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士子正朝着监刑的官员方向拼命挣扎,涕泪横流。
那官员身着法吏的皂衣,脸色冷硬如铁,对哭喊充耳不闻,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刽子手的环首刀在晦暗天光下划出一道惨白的弧线,呼喊声戛然而止,一颗年轻头颅滚落尘埃,鲜血迅速在黄土上洇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李斯猛地闭上眼。
就在昨日,他还接到来自故地楚郡的密报。
征发去北疆戍守长城的民夫队伍中,有人不堪酷吏鞭笞与无望的苦役,于深夜密林深处唱起了楚地古老的歌谣:“时日曷丧?
予及汝皆亡……”那悲怆的调子,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李斯的心头。
法令的森严壁垒之下,民怨如同地底奔突的暗流,在帝国看似坚不可摧的根基深处悄然侵蚀。
“陛下,”一次廷议后,李斯觑着嬴政稍霁的脸色,谨慎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殿中显得有些单薄,“今长城、驰道、阿房宫、骊山陵……数役并兴,征发无度。
臣闻关东之地,黔首负重不堪,鬻儿卖女者日增……长此以往,恐伤陛下爱民之仁,动摇国本。
是否……稍缓一二,使民力得以喘息?”
“哼!”
一声冷哼如同冰雹砸落。
嬴政从巨大的舆图前转过身,玄衣纁裳在烛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他的面容依旧威严,但眉宇间那股横扫六合时的锐气,似乎已被一种更深沉、更固执的东西取代,如同被寒冰覆盖的火山。
他目光如电,直刺李斯:“朕所为者,开万世太平之基!
长城不筑,何以御北狄?
驰道不修,何以控四方?
宫室陵寝,乃彰天威、定国运之所系!
些许黔首之怨,何足道哉?”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绝,“李斯!
尔为丞相,当明朕心!
大秦之法,乃富国强兵、一统天下之根本!
法令不行,何以立威?
威不立,则天下复乱!
汝莫非忘了韩非当年之论?”
提到韩非这个名字时,嬴政的语调里竟渗出一丝李斯无法分辨的复杂意味,是怀念?
是遗憾?
还是对他李斯的一丝警告?
李斯如遭冰水浇顶,脊背瞬间僵直。
他立刻深深躬下身去,额头几乎触到冰冷的金砖地面,宽大的袍袖遮掩着他微微颤抖的手指:“臣……臣失言!
陛下圣虑深远,非臣愚钝所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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