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永强买早饭。”
“正好顺路!”
她亲亲热热挽住我的胳膊,“上回你教我做腌萝卜,小哲可爱吃了。
永强哥说得对,咱公社就数你最会持家......”棉纺厂大喇叭突然放起《东方红》,冯丽娟像被针扎了似的松开手:“哎呦差点忘了!
表彰会材料还没交呢!”
她小跑着往公社办公室去。
我在供销社称了二两油条,拐过粮仓就听见杨永强的大嗓门:“丽娟这份报告写得透彻!
看看这数据,亩产二百六十斤!”
公社办公室的绿漆木门虚掩着,冯丽娟正捏着粉笔头在黑板上画棉花图,杨永强叉着腰在旁边指指点点。
我怀里的油条袋子被攥得渗油,那黑板上的数字分明是我在油灯底下算了三个通宵的。
“小芸?”
杨永强扭头看见我,眉头拧成疙瘩,“不是让你在家熨裙子?”
冯丽娟慌慌张张擦黑板,粉笔灰扑簌簌往下掉:“永强哥,要不让小芸姐来讲吧?
她比我懂......你跟她客气啥!”
杨永强抢过粉笔往桌上一摔,“她能说出个啥?
就会记个柴米账!”
油条袋子啪地砸在水泥地上。
杨永强瞪着我,冯丽娟去扯他的袖子:“别吵吵,让人听见......听见咋了?”
杨永强甩开她的手,“去年评先进,她非要逞能带人种啥抗旱棉,结果呢?
害得公社白搭三十亩地!”
我弯腰捡油条的手指头直发僵。
大喇叭突然换了调子,公社主任背着手踱进来:“丽娟同志,发言稿准备好了?”
冯丽娟揪着衣角往杨永强身后躲,被他一把推到前面:“早备好了!
连试验数据都整理得明明白白!”
主任扶了扶眼镜,瞅见黑板上的数字直点头:“不错,亩产二百六,比往年翻一番!
丽娟同志真是咱公社的金凤凰!”
我攥着油条往门外退,冯丽娟细声细气地开口:“其实小芸姐也......她也就是打打下手!”
杨永强抢过话头,“主任您不知道,丽娟为了这些数据操了多少心啊!”
冯丽娟的发言声透过喇叭传遍公社大院时,我蹲在茅房后的土沟里吐得昏天黑地。
报名表从内衬口袋滑出来,被眼泪砸出个圆斑。
西疆棉田的照片在纸角泛黄,拖拉机碾过的土垄比我家的炕席还平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