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深夜的抉择凌晨三点,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发出令人烦躁的嗡鸣。
我揉着酸胀的眼角,盯着屏幕右下角跳动的数字,颈椎僵硬得如同生了锈的齿轮。
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是妻子发来的消息:“小宝又烧起来了,38度7,物理降温不见效,我一个人实在弄不了……”文字像冰冷的针,刺破深夜的寂静,也刺穿了我强撑的疲惫。
我对着屏幕怔忡了几秒,指尖悬在键盘上,最终敲下一行字:“等我,项目节点马上结束,我尽快回。”
发送。
空气里弥漫着速溶咖啡廉价的焦糊味,窗外的城市早已陷入沉睡,只有远处零星几盏灯,像沉浮在黑暗海洋里疲惫的渔火。
这一刻,巨大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无声漫过脚踝,瞬间淹没了脖颈。
我靠在冰冷的椅背上,闭上眼,恍惚间,似乎又嗅到了十多年前那个同样闷热的九月午后,教室窗外那棵高大银杏树散发出的、混合着尘土和青草气息的、属于十六岁的味道。
高二开学,班主任老李捏着花名册,像排兵布阵的将军,重新编排着我们的位置。
空气里浮动着新书油墨味和汗水的微咸。
我的目光在黑板上的表格里逡巡,最终定格在“杜洁”旁边——一个此前印象里只记得马尾辫总是扎得很高的安静女生。
从此,杜洁成了我的同桌。
她像一株安静的含羞草,起初总是微微低着头,肩膀习惯性地收拢着。
她说话声音很轻,带着南方特有的软糯尾音,不仔细听几乎要淹没在课间的喧嚣里。
我们的交流起初仅限于“借下橡皮”或“老师讲到哪一页”这样干涩的日常碎片。
打破沉默的契机,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物理测验。
试卷发下来,我对着最后一道复杂的电路分析题一筹莫展,眉头拧成了死结。
就在我盯着题目几乎要绝望时,一张小小的纸条,被两根纤细的手指轻轻推到了我的试卷边缘。
我愕然抬眼,正对上杜洁迅速垂下的眼睫,像受惊的蝶翼。
纸条上是清秀工整的字迹:“试试基尔霍夫定律,节点电流方程。”
心口猛地一跳,一股莫名的暖流夹杂着细微的悸动涌了上来。
我依言尝试,思路竟豁然开朗。
从此,课桌那条窄窄的缝隙,成了我们之间一条隐秘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