊上,还沾着攀爬时蹭到的几片碎叶。
女子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指尖划过秋夏翘起的发梢:“既然如此,往后每日练功再加半个时辰如何?”她语气似嗔似宠,眼底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吴清明望着这亲昵的互动,悬了数月的心忽然像被春风拂过,紧绷的肩头悄然松懈。
二人被女子叫至茶馆中,她将一张黄纸扔给了少年,上面画着几幅他从没见过的东西。
“你和秋夏去坊市,日落之前把单子里的东西给我买回来。”
说到此处,女子又将一枚刻着‘寒’字的玉牌丢给了女童:“这几天,城里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外人,秋夏你把这玉简收好。”
女童不明所以接过此物,二人便缓缓下了山去。
不久,这静巧的茶馆里,突然浮现一名白衣青年。
寒凝视若无睹,漫不经心:“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怎会这番关注那个平平无奇的小子。”
女子将泡好的茶向其对去,澹台君行微抿了一口:“先生常说,看待事物的本质不能只用眼睛,我觉得那位少年挺不错的。”
她轻笑了声:“呵,真是师出同门啊,明明放着那么一个天赋异禀的小丫头不要,就要个破烂儿。”
青年只是淡淡笑着没有说。
“你那石头的气息我看的出来,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东西了,况且想要以凡人之躯生出灵根,这本来就是大海捞针的事情。”
青年却淡道:“麻烦前辈了。”
女子叹了口,却也不再言语。
——
“咱们有两月没见了吧?“吴清明淡淡说道。
女童踮脚折下枝桠,翠绿的叶片在她掌心轻轻摇晃:“这段时间,我从可寒姐姐那儿听到许多东西呢。“
“哦?说来听听。“
“咱们脚下的灵寰城,本名原是乾清山。这山分作三重天地——“
女童用花枝在空中划出三道弧线,“最底下这层人烟最多,最热闹;但是第二层住着的全山内的修士;至于最顶层...寒姐姐说那里住着个老头,是山里管事的“
少年眉峰微:“没想到秋夏小小年纪,还是个消息通。“
“那是自然!“
少女把花枝往肩上一扛,昂首阔步走在青石板中央,发间银饰叮当作响,
“等我练成绝世武功,成了威风的大侠,不光能罩着你,还要给行冬哥哥个大惊喜!“
风卷着酒旗猎猎作响,少年望着少女蹦跳远去的背影,喉间泛起一丝苦涩。
他抬手虚抓了个空,嘴角勉强扯出的弧度,被巷口摇晃的光影揉得支离破碎。
走着走着,街巷间的人流如涨潮般涌来。南来北往的行人衣着迥异,两侧商铺比肩而立,琉璃灯盏将货架上的玄铁兵器、玉髓瓶盏映得流光溢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与鼎沸人声搅作一团,连空气都蒸腾着热闹的温度。
转过九曲回廊,一座鎏金宝塔拔地而起。
踏入塔内,层层阁楼已化作熙攘集市。修士们隔空架起灵阵,浮空的玉简、会发光的丹炉在摊位上流转。讨价还价声、法器嗡鸣声中,女童忽然攥住少年手腕往前拽。
吴清明慌忙稳住身形,压低声音:“秋夏!别乱跑,寒姐姐交代的事......”
女童攥着吴清明的手腕,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街角摊位前。
檀木托盘里堆满色泽各异的果实,有的泛着珍珠般的光晕,有的缠绕着若隐若现的藤蔓纹路,空气中浮动着清甜果香。
少女盯着圆润饱满的果子直咽口水,吴清明上前半步,拱手问道:“老板,这果子如何卖?”
灰袍老者慢悠悠抬眼,枯瘦手指敲了敲案几:“百元果,下品五十星元,中品五百。至于上品——”他意味深长地扫过两人腰间配饰,“得拿等值的稀罕物来换。”
吴清明瞳孔猛地一缩,喉结上下滚动——他每月在茶馆当差才得三枚星元,这价格于他而言无异于天价。
正当他攥着衣角进退维谷时,身旁突然响起清脆的嗓音。
“老板,给我两颗中品白元果。”
女童踮脚将吴清明往旁一拉,皓腕轻转间,囊中星元币如流萤倾泻而出,稳稳落入商贩怀中:“刚好一千,老板清点。”
老者满脸堆笑将玉盒递上:“哎哟,贵客出手就是阔绰!这两枚果子果肉晶莹,最是滋补,您收好!”
随着盒盖轻扣,一大一小两枚泛着水光的白元果,裹着馥郁果香落入少女掌心。
吴清明还僵在原地,秋夏已利落地将饱满圆润的白元果塞进他掌心。不等他开口,少女手中果子却被一口吞下。
“这、这钱......”少年喉头发紧,盯着手中的果子,目光又转向女童轻拍着的锦囊。
“寒姐姐给的!”她眼睛弯成月牙,“她每天都给我两百星元币,还说这些钱买不了什么东西,后来她还担心我不够用,经常塞给我一些。”
她突然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少年耳畔,“清明哥哥可要帮我瞒着姐姐,上次偷吃灵糕被抓包,她唠叨了整整三日呢!”
吴清明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一枚星元币便能让他在坊市饱腹半月,而秋夏口中“不值钱”的馈赠,足够买下整条街的铺子。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喉间滚出个艰涩的“好”字,掌心的白元果仿佛烫着似的,传来阵阵灼意。
就在这时,三道绣着金线云纹的身影闯入视野。为首青年名叫陆榕,一身广袖翻飞,腰间玉牌刻着的符文流转微光。
“这位前辈。”青年抱拳行礼,声线清朗如击玉磬,“在下愿以此物,求购一枚中品百元果中的水元果。”
话音未落,鎏金小盒已在掌心旋开,紫芒轰然炸开。盒中卧着的珠子正吞吐着幽光,表面暗纹竟如活物般缓缓游动。
老者苍老的手指轻叩柜台,浑浊的眼珠盯着盒中流转的紫光,喉结微微滚动:“五阶幽蝶核晶,倒是有点价值。不过——”他朝秋夏努了努嘴,“唯一的两枚中品水元果,都落进小贵客的口袋了。”
话音未落,他忽然瞥见吴清明攥在掌心的果子,枯瘦的脸上立刻挤出笑纹:“不过巧得很,这位小郎君手里还留着一枚。三位若是诚心要,不妨亲自问问?”
为首男子闻言,目光带着几分探究,古怪地打量了吴清明和秋夏一番,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吴清明身上,语气诚恳地说道:
为首男子微微眯起眼,言辞恳切:
“少年,看你周身并无灵力波动,想来尚未踏入修行之途。这果子专为修士淬炼灵体所用,凡人服下,灵力紊乱,轻者经脉寸断,重者暴毙而亡,与剧毒无异。你即便留着,也是暴殄天物,说不定还会招来觊觎之人。不如转卖于我,我愿出双倍之价,以解你的后顾之忧,如何?”
吴清明神色未动,眸光温和地转向秋夏,语调轻柔:“秋夏,你都听见了。这果子于我无用,本就是你所购之物。去留与否,换与不换,全凭你的心意来定。”
男子见状,忙把笑脸转向秋夏,:“小姑娘,在下实在是急需这枚白元果。所言君子不夺人所好,还望姑娘高抬贵手,把果子让给我吧。”
秋夏小脸纠结,眉头轻蹙,嘟着粉唇,咬着下唇,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果子表面的纹路,两只小手死死攥着。
半晌,她才嚅嗫着开口:“好……”
“我们不换!”
吴清明不假思索地打断,迅速蹲下身子,双手扶住女童的肩膀,轻声说道:
“秋夏,别勉强自己。这果子是你买的,不想换就不换。不用在意他怎么说,不用为了迎合别人委屈自己,更不必无端愧疚。”
秋夏原本纠结的小脸瞬间云开雾散,眉眼弯弯,笑得格外灿烂:“好呀,我知道啦,清明哥哥!其实我第一眼瞧见这果子,就喜欢得不得了。它香气最浓,个头又大,我想着一定要留给哥哥。哪知道哥哥不能吃……”说着,她的小嘴又微微嘟起,眼底满是遗憾。
吴清明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那就辛苦秋夏替哥哥好好保管着,等以后有机会,再找更适合哥哥的东西。”
然而,一旁的三名男子,脸色却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青一阵白一阵,仿佛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
陆榕双眼死死地盯着吴清明和秋夏手中的果子,牙关紧咬,腮帮肌肉微微颤动,语气中满是不甘:
“这水元果对神魂和筋脉有着极强的净化滋养之效,中品的水元果,更是传闻能提升灵相品阶。如此宝物,我此前只在古籍中见过记载,好不容易在此寻到……”
这时,他身旁一位身着淡蓝色锦袍的青年微微皱眉,向前一步,低声劝道:“陆师兄,此地透着古怪,神秘莫测。大长老虽言此处机缘众多,却只派了咱们外门核心弟子前来,想必是不想让内门弟子冒险,舍不得那些宝贝。况且,此地的主人也已明确警告过,不得肆意妄为。咱们实在没必要为了这枚果子以身犯险。”
陆榕听罢,怒意腾地涌上脸庞,五官因愤怒而扭曲:“这中品白元果乃是六品上乘仙物,价值连城!带回宗门,足以让咱们平步青云,就算自己服用,也能让修为大幅精进,脱胎换骨!如此良机,怎能轻易放弃?”
说罢,他眼神一凛,飞快地朝着身旁一人使了个眼色,声音压得极低:“速战速决,拿到果子马上撤离,千万不能让这儿的管事察觉!”
那人面露难色,微微迟疑了一下,但在陆榕凶狠目光的逼视下,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大步朝着吴清明和秋夏走去,脚步虽重,却透着一丝心虚。
吴清明见势不妙,急忙拉住身旁的女孩儿,想要快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还没走出几步,那人竟如鬼魅般瞬间闪现在二人面前:“小姑娘,把东西交出来就好,我不想对你动手。”
少年迅速将少女护在身后,猛地一脚踹向金越。壮汉却纹丝未动,只是轻蔑地斜睨了一眼,指头微微弯曲,隔空轻轻一弹。
刹那间,少年便如遭重锤,一头重重地栽倒在地,头顶缓缓渗出血来,就像是被一股极其强大的外力狠狠击中。
“清明哥哥!”
她转过身,体内气息陡然爆发,一个迅猛的回旋踢,将左腿如鞭子般狠狠地抽向青年,他赶忙伸出手臂抵挡,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弱小的女童竟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道。
可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少女以左腿为轴,瞬间腾空而起,再次一记右旋腿带着呼呼风声狠狠踢下。这一脚,实实在在地踢在了金越的脸上,把他撂翻在地上。
周围人的目光纷纷投来,他脸色涨得通红。这一脚彻底将他激怒,
青年全身恐怖的灵压如汹涌的潮水般倾泻而出。只见他一记重拳裹挟着丝丝电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少女。
“再有能耐,一个二境的小丫头还能对过我这四境的力道?!”
“蠢货回来!”远处陆榕见状,也变得紧张起来。
少女只觉眼前一花,一时间竟无法看清金越的动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旁倒地的少年猛地站起身,纵身一跃,瞬间挡在了少女前方。
然而,就在那青年的拳头即将与女童接触的千钧一发之际,女童身上蓦地亮起一块温润的玉牌。正是先前那女子交给她的东西。玉牌光华一闪,瞬间横亘在两人之间。那挥拳的青年只觉一股磅礴巨力袭来,竟如断线风筝般被狠狠震飞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
那人先是满脸惊愕,愣在原地。旋即迅速爬起身来,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又准备再次猛冲上前。
就在男子手中金雷滋滋作响、蓄势待发之时,他的心神毫无预兆地猛地一紧。
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力量,好似微风拂过湖面,轻柔却又不容抗拒地从他周身掠过,令他全身的力量仿佛瞬间被抽离。
紧接着,男子手上正凝聚着的灵力,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刹那间,他的身躯连同周围的一切,都仿佛被无形的枷锁禁锢,定格在了原地。
整个空间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声音,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这静谧弥漫着令人脊背发凉的诡异气息。
令人惊奇不已的是,在这凝固的世界中,唯有那少年与少女能够自如行动。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少年原本还血迹斑斑的伤口,竟毫无征兆地逐渐恢复如初。
同时,一道震彻神魂的宏大声音,不知从何处,悠悠荡绝而来:“诸位在此切磋比试,点到为止尚可,严禁伤人性命。再次声明,来者是客,却也别坏了规矩。”
神音刚落,却只见那男子的一只手臂,毫无预兆地在空气中化为飞灰,簌簌飘落。
几息之后,那股恐怖的力量明显消散。然而,解除束缚的数许人,依旧有许多僵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三人也已吓得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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