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释然的眼睛，清晰地定格在我的脑海里。
6.手术很漫长，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当我再次从一片沉重的、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挣扎着恢复一丝丝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截然不同的虚弱和沉重。
身体像是被彻底拆解又重新拼装过，每一个关节都锈死了，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腹部深处那巨大而陌生的钝痛。
喉咙干得冒烟，火烧火燎，想发出一点声音，却只带出一阵微弱的气流和撕扯般的疼痛。
眼皮重得像压着两座山，我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掀开一条细缝。
视野里一片模糊晃动的光晕，像隔着一层浑浊的毛玻璃。
过了好一会儿，那些晃动的光斑才慢慢聚拢、清晰。
是病房。
但不是之前那个弥漫着死亡气息的ICU。
这里的光线要柔和一些，窗外透进来的似乎是傍晚的微光。
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依旧存在，但似乎淡了些，不再那么刺鼻呛人。
身体上连接的各种管线和心电监护仪的电极片还在，但那种濒死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似乎减轻了。
我还活着。
这个认知迟钝地传入大脑，带来一阵微弱的、劫后余生的悸动。
喉咙的干渴感越来越强烈，我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眼珠，试图寻找水或者呼唤护士。
目光扫过床边。
妈妈趴在床沿，睡着了。
她的头发凌乱地散在枕边，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紧紧蹙着，写满了疲惫和挥之不去的忧虑。
爸爸坐在床尾的一张硬木椅子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巾，显然也是累极了。
我的目光继续移动，落在靠近床头的柜子上。
上面堆放着一些水果、保温桶，还有几本病历夹。
在那堆东西旁边，放着一个透明的塑料文件夹，里面似乎夹着几张纸。
其中一张纸的边缘露了出来，上面印着几个加粗的黑色大字，瞬间攫住了我全部的注意力——肾脏配型及活体捐赠知情同意书。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目光死死地盯在那份文件上。
在患者签名栏那里，是一个我无比熟悉的、带着凌厉笔锋的签名——林晚舟。
三个字签得斩钉截铁，力透纸背，带着她一惯的决绝。
而在供体签名栏下方，除了林晚舟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