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颊有道刀疤,是上个月在陈州城抢粮的“疤脸”。
“你……”王阿婆的手顿在半空。
疤脸突然“扑通”跪下,草帽“啪”地掉在地上。
他的膝盖压着青石板,声音发颤:“阿婆,俺是来谢罪的……上个月俺抢粮,是因为娃病了没钱抓药……可俺抢了您的茶钱,还推了秀儿的药篓……”秀儿蹲下来,把他扶起来:“药篓没碎,药渣俺捡回来了——您娃的病,后来好了吗?”
疤脸抬头,眼里泛着泪:“好了!
俺跑了十里山路找郎中,他说‘你娃这病,得用陈州秀儿的药’……俺厚着脸皮来求,您却给了俺药,还说‘拿回去熬,别钱’……”他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打开是堆磨得发亮的铜钱:“这是俺卖柴攒的钱,您收着——俺还给您的,不是药钱,是‘善’钱。”
王阿婆把铜钱推回去:“药钱早‘还’了——您卖柴攒钱时,帮李老汉挑了二十担水;您跑山路找郎中时,背了个摔下山的娃;您蹲在茶棚外时,帮阿牛捡了半筐糖渣——这些‘善’,比钱金贵。”
疤脸的刀疤抖了抖。
他望着王阿婆,又望着阿牛的糖人箱、秀儿的药篓,突然抓起桌上的陶壶,给众人倒茶:“阿婆,俺想在茶棚帮工——您教俺沏茶,俺给过往的人讲‘善’事——就讲您给老茶倌擦汗,讲阿牛给穷汉送糖,讲秀儿给病娃喂药……好!”
王阿婆拍着他的肩笑,“茶棚的第二把壶,就归你了——壶嘴刻‘善’,壶身刻‘渡’,壶底刻‘回头’。”
疤脸的手抚过陶壶,指腹触到“回头”二字,突然哭出了声。
他的泪滴在壶里,溅起的茶沫儿都是金的——那是他“善”念的光。
此时,琉璃心灯的紫焰突然“轰”地炸开。
焰心映出疤脸的记忆:七岁时,他替瞎眼的娘摸黑捡柴;十岁时,他把唯一的馍分给讨饭的娃;十五岁时,他用草绳救了落井的妹妹——这些“善”念的光,像被压在石下的芽,终于顶开了“恶”的土,冒出了头。
“他的心灯,亮了。”
唐僧的虚影合十。
日头升到中天时,陈州城的十字街口围了群人。
众人挤进去看,见老学究的新碑立起来了。
碑身是青石雕的,碑头刻着“心灯初诞记”,碑身密密麻麻刻着字