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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毕业十周年的同学聚会,地点定在母校附近一家新开业的酒店,名字很应景,叫“流金岁月”。
收到邀请函时,我正在焦头烂额地处理一个线上突发故障。
妻子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压抑的不满:“小宝幼儿园亲子活动是下周六上午,你到底能不能去?
老师说了,最好父母都参加……” 我看着邮件里那醒目的聚会日期——正是下周六。
心头一阵烦乱,手指在键盘上悬停许久,最终还是在回复栏里敲下了“参加”。
聚会那天,我带着一身处理完工作的疲惫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踏进了“流金岁月”灯火辉煌的包厢。
巨大的圆桌旁坐满了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岁月在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或深或浅的刻痕:有人发福了,有人沧桑了,有人谈吐间多了圆滑世故。
寒暄声、酒杯碰撞声、追忆往昔的哄笑声,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嘈杂的网。
我努力应付着,目光却在推杯换盏的间隙,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寻。
“哎,杜洁!
这边!”
一个高亢的女声响起。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了一下。
循声望去,只见靠窗的位置,一个身影正端着酒杯与人交谈。
她转过身来。
十年时光,洗去了少女的稚嫩,赋予她一种沉静的韵致。
长发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一身剪裁得体的米色套装,显得干练而温婉。
眉眼间的轮廓依旧清晰,只是褪去了当年的怯意,多了几分被生活磨砺过的从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她的目光穿越攒动的人头和缭绕的烟雾,与我的视线猝然相接。
隔着十年的距离和满室喧嚣,她微微一怔,随即,唇角轻轻向上弯起一个安静的弧度,对我遥遥地、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那笑容平和,像深秋沉静的湖水,没有波澜,只有一种阅尽千帆后的妥帖与淡然。
我也下意识地回以点头,喉间却莫名地有些发紧发涩,像被什么温热的、柔软的东西堵住了。
聚会尾声,人群如潮水般向门口涌去,相互道别、约定下次再聚的承诺在空气中飘荡。
我们被拥挤的人流推搡着,不知不觉落在了最后。
走出酒店旋转门,夏夜的凉风带着城市特有的微尘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吹散了包厢里残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