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难看的黑点。
“喂?
李医生?”
我接起电话,声音干涩。
“林小姐,你好。”
李医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职业化的温和,却掩不住一丝公式化的提醒,“打扰了。
是这样,例行通知您一下,您母亲林淑慧女士的账户余额,已经不足维持下个月的常规治疗和护理费用了。
系统这边显示,需要尽快续费,否则……后续的一些基础生命维持项目,可能会受到影响。”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像冰冷的石子投入死水,激起一圈圈绝望的涟漪。
余额不足……下个月……生命维持……我握着手机,指尖冰凉,用力到骨节泛白。
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母亲苍白安静的脸,呼吸机规律的声响,各种仪器冰冷闪烁的指示灯。
“林小姐?
您在听吗?”
李医生等不到回应,又追问了一句。
“……在。”
我艰难地挤出声音,干哑得厉害,“我……我知道了。
谢谢李医生。
钱……我会尽快转过去。”
“好的,麻烦您了。
请尽快处理,以免耽误治疗。”
李医生又公式化地叮嘱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忙音传来。
我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僵立在书桌前。
窗外阴沉的光线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斜斜地打在摊开的素描本上。
那朵被铅笔戳坏的向日葵,扭曲的花盘像一个无声的嘲笑。
钱……我慢慢放下手机,目光空洞地落在桌角那个牛皮纸文件袋上。
撕碎的协议,冰冷的警告,还有顾衍那句“合约没到期,你休想逃”……像沉重的枷锁,死死地套在脖子上。
那份完好的协议,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不敢触碰。
签了字又如何?
顾衍会放我走吗?
违约金……那将是一个天文数字,足以瞬间榨干母亲账户里最后一点救命钱,甚至将我彻底打入深渊。
不能签。
至少,现在不能。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
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我顺着冰冷的书桌边缘,缓缓滑坐到同样冰冷的地板上。
后背抵着坚硬的桌腿,寒意透过薄薄的衣料渗入骨髓。
额头抵在屈起的膝盖上,冰冷的布料贴着脸颊。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