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行被划掉的句子:“妈妈说,女孩子不能太自由,太自由会被人抢走。”
江凝盯着这行字,喉咙一紧。
那句话她依稀记得,是母亲在她十岁那年对她说的。
那年她第一次一个人跑到小镇东边的画室写生,回来后母亲大怒,骂她“不守妇道”,说如果哪天出事了就是“自找的”。
那年之后,她再也没一个人出过门,哪怕是去买水彩。
她一页页翻,发现整本日记到后期几乎全是空白。
那是一段“自我主动消失”的年纪。
她不再写,不再画,不再提意见,只做一个听话的、安静的、不惹事的孩子。
而母亲,却总在外人面前骄傲地说:“我家女儿最省心。”
她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回忆像海水一样淹过来。
⸻她十八岁那年想报美术专业,母亲说:“考美术你想去北上广?
你要是敢报,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屋里。”
她把画夹烧了,复读一年,最后去了母亲选的师范学院,读了母亲选的中文系。
大学四年,她每年寒暑假都要回家陪床——母亲总会在她期末周突发病症,“胃出血心悸哮喘骨痛”,每次都在她有重大安排的时候。
而她,永远只有两个选择:回来,或者成为“没人性的女儿”。
她从没告诉过别人,她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场画展,是在研究生第二年偷偷参加的——她用的是假名、假邮箱、画廊也从未知道她的身份。
那晚她站在展览馆角落,偷听别人议论她的作品时,差点哭出来。
不是因为骄傲,而是因为她终于成了自己。
可现在,她回来了,又一次被塞进了那个无形的框架。
她喘不过气来。
⸻她打开电脑,写下了一段话:“有一种家庭,是不需要锁链的。
它用爱和责任的名义,把你困在自己造的玻璃屋里。
你看似自由,实则连呼吸都带着他人的影子。”
她手指顿了顿,点了保存。
她已经开始计划,如何离开——彻底离开,不留一丝可以再被拖回的借口。
⸻第四章:你不能逃,因为我们说你不能江凝是在中午吃饭时,第一次感觉到“众口铄金”的重量。
那天的饭桌比以往更热闹。
两位亲戚前来探望母亲,一位是姑妈,另一位是舅舅。
桌上摆了七八个菜,荤素搭配,汤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